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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奈何(1)
    出了茶亭已经是下午四点,天光微弱。

    远处的过山车载着稀疏的几人在高空上滚了个弯又飞驰而过,隐约听到尖叫声。

    冷风一吹,安度头脑发胀,问:“我们今天还要视察什么?”

    杨蔓妮对接下来的重磅项目兴致高昂,道:“鬼屋啊!鬼屋改造成游戏里炼狱池的地图,一定要提前体验!到时候开放人多了,就没那么好玩了啊!”

    梁鹤林还是那副有些谄媚的嘴脸,大约这也是他们做得最用心的布景,趁势邀功:“对,这个玩家都很期待,体验绝对很棒!”

    简文姝瞧见安度不耐地微微皱眉,扯梁鹤林衣袖,冲安度道:“安总监要是身体不太舒服,我们可以明天再看。”

    明天?她现在就不想见到这两个人了,不如早点解脱。

    安度笑笑,“不用,就现在吧。”

    陈沧不着痕迹地站在她和梁鹤林中间,淡淡发话:“那快走。”

    *

    鬼屋外形改造成溶洞形状,内部的幽绿光影一闪一闪,自洞口门帘透出。

    工作人员给他们分发移动警报器,对他们嘱咐:“里面都是道具和全息投影,不用害怕。万一太害怕或者迷路的话就按一下警报器,我们会带你们出来。”

    进了门洞,目之所及只有黑暗,安度摸一把内墙,指尖沾上一点模拟青苔的绿色粉末,一滴凉水滴落头皮。

    她轻呼一声,道:“仿真侧重点需要改进,水就不必了,这些颜料蹭脏玩家的衣服怎么办?”

    简文姝抢先说是,提议:“这里有四条岔路,不如我们分头检查?”

    杨蔓妮和何世落立刻答应,结伴就往深处去;梁鹤林和简文姝早已经站到一块,陈沧和安度理所必然一队。

    六人一拍三散。

    溶洞四周安放了不少音箱,滴水声幽幽,鬼哭声凄厉,蛇吐信子的声音嘶哑阴森,交错不迭地在耳边响起,再往内仔细看,还能看到全息投影的白衣长发女鬼飘然而过。

    安度有些发怵,脚步阻滞,移动迟缓。

    “怕?”陈沧转头,伸手给她,“怕就拉着。”

    “谁怕了?”安度不服气,“我小时候可是防空洞爱好者,废弃的防空洞我都敢去,假的鬼屋算什么!”

    正说着,手却抓稳了陈沧的手臂。

    陈沧笑一下,垂眸看她泛白的指尖,“那你这是在干嘛?”

    “我这是看你怕,大男人么,又不好意思说,给你点力量。”安度嘴硬,继续显摆自己的战功:“小时候的小男孩都要跟着我,抓我衣服不松手呢!靠我保护才从防空洞走出来的。”

    “嗯,大小姐说什么是什么,”陈沧顺着她的话,“也不知道谁抓谁,小男孩最后手脱臼了也不知道谁害的。”

    后一句话声音极轻,含混在略带讥嘲的笑声里。

    “你说什么?干嘛那么不屑?”安度的听觉都被嘈杂的鬼哭狼嚎占了大半,决定和陈沧聊天排除这种不安:“那个小男孩很好的,我宣布他是我初恋,就是现在不记得名字了。”

    陈沧有个白月光,她也有个“初恋”,还有个虽然令人不适,但天上掉下来的前男友。

    这么想着,她心里微妙地平衡不少,继续夸张地放大模糊失焦的记忆,“那个男孩经常和我一块玩儿,捉蝴蝶捉虫子,还会配合我过家家咧!”

    “初恋?”陈沧笑意更浓,“连名字都不记得也能叫初恋?”

    他迁就她的步速,“抓那么紧,袖子被你扯坏了。”

    “斤斤计较,坏了我赔一件给你。”

    安度没注意脚下路面不平有一块突起的石头,一个趔趄往前冲去。

    陈沧差点被她带摔,后退一步,长臂捞住她的腰,声音低低,“一点长进都没有。”

    *

    洞内寒气逼人,干冰制造的气体自四面溢出,前方云雾笼罩,迷障重重。

    地面和岩壁上的灯光模拟游戏里的鬼火,红蓝相间地向各个方向探射,鬼魅的喘息和贪笑渐近。

    安度心慌,也不和陈沧说话了,老实地由他带路,盯着脚下前行。

    “啊——!”她不经意抬眼,忽地尖叫一声,一张青面獠牙的脸扑面而来,影像在她面前悠悠消失。

    “这什么玩意?未免也太真实!”安度手捂胸口,默念:“富强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

    “投影而已,你自己写的方案,你忘了?”陈沧挪动一步,挡住她的视线,“炼狱池游戏里也差不多这样,安总监对产品不够了解啊。”

    安度最讨厌他借题发挥说她工作,辩驳道:“陈总监,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游戏里是第三视角,能一样吗?”

    陈沧弯弯嘴角,“承认自己胆子小也不丢脸,别逞能。”

    “不行,这必须改进,”安度四下望望,旁边的岩石顶还有仿真的蛇绕行,她立刻弹开一段距离,声音都打颤,“这地方应当坐车游览即可,亲自走太折寿了!”

    “坐车体验会大打折扣,何况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修建。”

    说罢陈沧微俯身,鼻息和她的交缠在一块,“不如你求我,你求我我可以背你。”

    “……”安度想也没想,在他嘴上咬一口,推他,“我有脚,快点走!”

    陈沧一愣,摸摸唇上的牙印,再开口声音软得像沙,“别怕,我在。”

    “嗯。”安度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应声如蚊,垂下眼皮揪他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