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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时,丛容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手工旗袍出来,她常年健身,身材凹凸有致,穿上这紧身旗袍,连姜玟桐都不得不多看了几眼。

    “愣着做什么。”丛容把她那一头乌云般的大波浪卷发松松一挽,“他们今天人多,光我俩还不够,去叫上虞晶。”

    虞晶是一个才毕业没多久的姑娘,23岁,正是鲜妍美好的时候,再加上她酒量格外好,在这些场合格外吃得开,领导们都愿意叫她同去应酬。

    姜玟桐补个妆的功夫,虞晶就拎着她那新买的H牌袅袅婷婷走了过来,见到姜玟桐她俩,大大方方一笑:“丛所长、姜总监,需要我叫车吗?”

    可惜周五的晚高峰实在是太拥堵,三个人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司机响应,不得已,姜玟桐把她的车从小区地库开了出来。

    从公司到聚餐的地址路途不近,一路上,虞晶一脸兴奋地拉着丛容打听申金的底细,丛容一面敷衍地应着,一面眉飞色舞地在微信里跟人聊着天。

    对比这两人,姜玟桐觉得自己实在是体力堪忧,还没开到地方,就已经困得不行,恨不得回去倒在沙发上再也不起来。

    可见是不怎么适合做这个什么研究支持总监。

    见丛容无暇聊天,虞晶又转向了姜玟桐,她好似颇为懂行地问道:“桐桐姐,你这车预定得好几个月吧,尤其是这款暗银色,我听说,这个色现在快绝版了,比其他色要贵好几十万呢。”

    姜玟桐不擅长开车,也不太关注这些。这车不过是萧樾车库里最不起眼的一辆,这车底盘高、扛折腾,他平时需要拉运东西时才会想起来用一用。

    想到这里,姜玟桐又出了会神,原来以为离婚后把他锁进内心的小房间里就没事了,没想到一天竟被不同的人请出来好几回。

    她不欲细说,便对虞晶笑道:“车里很久没清洗了,你的新包小心不要被蹭脏了。”

    同样作为貌美的女性,难免会相互比较一番,虞晶刚买了新包,正愁没处炫耀,姜玟桐就递了一个梯子过来。

    她顺杆就爬:“我在巴黎买的,那里的柜姐最看不起国人,别的国家的人配货都是1:1,到了我这就要1:1.5,我那男朋友也是气死我了,任人宰割,也不知道讨价还价。桐桐姐,你说气人不气人?”

    丛容一直都顾上吱声,听到这里噗嗤一笑:“晶晶,你桐桐姐应该没有这样的烦恼,你这一款她可能有七八个颜色,如果要一个个去生气,她头皮可能已经秃了。”

    虞晶面色一红,语气也弱了几分:“也是,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几个包又算得了什么。”

    丛容订的这家私房菜馆建在一个古典园林内,此刻黄昏片月、暗香疏影,颇有几分意境。

    这里的包厢被小桥流水环绕,每一间都独享一整个小岛。她们人还未过桥,就见桥那头香雾缭绕、琴瑟和鸣,很是热闹。

    丛容堆着笑走上前去:“申总,程总,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申金投资的创始人、当家人物申远渚正躺在竹椅上,闲适地看着美人在灯下独奏琵琶。他50岁有余,人生已尽在掌握,面相上也露出几分无欲无求的豁达来。

    看到丛容她们来,申远渚扬起一个愉悦的微笑:“静候佳人是我们男士的义务。程跖,你说是吧?”

    姜玟桐落后了丛容几步,方才灯火影影幢幢看不清,走得近了,才看见桥边有个人在抽烟。程跖听见申远渚的话,扔了烟头转过脸来。

    他轻轻一笑:“荣幸之至。”

    这次申金投资的高层来了一半,除了申远渚和程跖,还有CFO和一个监事长,可谓是给足了丛容面子。

    趁他们落座,姜玟桐悄声问起丛容:“既然是请申金的高层,怎么程跖也来了?”

    丛容道:“你真以为人家只是个ID?他还是申金现在仅次于申远渚的合伙人。有个厉害爹就是好。”

    正说着,程跖朝她俩看了过来。

    丛容又说:“长得倒是挺帅的,不知道结婚了没有,我让虞晶挨着他坐。你要是不想喝酒呢,就坐我旁边。”

    可惜还没等丛容安排,申远渚便指着程跖旁边的空位说道:“姜小姐,程跖一早就让我把你约来,可见对你倾慕已久,你俩坐一块,一会可以深入交流交流。”

    丛容坐在申远渚身边娇笑道:“申总,您有所不知,玟桐早就结婚了,人家老公管得紧着呢,她平时都不出来吃饭,这可是第一次。”

    程跖盯着姜玟桐说道:“姜小姐,恕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原来你已经结婚了。”

    姜玟桐忍住要离席的冲动,在程跖身旁坐下,朝他一礼:“程总,我们又见面了。”

    大家热热闹闹寒暄了半天,菜也囫囵吃了几遭,终于开始了今晚的正题——喝酒。

    姜玟桐没参加过几次这样的饭局,只好依葫芦画瓢,学着丛容挨个敬起酒来。敬到程跖这里时,他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低问道:“为什么要离婚?”

    见她沉下脸来,程跖又补了一句:“他现在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你真狠得下心。”

    姜玟桐举起白酒杯一仰而尽,柔声道:“这杯我干了,还望程总日后多多照顾我们的业务。”

    “好酒量!”申远渚鼓了鼓掌,豪迈笑道,“你们仨各个都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几轮下来,酒酣耳热,大家都放得开了些,丛容坐在申远渚大腿上跟他咬起了耳朵,而虞晶捏着酒壶,正和身旁两人喝着交杯酒。

    唯有她姜玟桐,死板且不合时宜。

    她放下酒杯,走出了包房。

    秋天的夜已经有了凉意,小桥边的琵琶女仍然穿着单薄的裙子,被风一吹,调都乱了好些。

    姜玟桐走过去对琵琶女说道:“我以前学过一点儿,好久没弹了,正好想试试,你不如去加件衣服再来?”

    琵琶女搓了搓胳膊,感激地将位置让了出来。姜玟桐想了想,选了一首《春江花月夜》。

    程跖出来抽烟时,她正好弹到了第二段。这一段又名“月上东山”。

    她对着湖水,程跖只能看到她那娟秀的侧颜。清丽委婉的曲调与一轮新月相互映照,又兼之凉风习习、花草摇曳,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弹到第三段“风回曲水”的时候,琵琶女小跑着回来了,接过琵琶,顺着这一段继续往下弹。

    然而就是这么一换人,意境全变了。

    程跖跟着她走到桥上,问道:“学过琵琶?”

    姜玟桐嗯了一声,可他上次见她手指白如嫩葱,想来是许久未弹了。他又依稀记起,好几年前萧樾曾经跟他来过这里吃饭,抱怨琵琶这种乐器俗气又难听。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吐出一口烟,声音有些缈远:“姜玟桐,其实萧樾真的很在乎你。你离开他,他很难过。”

    “程总,我说过,公事之外的事我不想谈,而且……我跟萧樾已经分开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彼此尊重一下吧。”

    “尊重?”程跖回过头来笑道,“你觉得怎样是尊重你,让你进去陪酒吗?姜玟桐,你从前被保护得太好了,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圈子是什么样。”

    “与你无关。”

    姜玟桐走下桥,就要回到包房,程跖又喊住她:“我劝你现在不要进去。”

    可她还是掀开了面前的珠帘。

    她愣住了,房间里,丛容正跨坐在申总的大腿上,跟他忘情地舌吻,而虞晶和另外两个高管,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姜玟桐高举的手,又放下了。

    “看来丛容也对你有所保留嘛。”程跖拍拍她的肩,“走吧,这里用不着你了,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