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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他此刻很虚弱,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他死了,小虎作为裴府唯一的嫡系,那位子就只能是他的。
    玉荷知道他刚刚救了她, 但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他要带她出来,她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更不会让他自己受那么重的伤。
    所以一切的错都在他, 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他就该死,如果不是他连累了她,她也不会弄脏衣裙, 就趁现在, 趁他最虚弱的时候拔下头上的金钗,狠狠扎进他侧颈里……
    她的眼泪还在流, 就像是习惯, 明明已经不害怕了, 但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感受着怀里的湿意,裴玄之有些无奈, 他拍着她的背轻哄:“无事了, 嫂嫂, 无人能在伤害你。”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需要安抚救治的人,却在这刻安抚起了她这个无事人。玉荷身上有很多血, 但那些血都是从别人身上染来,她除了扭到了脚,没有受到任何伤,更别说破皮出血。
    但这对一个女子来说还是太过恐怖,裴玄之知道他的嫂嫂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别说杀-人,可能连杀鸡都没见过。
    这样的事情足以留下一生阴影,裴玄之自然要好好安抚:“今天这事情,各位明德没有处理好。”
    “别哭了,嫂嫂别哭了。”
    这一声声哭腔,将裴玄之的心都快哭化。这时代的男子都有些大男子主义,裴玄之也一样,他想成为嫂嫂的依靠。
    自然在这一刻,是受用的。
    那种玉荷只能依靠他,只信任他,与以往的冷待完全同,让他觉得此刻的嫂嫂是喜欢他的。
    就算不喜欢,也差不多了。
    他又抱紧了怀里的女人,满足的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幻想着以后两人恩爱的模样,虽然他的嫂嫂还没有回应他说要和他好的话。
    但裴玄之知道,她会同意。
    她的嫂嫂以后会是他最爱的妻子,因为失血过多,男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可他还是强撑着身体没让自己倒下,因为一旦倒下,他这柔弱的嫂嫂可怎么办。
    他唇角微勾带着一丝轻笑,哄着怀里的人,让她别哭了,快起来,他们要回家了,不然他快撑不住了。
    可就在他话刚出口那一瞬,颈侧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他的侧颈被什么东西扎了进去,裴玄之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什么?
    但他是不敢相信的,他不敢相信那是他最爱的嫂嫂做的。可不是她又会是谁,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裴玄之在那一瞬间不是自救也不是推开姜氏玉荷,而是愣了一瞬。
    他像是不能接受一样,看着她。看着她哭的泪眼婆娑,却心狠手辣的将金钗扎进他脖子里。
    看她可怜兮兮,却恩将仇报。
    裴玄之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嫂嫂要这样对他,他明明那么喜欢她,对她也好,可他的嫂嫂还是对他想的下了死手。
    裴玄之眼中都是震惊,与不敢相信。
    因力气不大,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玉荷除了将金钗插入他的皮肉内,并没有一击毙命。
    玉荷颤抖的手想要拔下金钗继续,但裴玄之的手已经握上了那根钗子,他黝黑深邃的眸子死死的看着她。
    玉荷心慌了,她怕被报复。
    这事情已经做了,那便要做到底,回不了头了,对方的眼睛让她知道,裴玄之恨透了她。
    如果今天他不死,以后死的就是她们母子。而她们也不会有安稳日子。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她慌不则乱的推开男人,想要往外爬。但是没有任何意义,她应该上去补刀,反正他受了重伤,动不了。
    不管能不能动,都要杀了他。
    姜氏玉荷有些疯了,或许她一直都是疯的。她没有去拿离她远一点的刀剑,而是搬起自己脚边那块汤碗大小的石头,向他的头砸去。
    因为脖间的金钗拨出很有可能止不住血,裴玄之不能动,他只能一手握住它,一手去拿剑想拿剑挡,但却被玉荷眼疾手快丢开。
    裴玄之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也没有一处没有伤口。颈间的血很快就快染红了他的手,从他的指缝流出。
    玉荷搬起的石头也在这一瞬间落下,这一次她用了十乘十的力道,她没有看是什么地方,她只往下砸。
    砸的他头破血流,砸的他面容破开。
    裴玄之意识到他的嫂嫂是要治他于死地,……疼,眼角流出血水。
    裴玄之发现自己的右眼看不见了,甚至逐渐失去自觉。他不能死,他也不能死,她这个毒妇,毒妇!
    玉荷很急,因为她听到绿儿以及高查的声音,他们快找来了。
    怎么还没有死,她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人。这张脸和他身上的金钗,没办法和高查解释。
    她也不能让他们看到他,就在她焦头烂额时,玉荷突然看到他身后湍急的河流,把他推下去,也只有把她推下去才会彻底掩埋这一切。
    她想拔下那金钗,但那东西被裴玄之握在手里根本就弄不下来。然后没办法,只能放弃。
    裴玄之受了这么重的伤,只要没人医救就绝对活不了。如果再把受了重伤的他推下冰冷的河,那他一定会死。
    因为此刻的他,不仅没有反抗的能力。更没有游泳的力气,他身上这些伤口,一遇到水便会血流不止,他会很快沉入水地,也或许会随着这条活河流出城外,最后死在外面。
    想明白后,玉荷便不再犹豫。因为她也没有时间犹豫了,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知道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好在她们本身就在河边,玉荷微微用力,男人便落入河水。随后便在玉荷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上的大雪,下得没有个尽头。
    一片又一片雪花,落在她抬起望月的眉间。玉荷并没有解决一大隐患的欣喜,她很平静,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上沾染了什么罪恶。
    可不这么做,她与丈夫的儿子就要一辈子被人胁迫。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用自己的办法抢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是她丈夫留给她们母子安身立命的东西,那是她丈夫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是裴玄之抢了过去,是他们一群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而裴玄之甚至还……样对她。
    他不仅抢了她们母子的东西,他还想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是公主之子,他可以肆无忌惮,可她一个女子不行,还是在夫死的丧期中。
    她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在京中备受人嫌弃,又无娘家人依靠,是他把她们母子逼到死路,是他的错!
    她没有错!她姜氏玉荷没有错!
    他不顾她的意愿,闹的家中无人不知。他也不知道那群人是怎么看她的,他们说她表面上是侯府夫人,背地里却是暗娼。
    老夫人刚去世,前任侯爷去世不到一年。她就耐不住寂寞找野汉子,这找的人还是前头那位的死对头。
    玉荷很想和他们解释,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但她不能说,也没办法说。因他们说的是真的,裴玄之就是对她起了那种心思。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才是那个被强迫的人。她并不愿意,她也不爱他。
    她只是想他去死。
    可这样的解释不会有用的,他们只会说,得了便宜还卖乖。有多少人想和侯爷有一点关系,却没有门路。
    不感恩,还在这边哭哭啼啼,做的真难看……
    等高查带着绿儿和一队官府人员找到巷子尽头的时候,便被这一巷子的尸体惊到。
    这里横七竖八躺了将近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他们的血铺成一片染红了整条巷子路。
    那血还在往下淌,直染红他们的鞋底,这就像一个人间炼狱,无人生还。
    不对,还是有人活着的。
    高查余光瞥到一处小角落,那里坐了名白衣女子,她身上有很多血,那些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别人的,看起来格外渗人。
    夫人在这里,为何不见他们大人?高查皱起眉,快速来到玉荷身边。
    他看着情绪不对的女子,先安抚,过了片刻才问:“夫人,我们大人去哪了?”
    女子的状态很不好,那些血就算不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也有些吓人的。
    绿儿看到她后,眼泪忍不住的流,她蹲在女子身边,一个劲的问:“可有哪里受伤了?疼不疼夫人?”
    “快来救人啊,快将我们夫人送去医馆。我们夫人是侯爷长嫂,是裴府的大夫人,几位大人快来帮帮我们夫人。”绿儿才不管什么侯爷,她心里只有自己的夫人。
    这时候,自然也是想要先把夫人送去救治。在高查得不到答案,又问时。直接道:“我们夫人怎么知道侯爷去哪里了,我们夫人身上都是血,回不了你的问题。”
    这一地的血,那些尸体,确实足够吓人。一个没见过红的后宅妇人,一次性见到这么多的红,得失心疯也是有可能。
    如今只是不说话,呆呆的看着一处,已经算是好的。高查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就是眉头紧皱,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在心里就一直不得安生,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而这不好的事情,和他家公子有关。见一直问不出来,这位夫人又是他家公子喜欢的女子,高查便不准备问了。
    而是准备带着人去别的地方找。
    可也是这时候,那位一直不说话的夫人开口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绿儿我好怕,我怕死,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短短几句话,带着颤音。
    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足够多,也足够让人震惊。裴玄之将这位夫人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走人?
    高查不相信,他家公子也不是这样的人。可那惊慌失措,声音颤抖的夫人也不像是在撒谎。
    第61章
    他们大人自己跑了?还是丢下这位夫人跑了。
    高查觉得不对, 他家大人也不是这样的人。可这位夫人,也没有骗人的必要。虽然清楚这一点,但高查就是觉得事情不对。
    他家公子不可能是这么贪生怕死的人,他转头看上那一地的尸体。脑袋里窜出一个设想, 是不是当时情况紧急, 大人为了不连累这位夫人, 就将那群人引走。
    只不过这些落在这位夫人眼中, 就是弃她而不顾。
    肯定是这样,也一定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但另一些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生死关头,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不敌,自保也不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都是人, 也都了解人的那点劣根。
    只不过他抛弃的这位,是侯府的大夫人。也是他那位可怜的寡嫂……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入了侯府, 那就是裴家妇。
    理当是他的亲属, 他做出这样抛弃的事情,有些难看了。
    众人表面不说什么, 心里却有些唾弃那人。原本也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鼠辈, 连他们这些人都不如。
    果然是天潢贵胄, 都是一群公子哥。
    裴玄之是有才有名有权,但这些对于他们这些基层的官员来说太远了, 远到接触不到, 远到光听名字就嫉妒的存在。
    羡慕他命好, 羡慕他会投胎。同理也鄙视他的出生,因为他的才名都是因为他的出身带来, 不是他本人这么厉害,而是他的身份给他带来的。
    所以一旦他有什么错处,或者可以被贬低的点。这群人就会疯狂的反扑,打压他,贬低他,将他的所有成就全部推翻,然后理所应当的站在道德制高点,评价他。
    而姜氏玉荷给他们提供了这一条件,玉荷就是故意的。既然都做了那种事情,那就不妨更恶一些。
    她可没求他救她,是他自己贱凑上来,那些人也是因为他才来伤害她。所以她可没有伤害他,都是他咎由自取……
    说完那几句模糊不清的话,玉荷便倒在绿儿的怀里。她很累,身体累到极致,精神也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