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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节
    “不光是如此,你先前还故意结了好几回亲,为的便是削弱自己刑克本领。此消彼长之下……”
    “啧啧……如此煞费苦心就是为了娶母老虎为妻……当真是感天动地!”
    “若是我这画册能当证据,那我可要拿着茶馆的闲话开始造谣了啊!”
    王御史说着,跺了跺脚,不停地摇着头!
    “旁人不清楚,韩时宴你还不清楚?当初关御史可是老老实实的查了姜太师几个月,愣是没有找到一点污点。他不光是三公之首,还深得官家信任,放眼如此朝堂,除了他还有哪个废太子党还身居高位?”
    “且姜太师出身清流,乃是文官之首,同顾家那假把式可完全不是同一段位的。”
    “这么多年,姜太师当了多少回科举主考官,他去国子学讲过多少回学?这天下有多少人要唤他一声老师?便是那平头百姓提及他,都无不竖起大拇指,尊称一句姜公!“
    “就凭你们手中如今有的这些东西,都不用姜太师出手,光是他的那些拥簇,还有出身苏州的官员们一口一个唾沫,都能将你们淹死。”
    王御史说着,看着面前二人稚嫩的脸庞,不由得叹了口气。
    “更何况,如果姜太师当年真是为了灾民而做了错事……”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万民伞你们听过吗?”
    顾甚微看向了韩时宴,韩时宴立即解释道,“官家不能不顾民意……我们想要扳倒姜太师的确是需要非常有力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辩驳的铁证。”
    “我们得找到宋雨,拿到他手中的那本账册。”
    韩时宴说着,又忍不住补充道,“我们没有见过账册,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跟传闻中说的一样,可以直接给姜太师定罪。还得有更多的证据。”
    顾甚微认真的听着,脑子转得飞快。
    她不着急,她已经等待了三年了,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一旁的王御史瞧着二人,面露同情之色,“二位若是觉得走投无路了,可以来寻我,我请你们喝酒吃肉!至于旁的,我好似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顾甚微什么也没有说,冲着王御史抱了抱拳。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心满眼都是斗志,“若是无路,我们便劈山填海,总归会有路。”
    “而且,我倒是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路。先前云山雾罩不知方向,如今即是已经知晓目的所在,又岂有寻不着路,到不了终点一日?”
    “便是学那愚公,我同韩时宴也能够一铲子一铲子的将那座高山直接移开。”
    第382章 再见李铭方
    王御史听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他朝着那紧闭的大门看了过去,懒洋洋的喊道,“王豆!”
    门嘭的一声被人踢开来,顾甚微下意识的将手搭在了剑柄上。
    只见那屋子门前,王御史的长随一手端着一个托盘,嘴中还咬着一个竹筒,踢门的脚尚未放了下来。
    他行云流水一般的在那窗前的团桌边放下托盘,将里头的瓜果点心端出来摆得满满当当的,又将那竹筒放下,随即从后腰抽出了几支花来,替换掉了桌上白瓷瓶里的晚山桃花。
    王御史见状冲着二人摆了摆手,“你们且去蚍蜉撼树吧!”
    “某家财万贯,娇妻美妾在侧,担心若是死了下回投胎,没这好日子!”
    顾甚微深深地看了王御史一眼,可不是得积累十世功德,才能娶到财神爷!
    她想着,没有多言什么,同韩时宴对视了一眼,一并离开了这里。
    御史台还是那般嘈杂,不过二人同来时心情已是大不相同。
    韩时宴看着同他并肩而立的姜太师,认真说道,“我们的推测,也未必就是正确的。毕竟江浔已经死了,他画那画的用意,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如果对手是姜太师或者李太保这等人物的话,他们也有可能对我们进行误导。我们还是应当先找证据。”
    “顾甚微,之前我同你说的话,永远的都有效。”
    “不管那个人是谁,哪怕那人是天下共认的圣人,我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他若是神,我们便将他拉下神坛。”
    顾甚微听着,避开了韩时宴那炙热的视线,她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位置,离韩时宴远了一分。她担心若是离得再近一些,韩时宴便会听到她变得激烈的心跳声。
    那是姜太师,韩敬彦不敢动,王御史不想动,只有韩时宴同她并肩站在一起。
    “十七娘!”
    顾甚微正想要对韩时宴说话,却是听到前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循声看了过去,发现不知不觉的同韩时宴已经走到了御史台的大门口来,在那门前停着一辆青色的马车。
    马车的窗纱被撩了起来,李铭方从那里探出头来,冲着她挥了挥手。
    顾甚微一愣,视线不由得落在了那马车壁上挂着的木牌上,那上头赫然刻着一个姜字。
    “阿姊!”顾甚微轻唤了一声,小跑着出了门。
    她跑了几步,又转身看向了韩时宴,“我且先去。韩御史不如去查查那个叫做福雅的小宫女。”
    韩时宴欲言又止,看着李铭方的目光深邃无比。
    李铭方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她抿着嘴笑了笑,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顾甚微瞥了一眼那车架边站着的二人,驾车的车夫她不认得,倒是那婆子是她曾经见过的柳妈妈,当初她同李铭方相见的时候,这个婆子便是跟在她身边的。
    顾甚微想着,就瞧见李铭方撩起了马车帘子,冲着她伸出手来。
    几个月不见,李铭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身上的衣衫瞧着都有些不合身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还带着红血丝儿。
    “我听说你出事了,可还好?”
    顾甚微轻轻地颔首,冲着李铭方笑了笑,她抬起手来,对着李铭方举起了胳膊,“我好着呢,能够打得死牛!”
    李铭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眶微红,她自嘲地笑了笑,“我也很好,前段时日生了一场病,不过四郎待我甚好,如今已经大好了,就是清减了些。”
    顾甚微蹙了蹙眉头正要说话,就感觉身下车厢一动,马车已经行驶了起来。
    “阿姊可寻太医瞧过了?你从前最是怕喝药,一点点都嫌苦。”
    “我还记得有一回你染了风寒,偷偷地将药倒在花盆子里,岂料人不爱喝药,花却是爱喝。那盆花生的格外的壮硕,枝繁叶茂……后来给你瞧病的郎中,都改做了花农。”
    李铭方哑然,她鼻头一酸,她伸出手来擦了擦眼角。
    “我记得,那是冬日最冷的时候,屋子里的花却是开了,不光开了,还开出了好些种颜色。”
    “那日数九寒天,我躺在被子里发着烧,你翻窗户来瞧我。穿着单衣不说,还光着脚丫子,头发上全都是雪,说什么要练踏雪无痕……那回你还给我带了前门的肉饼。”
    “我坐在窗边吃着肉饼,你就在院中舞剑,薅秃了一树的红梅!”
    顾甚微点了点头,“后来姜四郎就翻墙来探病了,我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毛贼,一剑戳破了他的屁股……流出来的血比红梅还红,他给你带的糖炒栗子落了一地。”
    “然后唤我坐在窗边吃糖炒栗子,看你咳咳咳,姜四郎嗷嗷叫!”
    那是她同姜四郎为数不多的见面,她同李铭方很要好,但是同姜四郎却是有些八字不合,每一回都鸡飞狗跳。
    李铭方回想着从前,忍不住笑了出声,“他到现在身上都有个疤,三五不时的提起。”
    李铭方说着,从身侧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木匣子,递给了顾甚微,“说我吃药怕苦,你不也是一样的么?”
    “你从前就爱吃甜食,那汤药如何入得了口?我也不知道你缺什么,上回要给你交子你也不要,便自己给你做了一匣子糖渍梅饼,你用药的时候伴着吃。”
    顾甚微接过那盒梅饼,伸手抚摸了一下那盒子。
    “没想到阿姊还保留着这个。这零食匣子我们一人有一个,可惜澄明院被推倒之后,我的匣子也不见了。”
    除了剑同家人之外,顾甚微年少之时的鲜活记忆,十之八九都是同李铭方有关的。
    顾家管得严格,李铭方每次偷偷来瞧她,便会给她带好些吃食,将这零食匣子装得满满当当的,让她塞到枕头底下。
    顾甚微抬手掀开匣子,却是被李铭方按住了手。
    “我公爹想要见你”,李铭方说着,有些尴尬地朝着马车前方看了过去。
    顾甚微挑了挑眉,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李铭方的手背,“正好我也想要见姜太师,不知拜帖往哪里投,恰好阿姊给我牵线了。”
    她早就猜到了,李铭方一个内宅女子,怎么会大喇喇的在这个时候去御史台门前等她。
    定是姜太师让她来的。
    第383章 明牌对弈
    顾甚微进门的时候,姜伯余正坐在桌边同自己对弈。
    雅室的窗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圆,窗外小桥流水还有一树繁花。
    一只纯黑色的猫儿卧在青石上晒着肚皮,时不时地甩了一甩尾巴,浑身都是餍足。
    矮桌案边摆放着一个铜香炉,瞧着乃是小山模样,在那山顶开了镂空的口,烟雾寥寥升起。
    不知道隔了多远的地方,有人在抚琴。
    饶是顾甚微不通音律也能听得那琴音之中的高洁之意来。
    “来了,会下棋吗?不如陪小老儿下上一盘。”
    顾甚微挑了挑眉,将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放在了矮桌案上,又将李铭方给她的木匣子搁在了剑旁。
    她毫无形象的在那姜太师的对面盘坐下来,“跪坐拔剑太快,我还是盘坐着,省得不小心伤了人命。”
    姜太师闻言,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小友随意。”
    顾甚微挑了挑眉,拿起棋盒里的白子,在那残局之上随意放了一枚。
    “这里只有我同太师二人,太师就不怕我宁可错杀一千,不过放过一人?毕竟我本就是报仇来的。”
    姜太师轻轻一笑,落下一枚黑子,“你是顾右年的女儿,怎么会滥杀无辜?”
    “比起杀死仇人,你更想要查明真相,然后再让他死得其所。”
    顾甚微嘲讽地看着对面的姜伯余,手指在剑柄上轻轻的摩挲着,突然之间她猛地一把抽出了剑鞘中的剑,直接将那寒光闪闪的利器,架在了姜太师的脖颈上。
    那凶剑吹毛可断,几乎是瞬间几缕胡须掉了下来。
    姜伯余并没有动弹,可他的身后突然闪现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那人看上去寻常无比,几乎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可是一双眼眸却让人觉得格外的熟悉。
    虽然在屋子里看看起来不怎么明显,可眼前这人眸色似乎比寻常人的浅淡几分。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弯刀,朝着顾甚微的面门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