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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许酒听得苏轻言略带疑惑的声音,讶然抬头看他,似不大明白他问的这句话时什么意思。

    苏轻言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中动了动,右手提起又放下,重复道“苏迎……我和苏迎……很像吗?”

    原来是在问这个,许酒怔怔看着苏轻言的脸,月色下,他眉目清俊,可面上的神情,却是她极少在苏迎身上见到的温和,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等着她的答案。

    许酒摇了摇头,道:“只是背影有几分像罢了,是我太过想念。”

    是啊,他和他分明不像,为何又会认错呢?大概是因为他刚刚的背影……太像……

    见她真的只是认错了人,苏轻言的心突然便放了下来,他自是知道现在的自己同当初的自己其实长得并不大相像,可许酒刚刚叫出苏迎的名字时,他当真以为她认出他来了,毕竟她连他提笔落笔的习惯都一清二楚,她了解他,比他想像的要多得多。

    苏迎在三年前便已被杀,而且是死在许酒面前,这是既定的事实,便是他又重生也从未想过让许酒知晓他就是苏迎,他不愿她永远活在过去,如今的他只想以新的身份好好护着她,让她慢慢忘记苏迎,从失去苏迎的阴影中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夜风拂来,吹起了许酒的青丝。

    春日的天气虽已经逐渐回暖,可夜晚的风还是带着些许凉意。

    见许酒穿得单薄,苏轻言几乎是未曾多想,便将自己身上的裘衣解了下来,里面是白日里穿的黑色衣服,他手臂绕过许酒,将裘衣披到她身上,道:“我正想着明日去找你,既然你今日来了,我便就在这儿问问你的意见。”

    熟悉的药香味萦绕在周身,这是他曾经在苏迎身上经常闻到的,苏迎体弱,虽学了些功夫强了下身体,但那些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却总得靠药保着,久而久之,身上便就有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以前的时候,许酒便特别喜欢抓着他的袖子放在鼻尖闻,总觉得这淡香便是闻上一辈子都不会腻。

    久没闻到这样的香味,让许酒有些晃神,她享受被这样的药香味包围,也没想这样披着他的衣服算不算妥当,只怔怔看着正低眉给自己系着衣衫带子的苏轻言,反问道,“问我意见?”

    “嗯,有件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系带子时感觉到许酒面上的皮肤还是有些凉,苏轻言又将身子往许酒右侧挪了一些,刚好替她挡住了风,道,“我将这座府邸买了下来,想要重新翻修,听闻你常来相府,便想着你对这府邸该是比较熟悉,想问问你觉得要置些什么东西合适。”

    听得苏轻言的话,许酒的胸口仿佛空了一块,两年前,旁人都告诉她苏迎死了,可她因为接受不了,便就死活不肯相信,执意要寻他,甚至连同他有半点相像的人都不肯放过,随着这两年,她失望的次数越来越多,精神也逐渐稳定,脑中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一些事也越来越清晰,她心中越发明白,苏迎是真的回不来了。

    许酒抬首,看着已经斑驳的牌匾,甚至大门处已经有好些地方被白蚁蚕食。

    府邸没卖出去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个依托,若是想苏迎了,便会来看看,总想着有一天,苏迎会回来。

    如今,这唯一的依托也成了别人的家,或许她真的该清醒过来了。

    “苏公子说笑了,”许酒垂下眸子,苦笑道,“既然苏公子买下了这府邸,这儿便是苏公子的地方,该置些什么,随着苏公子的喜好便是,我着实给不了什么意见。”

    “酒酒,”苏轻言看着许酒低垂的眸子,那句“我买下来便是想给你住的”险些脱口而出,最终却还是咽下话头,虽说他是因为许酒喜欢往这儿跑,才想着将这荒废的府邸买下来装修好后再将许酒接进来住,却又怕这样说太唐突,顿了半晌,只道,“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

    也罢!来日方长,就先按照原先的翻修,等后面许酒若喜欢什么,再加便是,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置办,先改称呼同她套近乎才是首要的。二人若是总“苏公子”“许姑娘”的叫着,也着实显得太生份了些。

    见他顿了半晌,本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大事,是以,在听到苏轻言的问题时,她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以啊。”

    许酒没有反对,苏轻言有些欣喜,继续道:“那日后你也莫唤我苏公子了,叫我轻言便罢。”

    “可以。”不过是个称呼的问题,许酒着实搞不懂苏轻言为何还要这么小心翼翼地提出来,最后似留恋一般的看了苏宅大门一眼,她才道,“出来得太久,我该回去了。”

    也确实太晚,许轻言道:“我送你。”

    许酒倒也没有拒绝,只道:“谢谢!”

    月色朦胧,苏轻言和许酒二人并肩走着,苏轻言身高腿长,随便迈出两步便差不多等于许酒的好几步,他担心许酒跟不上他,特意放慢了脚步。

    二人一路无话,气氛倒也不显尴尬。

    相府道国公府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许酒为避免惊动府里的侍卫,到时出门不方便,便就没有走正门出去,回去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走正门,二人到得后院的围墙下,许酒才转头道:“我到了,谢谢你。”

    苏轻言看着许酒的架势,便只她又要翻墙,不禁想起先前父亲不让许酒进府,而许酒却总有办法进去,不是翻墙便是钻狗洞,那时候他还偶尔会想,这姑娘小小的身子怎么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虽知道她会轻功,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慢些,仔细摔了。”

    “知道了,你也早些回去把。”

    许酒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墙头。

    苏轻言看着许酒消失的地方,久久回不过神来。

    ******

    沈容昨晚进宫,又在太后跟前守了一夜,刚一回府,便见着来福在府门前守着,似非常着急。

    见着他的轿子,里面上前去,行了个礼,道:“爷。”

    “酒酒怎么了?”沈容掀开轿帘,弯身下下轿。

    一般若不是许酒出了什么大事,来福是不会如此急着来找他。

    来福接过苏轻言递过来的裘衣,恭恭敬敬道:“今日一早,国公府中便来了一道圣旨,说让小姐协助工部侍郎前去灵州勘察水道一事。”

    沈容皱眉:“让酒酒去灵州?”

    来福回道:“是的。”

    神色一敛,苏轻言果然另有目的,昨日才听闻他进了宫一趟,今日圣旨便已经下了。

    沈容又问:“什么时候去?”

    来福回:“后日一早便启程。”

    沈容当即脚跟一旋,道:“去找酒酒。”

    连轿子也顾不上坐,来福连忙跟上。

    恒王府距离定国公府并不算太远,只隔了两条巷子,沈容到得定国公府的时候,许酒正准备着东西。

    “你若是不愿意……”他话说了一半,却又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