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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不是,林毒婆用易容术来一人千面,驱蛇人用易容术来让自己青春永驻?
    “她是东宫的掌事姑姑么?”韩时宴问出了顾甚微想知道的问题。
    营帐里里倒是有桌椅,韩时宴拉出了一个圆凳,推到了顾甚微身边,随即自己意思找位置坐了下来。
    傅老大人听着一下子急了眼,他忙摆了摆手,“你们切莫要误会,今日之举,绝非是东宫余党所为。那景姑也不是东宫的掌事姑姑。老夫瞧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道姑。”
    道姑么?
    顾甚微瞬间精神抖擞起来,她想起了那飞雀面具上的图纹,倒过来的看就像是一种特殊的符箓。
    傅老大人想起了往事,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哀伤,他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的确是一个道姑,说是来自洪州的飞云观。那洪州隶属江南西路,飞云观在江南东西两路都声名赫赫。尤其擅长练丹药。”
    “说起景姑,老夫便不得不提长青谷。”
    长青谷?韩时宴下意识的看向了顾甚微,他同顾甚微初见是在韩春楼,当时的说书先生有词云,“长青谷顾御带杀穿黄泉路,乱葬岗女郎君一剑万骨枯……”
    顾甚微成名起于乱葬岗围杀,而她的父亲顾右年名声大噪则是在长青谷。
    “长青谷一战对外宣称的是有商队遇匪,就在他们即将殒命的时候,有好汉经过一人剿匪。而这个人便是顾亲事的父亲,故去的御带顾右年。那时候顾御带还不是顾御带,只是顾大侠而已。”
    “世上之事多半是春秋笔法,世人说话亦喜藏头藏尾。”
    “事实上当时救人的不光是顾御带,还有其他几人,这其中之一便是景姑。而被救之人也不止是什么商队,还有藏在商队里微服出行的太子,以及相伴左右的护卫同几位东宫老臣。”
    “当时太子想要了解北面商路,还有雁门关的坊市,我们便跟着王夫人的商队往北略微走了一走,这出了汴京城不到半日,便在长青谷遭遇了袭击。”
    “在顾大侠来之前,先到的人其实是景姑。她穿着道袍,使用的武器是拂尘,同驭蛇根本就没有半分联系。”
    “景姑一开始拿着丹药救人,后来看着情形不对,她便拿了太子信物突出重围去搬救兵了。她前脚刚走,后脚顾大侠路过……”
    傅老大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敢说当日在现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忘记那日的画面。就在他们陷入绝境的时候,有一个过路人就那般从天而降,一人一剑解决了所有的匪徒。
    那些面目狰狞的恶党,在顾右年手上简直像是上蹿下跳的臭虫,就那么轻轻伸手一捏,就解决了……
    “同顾大侠不一样,顾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完人便直接走了,他当时并不知晓太子身份;可景姑拿了太子信物去搬救兵,她是知晓的。”
    “长青谷一战后,太子殿下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却莫名其妙的得了眼疾。”
    “迎风流泪,被骂流泪,被夸也流泪,便是那半夜里躺在床榻上听见雨打芭蕉,他都要泪流满面,东宫的枕头那段时日便没有干过,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后来景姑来了,她用了一枚丹药,治好了太子的眼疾。太子殿下很信任她,唤她做景姑。”
    “景姑在长青谷的时候戴着斗笠,老夫并没有瞧见面容,更加不知道她后来是怎么同殿下再次见面的。我第一回 瞧见这张脸,就是在东宫。”
    傅老大人说着,摇了摇头。
    “这道姑救过殿下两回,且每回来东宫也没有什么异样,就是讲讲道法,要不就是送殿下一些丹药或者是旁的小东西,譬如绣着道经的卷宗之类的……”
    “她来的次数不多,我从前常去东宫,也就只碰到了两回。后来也就是偶尔听殿下提及。”
    傅老大人想起方才瞧见的驱蛇人的尸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倒是老夫阴沟里翻了船,叫雀儿啄了眼了。”
    顾甚微听着,脑海中激起了千层浪。
    从前她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她的父亲顾右年不过是一个江湖人士,是哪里来的本事将断械案翻案的?他又是怎么莫名其妙的成了皇帝身边的侍卫统领。
    长青谷的事情她知晓,可以说整个汴京城没有几个人不知晓。
    但是父亲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过他救的人当中有太子殿下。
    那么,父亲顾右年当时救出云剑庄,是不是就是走了太子殿下的门路?
    她想着,便朝着眼前这位东宫旧臣直接问了出来,“我父亲进宫去,是不是太子殿下举荐的?”
    傅老大人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盛和二十七年之前,准确的说那时候太子殿下还不是太子殿下,还只能说是大殿下。”
    赵惟乃是官家的嫡长子,当时后族强势,且苏贵妃的儿子尚未出生。官家只有这么一个子嗣,赵惟不是太子胜过太子,那会儿根本没有人想到,东宫会有易主之日。
    他在未被封太子的时候,便已经住在了东宫。
    官家虽然不喜皇后,但对于太子赵惟那会儿当真是疼爱有加的。
    尤其那时候他身强力壮,太子尚且年轻,在不会动摇他皇位的前提下,官家根本不吝啬自己对太子的喜爱。
    “长青谷一事之后,官家心有余悸,对于你父亲也十分感激,他早就有叫他入宫的意思。但是太子殿下试探之时,被你父亲婉拒了。”
    “老夫并非是常驻东宫,有许多事情不知晓。”
    “不过我想顾大侠就算不是太子殿下举荐的,那也是因为长青谷一事才入了官家之眼进宫的。”
    第215章 时宴兄别动手
    顾甚微若有所思。
    这样一来,便对得上了。
    之前她在大狱当中见祖父最后一面时,便问了他这个问题。
    她问父亲顾右年进宫去做御带,是不是顾家背后站着的那个人安排的?借着断械案的契机将他安排进宫,然后为之后的飞雀案提前埋好钉子。(详见175章)
    当时顾言之为了迷惑她,故意表现得模棱两可的。
    但是他当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却是被她给捕捉到了。
    当时她便确定,顾右年进宫当御带不是幕后人安排的,他也的确是同飞雀案没有什么干系。只是她不知晓,顾右年是走了哪个登云梯,方才有了后来之事。
    到这里便一切清晰明朗了。
    不管他是去求了太子,还是想了什么办法直接寻到了官家。
    他的确是拿自由做了交易,换取了出云剑庄的生机,这个交易之所以能够达成,前提是有长青谷救人的恩情。
    “皇城司应该调查过出现在太子殿下身边的每一个人。在飞云观应该的确是有一个名叫景姑的道姑上了汴京,不过被驱蛇人取而代之了。”
    顾甚微想起皇城司平日里的行事作风,说出了自己判断。
    别说这么大一个道姑了,便是有一只蟑螂爬进了东宫,想要去嗅官家独儿子的脚丫子,皇城司怕不是都要将那蟑螂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问问它有何目的。
    那么驱蛇人一定伪装得极好。
    韩时宴听到这里,认真的补充道,“也有可能当时去调查她的皇城司的人大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可以肯定的是,驱蛇人假扮成道姑出现在长青谷救人绝对不是偶然的。至于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东宫,如今已经是死无对证了。”
    何止是驱蛇人死了,东宫太子赵惟也已经死了。
    “所以傅老大人你想要离开队伍回到汴京城去,你从一个软蛋又变回了石头,是因为你发现驱蛇人是景姑。你着急回去汴京,想要找到证据,来证明太子并没有谋逆。”
    “而是一个巨大的阴谋,隐瞒身份接近太子的景姑便是一个证据。”
    韩时宴说着,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傅老大人,“先前说得那般大义凌然做什么?担心你去汴京送死,韩某写悼文的时候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可写么?”
    傅老大人一脸急色,他捂住了心口,指着韩时宴的手都发抖!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嘴啊!
    他从前还只当官家身体虚弱是个病秧子,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是心如铁气如虹,要不然的话他从前是怎么在关御史同韩时宴的夹击之下,活到现在的啊!
    他真是个瞎子,上看皇帝看不清,下辨道姑辨不明!
    傅老大人正生着闷气,就听得韩时宴话锋一转,又说道,“老大人莫要弄巧成拙,不光不能实现你所想,反倒让人认为这次袭击乃是前太子余党所为……”
    “到时候可不光是萝卜坑都没有得蹲了,直接领着全家老小黄泉路上排队去。”
    傅老大人看向韩时宴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他轻轻地低语了一声。
    “老夫知晓。我若不试,他日黄泉相见,又岂敢在那孩子面前自称为师。”
    傅老大人说着,撩起了自己的衣袍,从腿上解下来一个黑嫡子绣着符文的护膝,摊开摆在了桌面上。
    “这便是当时殿下要景姑绣给我的护膝,已经有些旧了。里头的草药包也早就没有了用处,不过我一直都没有寻单太医更换。虽然老夫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我猜你们应该想看。”
    顾甚微闻言,不客气的站了起身,围着那护膝转了一圈儿,仔细的看了看。
    这符文很常见,就是寻常的驱邪避恶的黄符,只不过是用针线绣上去的。
    并非是那飞雀面具倒过来之后的古怪符文。
    顾甚微想着,看了韩时宴一眼。
    她虽然也能提笔画画,但是有韩时宴这种丹青高手在现场,她便不献丑了。
    韩时宴冲着顾甚微点了点头,示意已经记在脑海当中,随时都可以复刻,便从那护膝上挪开了视线。
    傅老大人见状,小心翼翼地将那护膝又捆回了腿上。
    他站起身来,冲着韩时宴深深地弯下腰去,拱了拱手,“北朝之行,就托付给韩御史了。”
    他说着,又直起了身子,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吴江,“徐逸亡故,这护卫队便缺了一位副统领。吴小将军从前便领边军,且对边关事务十分熟悉,不如……”
    傅老大人这般一说,顾甚微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吴江已经安静很久了。
    就他那上蹿下跳的性子,怎么可能一句不评做个隐形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她想着,走到了吴江跟前。
    只见这厮双手抱臂,低垂着头,站在那里睡得那叫死得不能再死了!
    顾甚微嘴角抽了抽,手在吴江眼前晃了晃,这一下子像是触碰到什么机关了似的,随着她手的动作,吴江那震天的呼噜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
    一旁的韩时宴实在是看不下去,直接冲到跟前,拧了一把吴江的耳朵。
    吴江一个激灵,大喊出声,“马伯父我耳朵要掉了!”
    他说着,猛地睁开了眼睛,见是韩时宴揪他,往后跳了一步,惊恐地看向了顾甚微,“顾亲人,不得了,时宴兄怕不是鬼上身了!他们读书人不是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么?”
    “时宴应该骂我才对!怎么也学了马红英他爹,直接上手就揪我耳朵了!”
    韩时宴像是被烫着了一样松开了自己的手。
    糟了!他明明是斯文人,怎么最近愈发疯癫,懒得动口直接动手了!
    他想着,轻咳了一声,“我们三人说话,你竟是也睡得着!便是那圈里的猪,也远不如你困顿。”
    吴江挠了挠头,不满的睁大了眼睛,“你们怎么不听听你们说的什么弯弯绕绕,光是傅大人要回汴京去这件事,便说出了好些神叨叨的理由。咬文嚼字的大道理,换谁听了不困?”
    “在我听来,那便是今日早晨我吃了十八道菜,第一道是牛肚,第二道是鸭子,第三道是鱼。请问我今日早晨吃了几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