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的脸沉了下来:“长辈赐,不可辞。堂堂尚书府的姑娘,竟然连这道理都不懂吗?”
林婉棠瞪着周婆子,眼神凌厉:“大胆!这是奴婢和主子说话该有的态度吗?!来人,把这不懂事的混账婆子轰出去,免得她带累了婆母的好名声!”
林婉棠带来的婆子上前,扯着周婆子就将她扯了出去。
周婆子嚷嚷:“奴婢可是夫人的陪嫁,你怎能这样对我?!”
林婉棠走到房门口,冷笑道:“闭嘴!你这是要仗着资格老就骑到主子头上了吗?!你在这里吵嚷,丢的是婆母的脸面,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觉得婆母不会治家吗?”
大帽子压下来,周婆子不敢回嘴,她讪讪地磕头赔罪,心里却想,来日方长,一个没有夫君护着的寡妇,要收拾还不容易得很?
林婉棠打发了周婆子,回到房间,对自己的陪嫁刘妈妈说:“刘妈妈,善儿良儿刚来,不懂咱们的规矩,你好好教教她们。”
刘妈妈点头,临来之前温氏嘱咐她们了,让她们给自家姑娘分忧,刘妈妈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林婉棠洗漱过后,早早歇下了。
她仔细回想薛景睿的模样,却怎么也记不清楚。
这不能怪她。
前世,薛景睿是她的大伯哥。俗话说,宁在小叔子腿上坐,不从大伯哥跟前过,她见薛景睿的次数实在少,即便见了,她也多是低眉敛目,不会直视。
她只记得,薛景睿身材高大,身上带着北边战场上的肃杀之气。
薛景睿很少说话,府上的人都有些怕他,包括杨氏。
有时,薛景和想做不成体统的事情,林婉棠便会吓唬他,说要写信告诉大哥,薛景和就会偃旗息鼓。
其实,就连林婉棠自己,也有些怕薛景睿。他那样威武,那样不苟言笑,甚至有人将薛景睿的画像贴在门上镇宅辟邪,人人都说薛将军可止小儿夜啼。
林婉棠想着想着,偷偷笑了。她恍惚记得,薛景睿长得还算英俊,倒不像传说的那么凶神恶煞。
林婉棠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的月光。
这辈子,林婉棠想嫁给薛景睿,还有一个原因。
不知为何,她知道前世自己死了之后的一些事情。
前世,是薛景睿为她报了仇。
虽然薛景睿是为了他自己,但是,事实上,就是薛景睿为林家翻了案,并帮忙安置了幸存下来的林氏族人。
因此,林婉棠真心感激薛景睿。
躺在薛景睿曾睡过的拨步床上,林婉棠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一夜无梦。
第二天,新妇要给长辈敬茶。
镇平侯府的老夫人跟前世一样病重,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是以,她连亲孙子的婚宴都没有参加。
好在林婉棠有前世的记忆,她知道老夫人每日卯时初会醒一会儿,便早早地等候在春晖堂外。
见大丫鬟打开房门,林婉棠边递了一个荷包,边笑着问:“祖母醒了吗?”
老夫人病重,久病床前无孝子,儿孙媳妇一大群,却慢慢的都不来尽孝伺候了。大丫鬟见林婉棠对老夫人这么恭谨,心中多了几分好感,忙将林婉棠引了进去。
老夫人无力地斜靠在床头,见了林婉棠,她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问:“你是景和的新妇?”
林婉棠笑着行礼:“祖母,我是大郎的新妇,姓林名婉棠。”
老夫人喉咙里呼哧了几声,咳嗽了一会儿,说:“我老了,不中用了,这些事他们懒怠和我说。”
第8章 下马威
林婉棠挽了挽袖子,顺手接过了大丫鬟手里的热帕子,走到床边给老夫人擦手。
“孙媳的祖母与您是故交,孙媳出嫁前,祖母特地叮嘱,让孙媳一定多在您跟前尽孝。”
老夫人想了一会儿,笑道:“林家……哦,你祖母可是姓严,出自华阴严氏?”
林婉棠含笑点头。
老夫人从床头的匣子里取出一个羊脂玉手镯,给林婉棠戴上。
这么一点动作做下来,老夫人已然累得气喘吁吁。
她歇了片刻,才说:“缘分啊,她的孙女成了我的孙媳。”
“这手镯是我的嫁妆,给你了。”
林婉棠一看就知道玉的成色极好,她行礼谢过老夫人,又喂老夫人喝了些肉粥。
林婉棠转身将碗递给大丫鬟,再回头时,发现老夫人已经睡着了。
林婉棠静悄悄地退了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珍珠问:“姑娘,您起这么早,累了吧?您干嘛对老夫人这么好?”
玲珑忙纠正道:“不能叫姑娘了,以后要叫少奶奶。”
珍珠缩了缩脖子。
林婉棠抚摸着手腕上戴着的羊脂玉镯,低声说:“薛将军幼时丧母,在老夫人跟前长大,他在边疆不能回来,我就代他尽点孝心吧。”
还有一层意思,林婉棠没有说。
她与杨氏注定不可能和睦,杨氏以后必定会在外面宣扬她不孝。
林婉棠就先把孝做到前头。
即便老夫人已经不能出去交游,但是,丫鬟仆妇那么多,她侍奉老夫人殷勤的事肯定会传出去。
到时候,杨氏说的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就不可信了。
林婉棠去了主院,薛承宗和杨氏端坐在上首,旁边是本家的伯母婶婶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