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直接去车间,而是先被引到楼上。
室内空调开得很足,寂静得让苏溪甚至怀疑办公室内可能没有人。
“(andrews,你找的工程师呢?)”
低沉有力的意大利语。
室内的男人西装革履,在采光充足的玻璃房内戴着墨镜晒太阳,坐姿慵懒不羁, 将口中的雪茄取下,用三根手指如握笔那样捻在手中,小拇指处戴着一枚戒指,并不显眼。
andrews开门示意苏溪先进去,用同样标准的意大利语回道:
“(这是我从德国寻来的工程师,我和专业人士一起讨论后才从二十五名候选人中选出她来,她不会让您失望的。)”
像是笃定她听不懂意大利语似的,真皮座椅上的男人摘下墨镜,一双闪烁着波光的棕色眼睛打量了一下苏溪,然后一脸严肃地看向andrews。
“(你最好寄希望于她不会被现场引擎声吓到,我现在没有时间再去找新的工程师。)”
andrews但笑不语,似乎并不急于去证明苏溪的实力,只是随意地摊开手,然后看着对方的眼睛,低声一字一顿道:
“(marco,她真的会出乎你的预料。)”
marco停止了对苏溪的猜测,看向苏溪,用意大利语问道:“(会说意大利语吗?)”
苏溪在口罩后露出了一丝笑容:“(日常交流不成问题,但是专业术语我还是会用英文取代。)”
marco听到这句流利的意大利语的时候,眼中的顾虑便消失了大半,表情也和善了一些:“(很好,我不喜欢用英语。)”
苏溪宠辱不惊地点头,marco利落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倏然停住,回过头用鹰隼般锐利的双眼看向苏溪,声音低了下来。
“(去证明给我看,如果不行就滚蛋。 )”
苏溪半抬起头,一双属于亚洲人的眼眸,处变不惊地回视着他,淡淡说了句:“(没问题。)”
下一秒,marco突然露出了笑容,他见惯多数人对于地下车队的恐惧,毕竟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
他倒觉得眼前这个瘦小的亚洲姑娘比那些来见她的男人们淡定多了,不卑不亢,自知又自信。
车间中人员众多, 工作人员三五成群在聊天或是在干活,氛围很随意,用音箱放着重低音摇滚,墙上是富有创意的涂鸦。
这并非商业车间,没有太多的规矩,反而让这里的机械感呈现出不一样的活力。
由于地下车队的特殊性,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去进行规定,工程师可以为了提高极限速度而大刀阔斧地改装。
车间内停放着很多摩托,每辆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但是marco却带苏溪穿过半个工厂,在角落中找到一辆有些落灰的红色漆面的摩托。
marco的手指轻点在摩托车的把手上,面无表情地看向苏溪:
“(在天黑之前,告诉我这辆车有什么问题,如何改进。)”
marco随后走到苏溪身侧,对远处招手,找来了一个年轻小伙,跟苏溪介绍道:
“(这是我们的车手renzo,如果需要上路测试,可以叫他来骑,剩下那些人,都可以听你的调遣,但是你别试图让他们给你泄露答案。)”
这么看来,marco给苏溪的考验并没有半点刁难,给她提供了充足的资源,让她有机会可以最大程度发挥出自己的技术优势。
苏溪粗略地打量了一下这辆摩托表面的机械结构,她心里的把握很大,但是在她出成果之前,她不会提前夸下海口。
因为车辆,它永远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问题。
苏溪欣然答应。
marco径直走向工厂二楼的休息处,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要了杯加了满冰和橙子的aperol,吹着冷气居高临下地将车间全貌收入眼底。
车间内一共只有两名女性工作人员,负责在吧台处给大家提供酒水。
苏溪是车间内被周围衣着清凉的肌肉大汉反衬得很小一只,如果不仔细看,甚至有些不起眼。
她拿来纸笔,对摩托车的关键结构进行观察,看是否有明显的损坏和磨损,检查车架是否变形,排气系统和轮胎是否完好。
她不顾地面的灰尘,为了近距离观察结构而几乎躺在了地上。
一边检查,一边将情况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
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工程师基本素养,周围好奇的人员觉得兴味索然,四散而去。
短短几分钟,加上冷气不足,苏溪已经在闷热的车间中汗流浃背。
苏溪从地面起身,吩咐站在一旁待命的车手:
“(请您根据我的指示,启动这辆摩托。)”
这是为了去听发动机空转时的声响,看点火和气缸压力有问题,活塞杆是否松动。
摩托车引擎的突突声响起。
苏溪精心聆听响动,然后沉声道:“再来一次。”
这一次她听得更加清楚,在纸面写下:排气阀疑似不良,消声器故障……
随后她让车手上车将摩托开到测试场地上。
分别在低速、加速、减速、制动、高速转向等不同场景对摩托车进行更仔细的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