鬼母振振有词，夷然不惧。
    庞坚笑着摇头，打断她后面的话，只道：“我告诉你幽魁的事情，是让你明白我了解鬼族的神魂秘术，也大体了解你的战斗方式。”
    “但我说能够稳胜你，并不是打算依赖鬼族神通，而是通过此物。”
    话音一落，那座有了一栋栋恢弘神殿的雷池，便在他掌心托浮出来。
    “哧啦！”
    刺目的雷霆闪电，从众多神殿溅射开来。
    “轰隆！”
    炼狱第五界的虚空深处，也传来炸雷的轰鸣声。
    但凡听闻雷音者，魂魄都在颤栗，生出一种灵魂即将碎灭的感受。
    鬼母的感受尤其深刻！
    “前辈，龙窟的那头老龙，对苏前辈倒是还有些忌惮，却从来没有真正怕过你。”庞坚直视着鬼母的眼睛，不留余地地道：“你自己应该明白，祂执掌的雷霆大道，对你鬼祭宗的所有神魂秘术，都存在一定的克制。”
    “也因如此，穆文韬才会选择和那头老龙为伍，败露之后才会缩在圣灵大陆不出。”
    顿了顿，庞坚语气平静地再次说道：“来第五界前，我先去了一趟第一界，刚刚将那头老龙生擒活捉。”
    “龙嚣在我手上，都走不了一招半式，你真觉得你可以？”
    他眉头一挑，狂态毕露。
    鬼母脸色陡然灰暗。
    单单从那座雷池透露的气息，就让她知道庞坚所言非虚。
    不必有龙嚣被生擒一事加持，她就明白面对这样雷公遗留的至宝，她所有的神魂秘法全都不起作用。
    黎王形神一震，脱口而出道：“龙嚣被你擒拿了？”
    “祂都做了什么？”苏绾柔也忍不住问道。
    庞坚扭头，看向这位净土的宗主，道：“那头老龙打算破开‘天禁’翱翔星河，临走前妄图在净土泄愤，想要破掉净土阵列制造一番杀戮。”
    “结果呢？！”苏绾柔惊道。
    笑了笑，庞坚说道：“结果就是连净土的那座大阵，都还没有被祂攻破，祂便被我擒住后丢向了磐石碎地，以其血肉筋骨和雷霆神力茁壮那株九天雷神树。”
    苏绾柔震惊之余，又瞬间心神大定，眉开眼笑：“这样一来，那丫头的封神之路，看来就再没有阻碍了。”
    她的心情畅快无比。
    从雷池透露的气息，从庞坚言语中透露的讯息，全都在诠释着庞坚的强大。
    天然被克的鬼母，面对庞坚这个通晓鬼族神灵秘术，又执掌恐怖雷池的变态，哪里还有一丝胜算？
    蒋凡？
    被死亡力量侵染的，只剩下半条命的人物，能挡得住眼下的庞坚？
    黎王？
    这位并不以战力著称的真神，就算和鬼母、蒋凡联手，又能撑得住几击？
    当苏绾柔惊异地发现，庞坚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当真拥有压制那三位的力量之后，她自然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
    “那头老龙掠夺的神树，还有蜃龙珠等物，我都会交给庞琳。”庞坚轻轻点头，道：“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将这座雷池也一并交给她。”
    苏绾柔笑容明媚：“那丫头的运势连我都要羡慕了！”
    “好了！”厉兆天咧着嘴，笑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突然冲着黎王、鬼母、蒋凡三人嚷嚷起来：“你们怎么说？还打不打？”
    鬼母神色黯然，这次选择了噤声不语，蒋凡也低下了头。
    黎王则幽幽一叹，道：“本来也没真想内斗，我们这边蒋凡会死，会将气运给让出来。”
    以帝王之道封神的蒋凡，闻言肩膀微颤，可还是低着头。
    ——他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觉悟。
    “鬼母，在当下的第五界，你能否收拢他们的一点真魂，未来给他们一个新生的机会？”黎王认真询问。
    鬼母沉吟片刻，摇头道：“我做不到。”
    黎王点了点头，道：“那好，那只能我俩一起死。”
    鬼母骇然！
    朱玑猛地看向黎王！
    厉兆天，苏绾柔，阴姬，甚至庞坚都心神一震，也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黎王。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先死，然后才是其他人。”黎王笑容温和，没有因为先前的插曲而动怒，道：“要是真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我们人族的困扰，我岂会贪生？”
    “这些年我兢兢业业，所求的不就是人族灯火的延续？脱离‘天禁’的真神能够活下去？”
    “那位主宰既然承诺，允许我们人族在天外有立足之地，我还占着这一席位置作甚？”
    “放心吧，我会带头先死。然后请朱玑你，去击杀鬼母和蒋凡，凑齐三股气运给祂。”
    这位人族真神中的首领，看向通天劫柱的方向，道：“据我所知，任何一位天外星河的主宰，都不是会出尔反尔的那种人物。”
    “我相信祂会兑现承诺，请你们也要相信，一位主宰亲口做出的承诺，必会遵守到底！”
    “呼！呼！”
    他衣袍上的黯淡星辰，悄悄移动起来，他脸上竟然是一种解脱笑意。
    为人族的将来而死，对他而言，似乎是一件美好的事。
    以三股气运，来换取人族的永昌，他觉得很值得。
    “黎王！”
    “黎老！”
    厉兆天，苏绾柔、阴姬齐声轻呼。
    眼看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准备为了人族的将来而率先赴死，他们全都为之动容，甚至有些羞愧自己的自私。
    毕生为了人族延续努力的黎王，敢于义无反顾地牺牲自己，他们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觉悟和勇气？
    “我不该活着的，我的实力太弱，我占着一股气运……”阴姬在厉兆天怀里喃喃道。
    “闭嘴！”厉兆天狠狠瞪了她一眼。
    “等一下。”一直保持沉默的朱玑，这时皱眉道：“等一下黎老！那位主宰给出的承诺，还建立在一个，祂能胜过黑凤凰的前提下！只有祂赢得这一战，我们在炼狱才能存活下来。”
    “可祂要是失败了呢？”
    “拿了你们奉上的三股气运，再缔造出三个神格，却还是失败了呢？”
    “在炼狱，如果那只黑凤凰最终复活了，那祂给出的承诺保证，又如何能够兑现？”
    朱玑罕见地连番说话。
    ……
    第712章 内部分歧
    污浊异力弥漫的虚空中，朱玑因生机流失而变得形容枯瘦，可身上那种雄浑无比的“势”，却没有丝毫衰竭的迹象。
    他一贯的神色木然，仿佛天崩地裂，炼狱和星河全部坍陷了，也难撼动他的内心。
    他那坚韧的意志，如雷狱那座三万丈的雷神山，诸神都不可挪移。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听黎王吩咐，甚少发表自己的见解。
    然而，当他主动发声时，又没有任何人能够忽视他的态度。
    包括黎王，包括鬼母，也包括厉兆天。
    ——只因他战力第一！
    在炼狱，在以前，在现在，他一次次地向世人证明了，他朱玑有多么强大凶悍。
    他才是黎王能统领所有真神的答案！
    “我能调集天地间的众多力量。”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伸出右手，舒展着五指将手掌摊开，那些充塞第五界的污浊异力，肉眼可见地汇于他掌心。
    一个硕大的灰蒙光球迅速凝成！
    光球中，毁灭、破坏两股能量极为显著，黑暗、异毒、腐蚀等气息被他刻意外显，还有更多复杂而多变的力量悄然散逸。
    他握着光球，如握着一个灰蒙世界！
    庞坚眉峰一挑，心中忽然泛起异样的波澜，他感觉朱玑的力量和神魂都在升华！
    如黑龙王小黑，如先前的龙嚣，如自己中位神的铸就。
    炼狱法则的巨大改变，让朱玑这位旷世奇才，即将以无比耀目的方式更进一步！
    这时，朱玑突然看向他，道：“如你所说，两位主宰的战争无处不在，涉及天地，能量，众生，灵魂。”
    庞坚重重点头。
    “那就单说我熟悉的能量。”朱玑皱眉，沉声道：“在第五界，污浊异力依然处于主导地位。我们去过第六界，第六界的污浊异力更为浓郁，比第五层还要浩瀚。”
    “那位陨落之后，真身出现在第七界的妖族主宰，目前于两大世界都占据着上风。”
    “你们怎么就能断定，这场漫长战役的最终落败者会是祂？而不是洛红烟？”
    “承诺，建立在一定能实现的前提上。”
    “依我看，祂即便拿了你们奉上的三股气运，在这场已持续了千万年之久的战斗中，祂也未必就能稳胜。”
    还能调动污浊异力的朱玑，关键时刻极其冷静，并没有因洛红烟的那番话而妥协。
    闻言，众人若有所思。
    片刻后，黎王说道：“是我想当然地认为，那位妖族主宰由于是死亡状态，所以恐怕不太可能翻盘。”
    其余人也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