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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说一句难听又残忍的话:
    柳敏明不是不能死,而是不能死得这么狼狈。
    因为太多人会因为他的气节不保而利益受损。
    这事就算警方介入,最终不会有太大的负面影响,因为药物的存在都是事出有因、合法合规,反而有可能控制住柳敏明的举动,他总有一些在意的东西。
    薛霁真却喃喃道:“那得多难受啊……”‘
    一心求死的人,连死也不能做主么?
    他开始反思自己白天和沙驰聊天的时候,对这件事的看法有些过于冷漠了。
    贺思珩一怔,轻轻扶着他略有些僵硬的背脊,一点点揉按,直到对方放松下来,才提起去年的一桩事:“凤老爷那个角色,最开始是留给柳敏明的。”
    内地电影圈也同港圈一样爱抱团。
    《滴绿》这部电影从头到尾就没有在展开过正儿八经的试镜,大大小小的角色全部走的内推,进入决赛圈了,才由沙驰本人亲自过目选择。
    他选柳敏明,一方面是对方演技摆在这儿,是多年的好友;另一方面是为报老厂长的信任和器重之恩,愿意把重担交给当年将将而立的“小沙”。
    没成的原因也很简单,去年年底柳芳过冥寿那天,柳敏明发病送去抢救,身体机能急速下降,纵使有心,也再支撑不起长周期的拍摄工作。
    “小真,别多想了,安心睡吧。”
    贺思珩并不想多说太多让人难受的话题,更不想看到精神郁郁的小真,这样会让他莫名恐慌。吹干恋人的短发,又轻轻吻了吻对方疲惫的、可怜的长睫毛,贺思珩收好东西,这才回到床上将人整个拥紧在自己怀里。
    这一晚,薛霁真睡得不太安稳。
    他在汪裕那儿上课时,很多教材就来自柳敏明的作品。
    很长一段时间里,老汪带着他拉片,一点点的分析讲解,薛霁真天赋摆在这儿,自然学得又快又好。那时的他虽然不能全然地读懂柳敏明狭长凤眼里的忧愁,可演得多了,见得多了,渐渐就有种说不出的共感。
    有人靠这一行赚钱吃饭,有人是真的用生命在热爱。
    如果连热爱的理由都失去,那人生必然会彻底丧失信念。
    *
    《滴绿》还在凤家的阶段,氛围是极矛盾的纯情加荒诞:
    一边悄无声息地掩埋肮脏,一边又在灯火阑珊处描绘出淋漓尽致的少年心事。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满地是封建糟粕碾碎的残秽,更突兀的是,雪花梅花这样象征纯白、高洁的意象,会以各种形式或合宜或滑稽地出现在每一幕重头戏中。
    要转去梅花岭基地当天,又是大雪。
    天气预报说,在这之后g省的冬天就彻底结束了。
    出发之前,薛霁真想了想,说:“珩哥,你回去吧。”
    贺思珩给他系围巾的动作一顿:“再过两天吧。”
    来都来了,早两天、晚两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贺公子得偿所愿留了下来。
    这一天,《滴绿》剧组忙着修整没开工。
    当天傍晚,有一个首都ip、昵称乱码的网友发博,称【演员柳敏明于xx医院抢救失败、现已过世】。紧接着,看到这条博文的网友如同被炮仗炸到脸上一般,纷纷跳起反驳——
    “怎么可能,他才48岁!”
    “不是,娱乐圈还有同名同姓的吗?”
    “看看转发量,造谣有你好果子吃!”
    “看了眼日期,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不到二十分钟,热搜词条已经飞速跨入内环。
    停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柳敏明工作室对此也无回应。
    广大剧迷和粉丝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
    晚上7点,《滴绿》剧组还在开会,仍然是沙驰的助理打断了流程,他一脸惊慌跑进来告诉老板:大事不妙了!说着,将手机凑到了沙驰耳朵边。这个电话接完后,后者第一时间看向薛霁真,当即就问:“贺思珩的飞机能飞吗?”
    此时此刻,谁也顾不上调侃贺总和小薛老师。
    他们大多只庆幸:幸好贺思珩还没走。
    毕竟全天候待飞的私人飞机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薛霁真深深吸气,恍惚到找不到实感!
    贺思珩把温度合适的水喂到他唇边,温热而干燥的手掌托起他的脸颊。薛霁真机械性地吞咽,嘴唇缓缓恢复水润的红色。挡风帘再次掀开,那怜先是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走近挨着坐下,叹了口气。
    “是真的?”
    “嗯。”
    “沙导那边怎么说?”
    那天的谈心结束,薛霁真心里隐隐就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当晚和贺思珩聊过后甚至想了最坏的结果:如果柳敏明真的出事,沙驰一定会暂时放下手里的事情回去,哪怕只是见最后一面,去追悼会献上一束花。
    现在事情真的不好了,沙驰直接借了贺思珩的私人飞机千里迢迢赶回首都。
    “事情紧急,咱们就当放个短假。”
    更晚一点的时候,沙驰打来电话。
    他声音喑哑,语气更是显而易见的颓丧伤心:“替我谢谢贺总,明天下午我应该就能回来了,你们别急,这一天就放放假休息吧……”
    薛霁真也一时无言。
    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人离世,他感觉到一股从心里蔓延出来的难过。从前只当柳敏明是素未谋面的教材老师,这几天知道了太多他的生平,才了解就离开,这种心情来的猝不及防,直到讣告出来,薛霁真仍然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