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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卦当真 第118节
    姜临也是这样。
    今天要抱抱姜宝了(哭哭)
    第121章 往生之咒
    风澈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世界只剩下一片猩红,放眼望去全是姜临的血。明明他只是灵魂状态,仍然感到窒息。
    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跟着姜临看见忘川了。
    铁链缠身,姜临尽可能让自己离忘川更近一些,一步一步向前挪去,直到支撑不住后,铁链将他拉走。
    他似乎发现自己会比上次坚持得更久些,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于是苏醒后,再一遍一遍地自戕。
    直到那把剑断做两截。
    风澈记得自己刚刚活过来那会儿,问姜临以前那把从剑冢拿出来的剑去了哪里,姜临轻描淡写地说,碎了。
    可笑风澈当时以为是姜临守边城遇见了意外,可现在来看,竟然是姜临斩自己灵府生生斩碎的。
    他怎么能当初调笑地问姜临剑去了哪里?他到底错过了多少的深情不负??他怎么能曾经觉得姜临没那么喜欢他???
    又不知过了多久,姜临终于闯到了忘川河畔,铁链被他挣脱开了。
    巨大的结界屏幕将他屏蔽在外,他撞了几次依旧被阻拦在外,还是一意孤行地往里闯。
    神魂在此处如同真身,他磕在结界上头破血流,也未曾进去一分。
    “别再找我了……”
    风澈站在他身后撕心裂肺,期盼着谁来告诉他,不要再闯了。
    忘川界碑轰然倒塌,一位撑着船的老者站在船上看了姜临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别再努力了,你进不来。”
    风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等着老者把姜临劝走。姜临满脸鲜血,看着老者愣愣地说:“我只想,找到他。”
    老者不忍地看着他,叹息一声:
    “你要寻的那个人,不在轮回路,天罚之下灵魂碎成湮粉,是天道不许他进轮回。
    至于你,身负天道降下的血脉诅咒,灵魂受到影响,此生注定幽禁往生,不入轮回,不老不死,与天同寿。纵然如今有人替你把诅咒封印起来,但仍然改变不了灵魂被肉体禁锢的事实。”
    他面露怜悯,眼神慈悲:“孩子,回去吧,身负‘往生’之人一生皆苦,此后无爱无恨无念无想,才能少些磋磨。”
    听见这一切,风澈仿佛灵魂受到了重击。
    世人根本不了解的“往生咒”,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它不会让身负它的人早夭,而是会让他们一遍一遍往生于世间,模拟轮回,但记忆不会消亡,只能带着所有的痛苦与天同寿。
    就像是姬听雪说的“为何万年不出,偏偏让姜临遇见了”风澈此时也想愤怒地问一句天道,为何选的是姜临?
    他在十七岁时看见过姜临的命。
    那时他还不知道人族注定灭亡,也不曾听说姬水月的“渡世”,后来即使知道了,也没想到为什么到最后姜临也没有随着人族消亡。
    他只看见一次一次地看见姜临的命没有变化,只在一味地杀戮,所过之处没有一个活物,以为这是姜临证道问鼎的结果,直到临死前也想让姜临改邪归正,不要按照他看见的命途走下去。
    可现在他懂了。
    那时他已经魂飞魄散,人族的命运无人更改,姬水月夺舍卷土重来,三百年后还是让整个人族毁灭在了戾气的浩劫里。天下人身躯皆死,入轮回的灵魂无法投胎,姜临或许死过,可因为身负“往生咒”,没法入轮回,又回到了自己的躯壳里。
    这时候天上地下,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他只能机械地杀戮,缓解孤独带来的痛苦。
    “与天不老”的诱惑,天下人都趋之若鹜,以为这样才是人生赢家,可无人知道,当活在世上的一切羁绊都被斩断,长生就开始伴随着孤独绝望,不过是天道降下的骗局和惩罚。
    所以,这才是姬家血脉里的诅咒的真正面目。
    姜临神色浑噩,风澈不知道他是否听进去了,只怔怔地盯着地面倒塌的界碑,良久,他轻轻说了句谢谢,将那块界碑捧在怀里,像是拥抱他一生再难拥抱的人。
    “我可以带走这个么?”他的手落在界碑上,泪眼婆娑地看着老者,老者迟疑中点了点头:“既然它因你而倒,便是与你有缘,不如让它陪着你,也是寄托。”
    姜临转身离去,哽咽的声音遥遥飘过来:“谢谢……”
    风澈只觉得他的背影萧瑟孤寂,一步一步往回走的动作像是已经心死。满身的锁链再次缠上,这次他没有反抗,闭上眼任由锁链将他拖行到人间。
    风澈默默地陪着他。
    姜临刚从地上起来,头上的血口还在流着血,他捡起地上的碎剑:“‘往生咒’,到底什么是‘往生咒’?”
    他头痛欲裂,跌在地面看着天空,不知道躺了多久,忽然想通了:“既然‘往生咒’让我不入轮回,能够抵抗法则,如果我用血中的诅咒,是否可以让风澈也不在这轮回束缚之中?”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己的手,咬破指尖,一滴一滴的血渗透出来,他看了许久,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同。
    “对,忘川的摆渡人告诉我,我的‘往生咒’被封印了……谁给我封印了?”
    指尖的血流淌着,姜临却陷入了沉思:“我为什么没有被封印‘往生咒’过程的记忆?”
    后来的日子,姜临开始流浪。
    他走过无数山川河流,翻开过无数典籍,问过无数人“往生咒”的事情,也没能寻到结果。
    他只能又开始将希望寄托于忘川的摆渡人,靠着自尽来找寻“往生咒”存在于生命中的痕迹。
    可那位摆渡人拒绝见他,姜临只能一次一次地来,又一次一次地失望而走。
    直到那天,“往生咒”的封印自己碎开了一道口子。
    风澈看见姜临灵府深处一道尘封已久的硬壳裂开丝丝纹路,姜临来不及惊喜,直直地向后仰倒。
    他晕了过去。
    风澈蹲在他身边,急得团团转,看着他生机消散又重新复原,重复了许久,姜临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刚一醒过来,就开始捂住身上的血口崩溃地大哭,“往生咒”的封印让他往日痛觉与常人无异,如今解开了一点,疼痛就几乎灭顶。
    姜临缩成一团,突然想起忘川摆渡人悲悯的眼神来:“苦痛伴生……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身上的“往生咒”,带来的就是无穷无尽超乎常人千万倍的痛苦与折磨。
    那些过去的记忆在入侵姜临的脑海,他捂着头陷入回忆,封印还在碎裂,凄厉的喊叫声不绝于耳,风澈想要抱住姜临,无奈只能穿过姜临的身躯。
    风澈真的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他错过了太多太多。
    随着封印彻底打开,过往种种重新回归姜临的脑海,他疼到麻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魂影。
    是姬听雪。
    姜临眼中的泪刹那间滚落而下,汹涌到他想止也止不住,一时开不了口。
    姬听雪站在那里,仿佛她还是慈母那会儿,温温柔柔地看过来,想要擦干姜临的眼泪。
    她试了一下,发现魂体状态根本碰不到姜临,只能苦笑一声:“孩子,别哭了。”
    姜临抹着眼泪:“那你为何改了我的记忆。”
    姬听雪笑了一声:“我要是不这样,以你的性格,或许会为我披麻戴孝守三年哈哈哈哈,我真不要脸。”
    姜临死死盯着她,生怕她跑了,过了许久,才沙哑着说出一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姬听雪摇摇头:“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多陪你一段时间。但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往生咒’却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只是想让你和正常人一样。”
    她看着姜临满身的血口,有些心疼:“我怕你遇到绝境没有能力保全自身,所以封印并非无解,一旦你想要解开“往生咒”的想法积攒到了极致,这道封印就会自己碎裂,过往我教你的一切你都能想起……当初是担心你遇见魂飞魄散的生死危机,可现在来看,你似乎是为了其他……”
    姜临低下头:“魂飞魄散的不是我,是我喜欢的人……我想,拼凑回他……”
    姬听雪沉默良久,后来低低感慨了一句:“多年不见,孩子长大了,为情所困嘛,我当初何尝不是……也不知道是随了你爹娘,还是受我影响,唉……”
    姜临忽然注意到她越来越淡的身影,猛地爬起来:“你!!!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姜临从小到大是缺爱的,他以为自己没有父爱没有母爱,只有虐待和痛苦,风澈是他的救赎,风澈走了他就什么也没了。直到往生咒解开,他知道曾经他是有爱的。
    姬听雪虽然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给了他全部的亲情。
    (咳咳咳,你们明白的,我刀久了肯定发大糖……忍一忍,完善一下姜宝的时间线)
    第122章 死生契阔
    姬听雪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赖在你身上一百多年没去投胎,轮回来拽我啦。”
    姜临满眼不舍,千言万语凝固在嘴边,张张嘴也不知说什么,直到姬听雪叹息一声:“孩子,再见了,不能陪着你了……”
    姜临连忙向前抓了几次,像是小时候和她玩的鬼抓人的游戏,只是那时是姬听雪扮鬼抓他,这次变成了姬听雪真的是鬼,他去拼命抓姬听雪。
    他连最后的游戏也没玩好,看着她消散,扑了个空。
    姜临感受到巨大的悲恸袭来,从头到脚的寒意涌上心头,他只能扑在地上,锤着地面。
    其实,他懊恼的不是没有抓住她,而是他这么多年一直错怪她,面对她也不知道说很想她,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抓住。
    封印“往生咒”,以血肉生魂为祭镇压天道降给姬家的诅咒,怎么能不付出代价。
    她没说出口,姜临心知肚明,就连风澈也能猜个大概。
    当血肉被磨灭,她早就开始燃烧神魂了。神魂缺失,磨损到如今的程度,她进不了几次轮回,就会被彻底磨损干净。
    为了别人托付给她养的孩子,傻傻地做到这种地步,甚至此后都在为了这辈子的选择付出代价。
    姬听雪虽然不是姜临的生母,却做到了一位母亲的极致。
    到最后,姜临的眼泪仿佛已经哭干了,人在悲痛至极的情况下,真的可以欲哭无泪。
    良久,姜临收了哭腔,从地上爬起来,开始赶往中州腹地。
    那里有他和养母的过去。
    他要把曾经遗忘在那里一捧尸骨,找回来,补上他亏欠了一百多年的孝心。
    可当他辗转到昔日那间屋子中,却发现尸骨早就被侵蚀成一捧风沙,四周的杂草是她,花朵是她,土壤也是她,唯独人已经不在了。
    姜临默默地看着,良久,他才缓缓地给姬听雪立了坟冢。
    他没有她的衣冠,更没有对方的肉身,什么也不曾剩下,只能狼狈地立了一块碑。
    他自小叫过姬听雪无数次娘亲,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便再也不说这两个字了,就连告别时,都没能让姬听雪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