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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古耀庭刚来过,说周日比赛要放三个球……操他妈的,我想报警!”贝嘉鸿捏着电话,薛谦的号码在屏幕上不停闪动。

    卢易伦眼尖,一眼瞅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

    “别报警,你疯了么!”卢易伦夺过手机,迅速删除薛谦的号码,心惊肉跳。

    “……你信不过薛谦这个人?”贝嘉鸿十分信赖卢易伦在很多事情上的判断。

    “我信得过薛警官,所以不想让你害死他。”卢易伦讲话斩钉截铁,最后几个字从牙缝里撕出来,嘴唇和喉结分明微微翳动,欲言又止。

    已经害死一个陆队长,别再坑害薛警官。

    “报警有用吗?敢抓吗?能抓得住吗?抓不住怎么办?……”卢易伦也像怕冷似的抱了贝嘉鸿,两人在昏暗门廊下相拥,却分明像在黑暗长河的浮冰上艰难地依偎取暖。

    ……

    贝嘉鸿打完这场比赛,没有跟他所属的俱乐部成员一起返回广州,因为三天之后就是国家队在临湾主场迎战韩国的十二强战,贝嘉鸿就在这里与国家队会和,准备周日的比赛。

    周六这天,赛前开放训练日,允许球迷和记者进场围观。

    远道而来的韩国队被安排先出来训练,出场就迎来一片很不友好的倒彩声,以及矿泉水瓶和各种软包装盒组成的垃圾雨攻势。

    这是国家队多少年没在正式比赛赢过的老冤家,逢韩必输,屡战屡败。

    本土球迷们情绪激烈,也是因为这波复仇心态酝酿已久,时隔四年好不容易十二强再战,又逢主场,赢了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如若输了这帮人直接赴汤蹈海吧别回来了!

    韩国队员埋着头围在一起喊战前动员口号,还在场地中央摆出一枚太极图案。

    “太极是俺们的!你丫的又剽窃俺们的非遗!”看台上有球迷高喊。

    “哈哈哈——”又是一阵起哄和鼓掌。

    韩国队员排成野羊拉散粪的稀稀拉拉队形,悻悻地往通道走去,散场了。紧接着出场进行赛前训练的,就是本朝国家队的精英们。

    贝嘉鸿低调地出现在队伍中,微垂着头,显然不希望聚拢太多视线。但他那张英俊招人的脸,以及训练服上代表攻击手位置的“11”号码,就注定了走哪都是个移动的大型目标,全场瞩目焦点。

    球迷们纷纷涌上铁丝网边缘,尤其是带花带礼物带任务前来的粉丝们,疯狂地隔网欢呼尖叫。贝嘉鸿抬头对粉丝们轻轻一挥手,迅速别过脸,眉心被重重心事和重压挤出几道皱纹……

    两名年轻靓丽打扮入时的女粉丝,之前还坐在看台角落阴凉处若无其事地啃大煎饼和章鱼丸子串,看吃相就颇有她们那位主子爷的狼吞虎咽风范,全然不顾唇膏不怕花妆。这时发现小贝出场,俩姑娘迅速撇下消磨时间的零食包,钻入粉丝群中瞄准场内目标,摇着毛熊玩具对着小贝花痴呐喊,瞬间入戏脑残粉的模式。

    贝嘉鸿随队慢跑,之后演练了简单的二人、三人配合,主力和替补混搭。作为国家队正印前锋的贝嘉鸿,一定将在周日首发出场。

    临近尾声,主教练特意指点小贝加练直接任意球和点球,额外加练足有半小时。

    贝嘉鸿回头时甩出一头汗珠,汗水沿着鬓角纷纷流下……有几滴汗珠汇聚在他浓密卷曲的睫毛上,摇摇欲坠挣扎了许久,终于连同他的心情从他睫毛尖上碎裂着坠下……

    他唯独没有加练“乌龙球”,他不会踢这个。

    一个前锋怎么会往自家门里踢乌龙球?就没见过,也没人练这个。

    训练散场,例行的安抚粉丝的时间。

    女孩子们一拥而上,隔着楼梯栏杆簇拥着,喊着“小贝”、“宝贝”或者“贝熊熊”等等各种肉麻昵称。贝嘉鸿笑了一下,右脸上酒窝微露,心情稍微开朗缓和。尽管浑身汗湿,还是走过来为他的粉丝们签名或者合影。

    有幸目睹酷哥脸上露出惊鸿般的笑容,不容易的,贝嘉鸿在大部分场合面对公众表情孤傲冷漠,很少展露笑容,不愿参加综艺和商业活动,尤其不爱接受任何采访,圈内有名的“难搞”。

    据说,电视台里有本事搞定小贝采访的只有卢易伦,别人约采访这人都不搭理。所以圈内都说小贝和卢一哥关系特铁,铁哥们儿,但永远猜不出他俩“关系铁”的真正原因……

    那两个相当活跃的美女粉丝,见缝插针挤在栏杆前。姑娘腼腆地说:“贝熊熊,给签个名行吗?人家喜欢你好久了。”

    小贝默不吭声,也不抬头看人,签名快速流利。

    “哎呀!……”姑娘被身后汹涌人潮挤住,猝不及防往前一扑,直接扑到小贝怀里,又红着脸细声软语地道歉。贝嘉鸿这时才瞅了姑娘一眼。

    一对双簧搭档,负责求签名的是柳蕙真,躲在后面不失时机狠狠推她一把的是毛致秀。贝嘉鸿扶住柳蕙真的一瞬间,毛致秀的手指从栏杆下面探出去,往他右肩扛的训练背包里塞进一颗精致小巧的窃听器。

    毛致秀这身体柔韧度惊人的小腰精,不知怎么鼓捣的,突然从栏杆后面人群中折跟头折了出来,坠到栏杆下面!

    假若有镜头恰好捕捉到这一幕,毛仙姑这招是一个高难度的前空翻加自由落体,360度翻滚直接拍在贝嘉鸿面前,比小贝前几天在球场上倒钩时的空翻更猛。

    这一趟盒饭龙套跑得,也是够拼的!

    人群发出尖叫,以为发生了伤害事故。队医抬着担架也跑过来,贝嘉鸿紧张关切地蹲下查看一脸痛苦表情滚在地上的毛姑娘:“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柳蕙真也趁乱跑进训练场地,现场一阵短暂混乱之后,休息椅上属于小贝的手包、背包甚至球鞋里,都悄悄嵌入了不易察觉的窃听装置……

    毛仙姑龇牙咧嘴“哎呦”着,被柳蕙真搀扶出现场。她脱离众人视线之后,一秒钟恢复常态,潇洒地扭了扭蛮腰,凑近衣领边的通话器:“老板,搞定了。”

    “漂亮。”凌河是站在球场看台遥远的最高处,顶棚之下的阴凉影子里,登高望远纵览和掌控训练场上的局势。

    “老板,晚上奖励我和蕙真五道菜法餐吗?”毛致秀顺杆爬上邀功。

    “‘仙姑跳墙’身手不错,晚上奖励你一份两荤一素盒饭,去贝嘉鸿公寓楼下盯梢吧。”凌河头戴棒球帽,把漂亮有神的眼遮挡在阴影中。

    通话器那边传来一片懊丧的抗议声:“这什么人啊——”

    “这招有点阴啊,薛队长同意你这么干?”严小刀感叹,这就是凌河所说的“不需要认识小贝也能办成事。”

    严小刀从后面揽住凌河的腰,把人拖进更深更隐蔽的凉棚阴影中。他下意识就想要抱紧、抓牢怀中的人,他又开始不确定和感到忧虑,因为凌河此时相当亢奋的情绪状态,就好像这人当初气定神闲地坐在他家露台的轮椅上,笑看港口海天风景,冷眼评说麦先生的生死,毫无惧色地张开双臂迎向倾盆而下的疾风暴雨。

    一场风雨又要来了。

    “我没请示薛谦。能问出的口供和信息,薛队长都已经问到,我们还能找贝嘉鸿聊什么?他一定不会说,但窃听器会让他主动交待全部实情。”凌河对于一切筹划了然于心。

    每一次踩到边缘红线,凌先生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最有效率达到目的”的方式,而不会在规则和道义上优柔寡断。严小刀发觉,凌河干这种事的作风跟薛谦挺像的,薛队长上回指挥他们在高速路上撞击郭兆斌的车,甚至不打报告直闯梁通老巢,那时就看出来了。

    警方分别请贝嘉鸿和卢易伦喝过茶,涉及隐私情由,就没有惊动外界。这两人都默默承认了“金砖宝典”名单上的身份,涉案人员的逐个、逐级递增让这一潭污水更显浑浊,水面下的陈年淤积和暗河支流无比复杂,足以让心智不够坚定强大的人在这个烂泥潭面前望而却步知难而退。

    “你为什么只窃听监视小贝,晾着卢一哥?”严小刀问。凌河似乎对贝嘉鸿很感兴趣。

    “卢易伦大部分时间就在本地,都很少离开临湾,交际圈子很广,这人天天都可能有风吹草动。但是贝嘉鸿不同,他难得回来一趟,在临湾大本营抛头露面,为了踢这两场球被迫逗留一个星期,他一定很不情愿,但不得不来。估摸很多人都十分‘想念’他,都想死他了!”凌河轻声说。

    严小刀猛然警醒:“难道‘那些人’会跑来这里找贝嘉鸿会面吗?这胆子也太大了。”

    “不会,异地临幸多么累,不如招幸更方便省事,也更符合身份。”凌河淡淡地冷笑,话锋一转,“不过,假若咱们运气好,没准儿那位狗腿子古少爷会来!”

    凌河一直琢磨前夜从贝嘉鸿公寓楼中出来的高大身影究竟是谁,他们当夜迟疑犹豫了,可能一时不察放跑了如此关键的人物,对方真会这样胆大包天吗?……

    贝嘉鸿当晚仍然脱离集训大部队,独自回公寓过夜。

    这就是队内头号球星的待遇。普通队员绝对不敢提这种要求,但队内几个资深大佬球星就敢要求额外待遇,比如这种临阵不归队外出过夜的,明摆着就是憋不住了出去找家眷或者其它途径泄火。

    公寓楼下有零星监视的眼睛,没有等来通缉名单上那位古少爷,却等来了卢一哥。

    卢易伦用宽沿帽子遮住发型和大半张脸,低头匆匆走向公寓大门,就在路口拐弯处不当心与对面过来的人相撞,趔趄了一下。

    踩着滑板的年轻人跟他擦肩而过,没看清脸,头戴棒球帽,帽子后面的孔洞位置伸出马尾辫,夜色中白衫飘飘,看着有点诡异。这个钟点还有人在大街上玩滑板?……卢易伦想着,迅速闪进公寓楼。

    卢易伦进房间时风尘仆仆,十根手指都带着海港入夜之后微凉的水汽,蓦然被焦躁等待他的人捉住了嘴唇!

    贝嘉鸿把一身烦闷和焦虑全部发泄在这个吻上,饥渴地吸吮对方的舌、舔舐牙齿和喉头,把卢易伦摁在门上,肢体在颤栗中纠结,抱了很久……

    “咱们俩走,彻彻底底地,永远离开这个地方!”贝嘉鸿盯着卢易伦的眼,喘息着,面色发白。

    “你想要走哪去?咱俩走得了吗?”卢易伦跟他四目相对。

    “出国,去哪都成!我不想再回来,我现在只要走进那座球场就像发噩梦一样,我他妈就想吐!一边儿打着比赛我在场上就想吐!!”贝嘉鸿喉咙哽咽,压抑不住胃里干呕上涌的感觉,每次都呕得他下眼眶湿润殷红。

    患有神经性呕吐症状的,看来不只凌河一个。

    “古耀庭恐怕还留在临湾就没离开,他明天在场上肯定会一直盯着你,你如果不替他做这场球,可能会吃亏。”卢易伦尽量冷静,手指摩挲贝嘉鸿削得很短的发型在后颈露出的凹窝。

    “输掉这场?……这球他妈的没法踢了!”贝嘉鸿嘴唇翳动,愤怒与恐惧在眼膜上交织出图案。

    “放三个球输掉,然后……然后我们想办法离开,出境。”卢易伦遽然抱住贝嘉鸿,抚摸着安慰,“这场球你就输掉,别硬抗着别管其他人!我不想让你受伤害,输就输吧……”

    华灯照亮的夜色中,滑板青年在公寓楼下兜了一圈,迂回着滑向街边隐蔽的一辆黑车,收起滑板,上车。

    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严小刀,抱着凌先生做的西餐便当狼吞虎咽,这手工鳗鱼寿司和三文鱼寿司好吃。

    一向怜香惜玉爱护姑娘们的严先生,主动给致秀蕙真放假,自己陪凌河值夜班。

    他吃着吃着低头发觉,破戒了,说好的绝对不吃日餐,妈x的。

    他心里咒骂了一句,但是爱人的手艺太好,不忍浪费,不如狠狠地吃光。

    他舔净手指,欣赏凌河梳马尾的俊美侧颜:“会玩滑板?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凌河抹掉他嘴角黏的一粒凉米饭,自己舔了,笑道:“以前在高中和大学校园里,大家都是踩着滑板去上课。”

    严小刀挑眉:“耍帅啊?”

    凌河回敬:“本来就帅,还用耍给人看?”

    严小刀眯眼质问:“啧,大学里有多少人追你,有没有一个连队?”

    凌河冷笑:“一个连队?你说的是小学吧。”

    严小刀:“……操,每一级学校里你都是校草吧!”

    凌河一脸理所当然的自负表情,表面上是拨醋拱火,却又拉过严小刀的手,就着小刀刚刚舔过的那根中指,狠狠来了一个深喉!

    凌河舌尖撸着小刀的中指享受地舔弄吸吮,从指根一点一点撸至指尖,吻那些粗糙却厚实温暖的老茧,撸得严小刀浑身毛孔都张起来了,热血一汩汩倒流着往下半身奔流……

    凌河吻完了骄傲地撒开手,不说废话。

    肉麻的话从来不说,但是,小刀,我多么爱你,你还管多少人追过我?

    严小刀在夜深人静时偶尔心驰神往:“可惜那时没认识你,我是个没文化的,假若能在学校认识,跟你一起上课念书多好!”

    凌河眼波荡了一下,竟是语塞了。

    严小刀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哪句说错踩雷了,却看出凌河眼底突然一片湿润。他用温热的大手抚摸凌河后背,凌河默默回吻他的面颊,总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没事,不用担心我。

    凌河戴上耳机,打开车载监听设备,只听了两句蓦然抬头,眼底露出获知意外讯息的惊异和兴奋。

    凌河话音微喘:“古耀庭现在可能就在临湾,竟然是为这场比赛?

    “明天比赛有人操控,比分要输三个球,球场上可能要出事!

    “小刀,立即给鲍局和薛谦打电话报信!我们恐怕只有不到24小时,我们要找的人,明天很可能会出现在中韩球赛的现场!”

    第一百一二章 背水一战

    二十四小时之后, 位于临湾海港黄金地带的名流大球场, 迎来十二强赛的背水一战。

    临湾全城出动,大批球迷潮水般涌向比赛现场。

    机场人满为患, 许多狂热的观众是为这场关键球赛从外地城市赶过来, 从机场开始高喊口号, 抱着“不赢球就与外侮强敌同归于尽”的视死如归架势。这些人拖着旗帜横幅,汇聚成一支红色大军, 浩浩荡荡地回合在球场的入口……

    附近十几个街区开始交通管制, 疏导球迷并保障赛事安全就是封路的最便利理由。仔细观察周围路况却能发现,路边停靠的警车反而比平时比赛日少了很多, 仿佛是故意在街头巷尾留下许多自由通行的空间。

    然而, 在周围建筑物、街边小店、路边摊位和公车站附近, 闪现许多更加神秘隐蔽的身影,身穿便衣,占据把守着从球场至周围各个方向所有的交通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