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刘甜甜、张若兰三女的影子在程一平脑里转来转去，琢磨了一会始终不得要领，看看时间零点刚过几分，犹豫了一下程一平拨通了母亲文秀丽的电话，话筒里响起文秀丽柔和的声音：“小宝，妈刚还在想，你今天肯定会给我来电话，我啊,就一直在等，这不等了一上午，你终于来电话了。”程一平疑惑道：“一上午？妈，现在是晚上，你现在哪儿？”
    文秀丽咯咯的笑了起来：“瞧我，我现在美国呢，按时差推算，共和国现在应该是凌晨零点过了吧！”程一平道：“美国，你去美国做什么？”文秀丽道：“你外公有个朋友，姓王，是国　军将领。王老抗战胜利后出国了，到了美国做生意。王老跟你外公的关系很好，出国后俩人一直有书信往来，这后来也成了你外公在十年浩劫中遭遇不公正对待的罪名之一。”说到这里，文秀丽轻叹一口气。
    程一平沉默着没说话，文秀丽道：“再后来王老知道你外公因为他的关系遭到不公正对待，你大舅被迫害成了精神病人，王老就觉得对不住你外公。改革开放后，王老回到祖国，这些年他在美国做的生意很大，他提出拿一半资产分给你外公时，你外公坚决不要。王老无奈之下想了个办法，认了你二舅做干儿子，用你二舅的身份注册了一家公司，派了一个团队打理。”
    “公司从成立到现在所赚利润没一分上交在美国的公司总部，全部转入你大舅的名下了，王老说你二舅是因为他才变成精神病人的，这点钱只是一点补偿。现在王老人老了，膝下却没一男半女。前些日子他知道我回来了，跟你外公商量后，我就被你外公派来美国帮王老管理公司了。”程一平想了想道：“妈，您说王老膝下没子女，为什么？”
    文秀丽轻叹道：“王老抗战时受了伤，失去了生育能力。”程一平默然，这或许就是老人抗战胜利后选择远走他乡的原因吧。文秀丽又道：“小宝，王老上个月把我认作干女儿了，他说他将来走了，公司就交给我。”程一平笑道：“妈，外公同意吗？”文秀丽道：“你外公让我自己做主。我答应王老会把他的公司经营下去。”
    程一平笑道：“妈，那你发大财了！”“去，就知道钱。”文秀丽笑骂了一句，又道：“不过你说的真没错，最近是有个赚钱的机会，这几年共和国华南省发展很快，妈手里正好还有点闲钱，准备投一笔钱在华南发展房地产，你看怎么样？”程一平笑道：“当然好。”心道改革开放后，沿海一带经济发展较快，房地产发展虽赶不上欧美发达国家，但现在入行，先趟趟路子也好。
    文秀丽笑道：“那成，这样，我正好缺人帮忙，把你那小女朋友借我用用吧。”程一平一怔，小女朋友？老妈说的肯定不是林小雨，难道说的是刘甜甜？老妈怎么会知道了？“你这傻小子，有了女朋友也不告诉妈一声，前几天丽珠来电话我才知道你交了女朋友，听说挺漂亮的？让妈见见吧？”文秀丽语调虽然轻松，但程一平心却一下沉了下去。
    不消说，杨丽珠知道这事自然是即将接任华西省长的张克石说的，张克石知道就代表外公知道了，杨丽珠给老妈打电话的意思，肯定就是叫老妈劝自己放手。程一平道：“妈，杨阿姨怎么说？”文秀丽轻叹了一下道：“怎么说你会想不到，小宝，你是第一次恋爱，按理说妈不应该阻你，但是事情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丽珠带给我你外公的一句话，说你前途无量，莫为儿女情长纠葛。”
    程一平皱着眉，也不说话，虽然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但想不到一下就惊动了外公，本来还想迂回一下，请老妈在外公面前说情呢，没想到外公倒比老妈先得到信儿。“小宝，你也别气馁，我是这么想的，你的小女朋友先跟着我，听说她是在乡下长大的女孩子，大学都没念过，如果你没踏入仕途，做一普通老百姓，妈自然同意你们交往。”
    停了一下又道：“不过，小宝，妈是过来人，跟你说句实话，现在或许你们感情很好，但你想没想过以后，你的路越走越长，你再疼她也好，再爱他也好，但你们地位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她会幸福吗？难道你就想让她一辈子患得患失的躲在你身后？”程一平默然，文秀丽的这些话说进了他心底，他不是没想过这些问题，这也是他让刘甜甜进入省城强宝公司历练的原因。
    但程一平也知道，凭借强宝公司这个舞台，刘甜甜想获得以外公代表的李系官员承认只是自欺欺人。“小宝，如果你真为了她好，就该给她个离开你的机会，放手吧，让她来帮我，让她见见外面辽阔的世界，让她有选择的机会，就算她最后真的选择离开你，也不枉你喜欢她一场。”程一平顿时有些不爱听：“妈，你怎么这么说，好像甜儿见了世面就会离开我似的！”
    文秀丽咯咯的笑起来：“傻小子，看来你真挺喜欢她啊，那就更应该给她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如果以后她真离开你，倒省了一桩心事呢。”程一平叹口气：“妈，如果我不放甜儿走呢？”文秀丽的语气也严肃起来：“你应该了解张书记的性子，别害了那孩子。”想起张克石不择手段的狠辣，程一平不由再次默然。
    从张克石能接任华西省长来看，现在他已经成了李系的重要人物之一，为了李系，为了外公，张书记是不惜用尽一切手段的，现在，自己的婚姻也牵涉到了派系的利益。
    过了半响没听见程一平说话，文秀丽柔声道：“小宝，其实这样也好，难道你不喜欢你那小女朋友见见世面？你也可以冷静的想一下你该怎么走？你现在要做的是政治上进步，前几天我打电话给你外公，问起你的情况，他可是少有的夸了你几句。等你能在李家说上话，你那小女朋友的问题也就不是一个问题了。”
    程一平再次沉默，他并没有怎么怨怪张书记，站的角度不一样，看问题方式自然不一样，要怨也只怨自己还不够份量，在李家的事务上没有发言权，包括自己的终身大事。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文秀丽自然了解程一平的痛苦，柔声道：“小宝，小兰那孩子今天去云山找你了吧，这是个好姑娘，这几年你二舅的公司都是她在帮忙打理，我回京城后，她把公司交给了我，才稍微轻松些。妈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对那孩子好些。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有些事是不以个人意愿出发的。你仔细想想好吧，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程一平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用想了，我这几天就会劝甜儿去帮你，妈，以后你多照顾她。”电话那边文秀丽欣慰的笑了：“不错，这才是好样的，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我的傻儿子终于长大了！”程一平心里充满苦涩，慢慢的挂了电话。
    背靠床上点燃一根香烟，文秀丽跟他的通话半个字没提到林小雨，不代表她不知道，张书记如果想查一个人，林小雨他岂会放过，只是林小雨的身份让他有所顾忌，当然在他心里或许还有一想法，如果因为自己和林小雨的关系，李系能跟林小雨的爷爷黄老代表的黄系结成新联盟，其结果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大于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