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当年的事,我不禁张起耳朵,眼睛虽还看向别处,心下却颇为紧张。
“谈不上为难,只是让我们换了住处并严厉警告我们不许再与你有任何来往。”温华涩涩道。
王茹幽叹,“也算被我连累了,对不起。”
在他们一来一往的谈话中我大概了解事情经过,我半岁那年,被许老太逼去异乡的王茹极度担心我被虐待,偷偷溜回a市,辗转打听到收养我的温华的工作地,跑去求他,温华见她可怜,动了恻隐之心,让她见了我,还用了她取的名字。
后来王茹约见温华的事到底被许老太知道,许老太不轻不重地告诫她,如果不想我突然生病或出什么意外,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她会遵守约定让我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而温华这边,也搬离了原先的住处,换了工作,在许老太监管下小心翼翼地抚养着我,不敢再见任何与我相关的人,更不敢将关于我的事向任何人透露。
原来廖月琴没有骗我,我的名字还是有人所赠,只是我没想到这位高人是我生母。
“你们为何都要怕许老太,她有那么了不起么?”我忍不住插嘴问。
温华与廖月琴对视一眼,回答了我的问题:“她有恩于我,当年我父母在工地遇事故,负责人却逃匿了,家里穷又没有其它至亲,连安葬的钱都没有,恰逢许老太陪老公来村里谈购地的事,听闻我的事出钱让我办好父母后事,还让我跟在她身边学了开车,成了她家的司机。”
“我敬重她,所以她请求我做的事我自然不会拒绝,也不会多问原因照做。”温华补充。
“那你呢?你为何又要受制于她?”我问王茹。
王茹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却是不愿多解释,道:“是我软弱无能,前怕狼后怕虎,让她抱走了你。”
“其实许老太直接将我送去孤儿院不是更好,为何要费心费力让人收养我?”我换了个话题问。
王茹稍稍沉默,轻叹口气,到底道:“她为人强势,不允许她女儿的生活被外人侵入,想事情也长远,得知你存在后担心把你送去孤儿院我会想办法找到,即使我找不到也怕你长大会追寻自己身世,不如给你安排‘亲生父母’生活在她眼皮底下,这样既可以牵制我,你也不会怀疑自己身世。”
呵。我轻笑了下,“她不担心有朝一日她走了你会再翻出这些事影响她女儿的生活?”
“她自然担心。所以她直到我嫁人了才肯放松警惕,我另组了家庭,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你也有你的人生轨迹,即便我想翻出来,有我的家庭你的生活等方方面面牵扯着,到时生活一团糟,我哪会狠心冒这种险?”
“那你为什么要生下我?”我终于问了这个最想问的问题。
王茹的眼眶顿时红了,她看了眼温华夫妇,低声道:“对不起。”
具体为什么她没有继续说,当温华夫妇的面我也没继续逼问;她来温家是为了道谢,尽管他们收养并非满心喜悦,但这些年他们将我好好养大了,她作为个不负责的母亲,是该说声谢谢。
短暂又颇为尴尬凝重的相见后,王茹提出告辞,温华夫妇没有挽留,我想了想,同她一起下了楼。
两人走在不宽不窄的楼道,她略有些拘束地搓着手,“小琪,你肯定很怨我吧?”
怨,当然怨,可看她明显一副有苦不愿说的模样,我又如何再刺激她;我吸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不介入我的生活,就当我不存在,以后别再来了。”
“对不起。”来来去去她也只会说这句了。
出了楼道,阳光有点刺眼,我用手遮了目,漠然问:“你是回去还是要继续去等余杰尧?”
王茹声音有点儿怯意:“找他也是想打听你的事,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回去了。”
见着她喏喏的样子我莫名有点儿胸闷,完全就是一个风吹欲倒的弱女子模样,难怪会轻易受人摆布!我甚至还恶毒地想,得亏余杰尧没为她离婚,她这样哪比得起端庄温婉的余母!
“你就不该来。”快速说完也不管她,朝郭亚停车的方向走去。
“怎么一个人?”郭亚好奇朝后张望。
我胸口仍旧发闷,赌气道:“别管她,我们走。”
“她毕竟是你……问她去哪儿,我们送送她。”
“都说别管!你没听到么?”我发起脾气。
郭亚瞟了我一眼,没有跟我计较,将车倒到王茹面前,打开驾驶门,探出身去:“阿姨……”
见他此举,我尖叫:“不许理她!我说不许理她!”说得还暴躁拍起方向盘,“嘀嘀”的喇叭声突兀在小区响起!
“温琪,别闹!”郭亚沉声命令。
我不管不顾吼起来:“你有这好心不如对你自己妈使,对她使什么劲,她又不是你什么人!”
这话本刺耳,加上提到郭母,郭亚脸色到底沉下,冷冷盯着我不说话,见着他的黑脸,我心里有点懊悔自己口无遮拦,可还是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互瞪了两秒,他将我拉出副驾驶,“上去好好冷静一下,我呆会再来找你。”
说罢将一脸尴尬歉意担忧之色的王茹请上了后座,回头瞟了我一眼,坐上驾驶室加油而去。
我又气又恼,偏地上也没有石头之类的东西可以扔,正跺脚之时,温华急急地下来了,叫了声“小琪。”
我撇了撇嘴,闷闷问:“爸,你怎么来了。”
“小郭刚给我打电话,说你正在生气,怕你乱跑,请我下来带你上去。”
闻言,心头漫过一丝暖意,脾气也消了大半,随温华上了楼。
“如果余杰尧公开认你有难度,只要你不介意,还是我们的女儿。”楼道里,平素话不怎么多话的温华道。
估计温华也看到报纸,我没想到他能用这种方式安慰我,我有点感动,嗔怨:“说什么呢,他认不认我,你们都是我父母。”
“嗯。”温华到底是不擅言词的,答了个字又没说话了。
“小龙呢?”我随口问。这几天我忙于流言这些破事关了手机,也没跟温龙汪怡联系,此时想起便问了下。
“听你妈说他准备去上班,好的话还可以跟人学学做生意。”
“噢?”我挺意外,“长进了?”
刚好到了家,温华打开门,我换了鞋问廖月琴:“妈,小龙跟谁学做生意呢?”
廖月琴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嗨,他也就那么一说,不知去了没有。”
“他不会是又在借做生意之名找你拿钱去赌吧?”基于温龙的顽劣,我有点儿不太放心。
见我和温华的目光都扫向她,廖月琴连连辩解:“不会不会,我没有钱拿给他,而且有宋宇看着……”说到一半,懊恼自己嘴快,又停了下来。
我愕然:“宋宇?小龙怎么又跟宋宇扯上关系了?不是又想找他借钱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说穿了,廖月琴索性大方道:“是早两天宋宇见到报道担心你,可又联系不到你,便将电话打来家里,刚好小龙在,得知他还游手好闲,说他新公司将开不久,很缺人,便让小龙去他公司帮帮忙。”
“帮忙?宋宇搞什么鬼,婚都离了,还来烦你们干嘛?”我不信任地说。
廖月琴习惯性维护:“宋宇虽然有点小毛病,可还是爱你的。”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加之这两年宋宇的有意讨好,廖月琴一直对他印象很好,哪怕后有拿借条逼我还钱之事,可毕竟还是毁了,他们又不知道余杰尧出面摆平那块地的事,所以自然认为他还深情于我。
“我不是劝你们合,只是小龙去学点东西总是好的,免得总在外惹事,而且我让宋宇千万别再借钱给小龙,我们没有能力还。”见我不语,廖月琴又赶紧补充。
尽管廖月琴说的是这么一回事,我还是不放心,回房直接给宋宇打了电话。
“小琪。”宋宇好像挺意外我会打给他。
我开门见山问:“你为什么让小龙去你公司?”
“我打给你妈问你的事后顺道问了句温龙,结果她就跟打开话匣子似的说她如何担心他,还说你好姐妹汪怡怀了他孩子都打掉了,说他这样下去不行,问我能否帮他找份工作,我公司刚好招人,就让他来试试咯。”宋宇答得自然随意。
我气恼:“你不会还在打余杰尧主意吧?你再借钱给温龙,我可不会帮忙还!我父母也还不起!”
宋宇也有点火,“我又不是开钱庄的,哪那么多钱借给他,再说了,借给他那也是真金白银出去,他还也好,你们还也罢,我能捞到什么好处?你怎么总把我想得那般不堪呢?”
“那你还给他工作,许诺他带他做生意?”我仍怀疑问。
宋宇彻底恼了:“温琪,我他妈就没见过你这般不识好人心的女人!我他妈做什么了?我这需要人工作,而他要找工作,生意不生意的我就一句客套话,你硬要这样兴师问罪我立马就炒了他!你满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