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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这已是她第三年送来,他却头一次吃到,可见前两年他们都没开过箱。

    他细细品尝:“太甜了。”

    “……可能糖放的多了。”

    他放弃品尝,吃起白粥小菜。

    这人最爱的就是白粥小菜,口味和性格很不相符,一个淡如春水,一个凛似冬风。

    “赶紧吃。”

    他一碗粥已见底,一边拿了纸巾一边叫她吃饭。

    她这才匆匆扒了两口粥,收拾了桌面和他继续工作。

    不知是不是着凉,项林珠始终隐隐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是哪不舒服。她觉得头痛,仔细一感受却

    又好像不是头痛,靠南的窗户开着,明明没有动静,却总觉得有风吹进来。

    她看了看表,选择忽略不适,加速赶工作,一刻钟后却终于坐不住,起身去了卫生间。等她低头

    看见裤子上的血红时,才切实感觉到小腹传来的疼痛。都忘了例假这回事,她拿卫生纸匆匆垫

    着,出去时只往谭稷明办公室虚探了半个身子。

    “我出去一下。”

    “干什么?”

    “买东西。”

    “买什么?”

    “……就买个东西,很快回来。”

    说完就想走。

    “等会儿。”

    谭稷明抬头,扫见她略一转身的背影,接着站起来朝她走过去。眼瞧着越来越近,她拘泥着身体往门边躲。

    “跟这儿待着,我去买。”

    项林珠吓一跳,抬头看着他:“……还、还是我去吧……”

    他没理她,抬腿就往外走。

    她感到彷徨,他到底知不知道买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直到看见灯下的座椅有块不明显的血渍,她才恍然大悟,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羞又窘的擦干净。

    穿在身的裤子虽是深色,却到底沾了血,她不敢坐,便站着。这一来再无心工作,她不停的看

    表,盼着时间慢一点儿,又希望他能快些回来,至少能赶上宿舍门禁。

    可谭稷明去了很久。公司对面是家便利店,她在窗前张望许久都没看到他的身影。腹部坠胀不适,手脚又冰凉,她倒了杯热水缓解焦灼,捧着杯子来回在办公室走动。

    等他终于回来时,钟表已指向十点半。她已经完全泄气,像旱死的鱼般认命,这下不管如何争分夺秒,晚归被扣分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谭稷明将塑胶袋递给她:“还愣着干什么?”

    她于是抱着袋子,匆匆返回卫生间。那袋里除了一包卫生巾,还有一条未摘吊牌的运动裤,最下面有一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纸盒。她拿起纸盒在灯下瞅了瞅,竟是一盒女士内裤,霎时脸红得快喷出血来。

    这下也不利索了,慢吞吞收拾好后踟蹰几秒才又重新出去。

    谭稷明坐在灯下看文件,只见黑发沾着水,肩头一片濡湿。

    “下雨了?”

    “嗯。”他也不说别的,“不早了,今天不回了,在这儿将就一晚。”

    “……被发现夜不归宿要扣分的。”

    “不回去不一定被发现,也就不一定扣分。”他看了看表,“如果这时候回,这分就扣定了。”

    “……”

    他指了指:“你睡沙发。”

    那沙发上不知何时多了条毯子。

    她走去沙发坐下:“你呢?”

    “先别管我,你去睡。”

    她这才想起还有工作,又站起来朝他走去。

    “我让你先睡。”

    他抬了头,眉眼平静地看着她。这角度看去,头发湿得更多。

    她又退回去,挨着沙发坐下,有些不自在。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刘晓娟,她接起来。

    “阿珠你去哪了,还不回来?”

    她掩了话筒,放低声音:“我加班呢,回不去。”

    “啊?加通宵啊?”

    “差不多吧。”

    “真可怜!那你忙吧,我要睡了。刚才查寝,我已经帮你糊弄过去,别担心哈。”

    她一时感受很复杂,惦记着刘晓娟默许路之悦诬赖她的事,又柔软于她此刻无心机的真切。

    最终还是开口:“谢谢你啊。”

    接完电话后,她又看了看谭稷明。他依旧坐在那儿,执笔在纸上标记。她觉着这么睡下不妥,又

    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掀开毯子规规矩矩躺下。刚一躺下,谭稷明忽然站起来,她又跟着坐起。

    他走去墙角,拔了插头,拿着东西走近并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原来是暖手袋,表皮的图案是美国队长的盾牌。

    ☆、14

    他一句话不说,转身又回去工作。那袋中装的水,沉甸甸在手中一滚,她看见表皮贴着未摘除的标签,显示单位是三公里外的一家大型超市。

    就那么拿着暖手袋,她顺势平躺在沙发上。正对面是靠南的窗户,先前还开着,不知何时已经关上。她抱着暖手袋悄悄翻身,面朝沙发侧躺,又看见顶上的空调被开了热风。接着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皮质背椅,终于沉沉睡去。

    室内寂静,偶有翻纸的声音,谭稷明坐在办公桌后极专注,楼里却忽然传来动静,他抬头,看见有人正推开玻璃门往里走。

    他放下笔,快速而稳健地走出去。

    带上门的同时他冲程书颖开口:“你怎么来了?”

    程书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给你们送宵夜。”她作势要推门进去,“小项呢?”

    那门留了一道缝,程书颖的手还没够着,他却拉着把手,稍一用力,将门锁上。

    “睡了。”

    “睡了?”

    他点点头,也不解释,一边带她去会客室一边问:“买什么了?”

    “你叫人加班,却让人睡这儿,赶明儿公司全知道了,还以为你和下属乱搞男女关系。”

    他笑:“人不舒服还不让人睡觉?我这老板当的也太不近人情。”

    “不舒服?不舒服应该去医院啊,躺这儿就舒服了?”

    他抬头:“什么意思?”

    她讪讪地,拉开椅子坐下,把食盒打开:“还有多少活儿,吃完东西我帮你干。”

    “差不多了,不用你,吃完回吧。”

    “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有你这样对待恩人的嘛?”

    “别提这茬儿。”他笑着说,“要不是你,我会跟这儿加班?”

    “好心当成驴肝肺!那经销商上个月才和你爸坐一个桌儿吃饭,还是我爸攒的局。一句话的事儿,他什么不给你办啊,真不知你在磨叽什么。”

    “做生意么,除了赚钱也图个乐趣,一句话解决了就不好玩了。”

    程书颖说:“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三五个月不着家了,敢情一句话能完成的事儿全让你磨磨叽叽

    玩去了。回头我把这事儿告你妈,让她收拾你!”

    “多大了还告状,不长进。”

    “就这乐趣!”她说,“总比你交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当女朋友强。”

    “谁来历不明?”

    她张口就来:“小项啊。”

    他又盯着她:“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耸耸肩,“给您提个醒,别被人诓了钱,虽然您不缺钱,但也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挣来的,不容易。”

    他说:“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儿不劳你费心。”

    “她到底哪儿好?不算顶漂亮,人也没趣,跟一闷葫芦似的……”

    只听啪一声,动静不大,但四周寂静也显得动静不小。原来是他将水杯撂在桌上。

    “我看你也吃的差不多了,走吧。”

    她看着对面完整的食盒:“可你还没吃呢?”

    “我不饿。”

    ……

    谭稷明和程书颖从小一块儿长大,早年同住职工家属院,那院里转来转去都是熟人。程书颖的母亲和谭稷明的妈妈何晓穗是同年进的同家单位,结婚生子的时间都不相上下,关系特别好。

    少时程书颖父亲常年驻外,她妈妈又经常出差,每出一次差她就去谭稷明家趁饭。时间长了,别

    人都以为谭家养了俩孩子。

    后来谭稷明父亲谭社会生意越做越大,谭稷明上高中那年全家从院里搬走了,但两家情谊丝毫未受影响。

    程书颖待谭稷明好,是长久来的习惯,谭稷明待她很随意,也是一种习惯。

    隔天一早,雨停了。项林珠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不到七点就醒过来,她从沙发上坐起时,谭稷明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