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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长孙冲笑了笑,接过高履行递来的长棍,“李兄,你我较量一二如何?”
    “今日疲累,改日吧。”李善立即摇头,“再说了,长孙兄名门贵子,不敢得罪。”
    “表侄也是好意。”高履行忍笑解释,“李兄技艺不熟,需得时常对练,才能有所进益。”
    “说的是,说的是。”房遗直点头道:“学槊谁当年不是时常坠马?”
    七嘴八舌的怂恿声中,李善铁青着脸看向了李楷,这是唯一的指望了。
    “呃……”李楷呃了半响才说:“李兄……诸人之语也算在理……”
    哄然大笑声中,长孙冲手持长棍利索的翻身上马,而李善是在程处默的帮忙下才踩着马镫爬上高高的马背,然后接过李楷递来的长棍,慢慢悠悠的趋马进了晒场。
    “十个照面?”
    “五个照面足矣!”
    李善马术不是不精……而是只能做些最基本的,趋马往前冲还行,但减速勒马不太行,所以也不太敢加速,怕收不住……这交通工具又不能踩刹车。
    至于转向……关键时刻,李善方向盘总打错,在马上,往左转应该是往右拨转马头。
    不过李善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考过……不,是通过考核,虽然没证。
    长孙冲意气风发,趋马加速,缓缓平抬长棍,对准了李善。
    而李善只使马匹小步往前,待得两马交错之前,猛地两腿一夹,胯下马突然加速,使长孙冲的长棍落在空处。
    “虽是初学,但实在聪慧。”李楷笑道。
    尉迟宝琳没吭声,但其他几人都纷纷点头,马上对阵,分出胜负最主要的因素不是马槊,而是马术。
    马匹奔跑的速度、加速减速能尽量扰乱对手的出手时机,也会给自己带来更合适的出手时机。
    但下一刻,众人有点不忍目睹。
    刚刚被夸了句的李善收不住加速的马,还好险从马背上摔下来……
    拨转马头的长孙冲有点不知所措,对面的李善趴在马背上控制不住还在奔驰的马匹,手中的长棍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笑声中,高履行高声道:“都猜错了,一个照面而已!”
    尉迟宝琳反驳道:“说不定是要使空手夺槊!”
    听得这话,长孙冲笑得手中长棍都拿不稳了。
    还是程处默厚道,趋马赶上去牵住还在奔驰的马匹,“啧啧,这马算是温顺的了……”
    李善倒不觉得难堪,初学乍练,出点丑也是常事,当年第一次上手术台惊慌失措被导师骂成狗。
    一行人回了李宅,几十个奴仆正在那烤羊,众人在一旁坐定闲聊,嘴快的高履行提出要品茶,长孙冲却委婉相拒。
    这个举动让李善对其刮目相看,这位绿帽子王品行还真不错。
    烹茶待客,高门大户女眷有之,以示茶艺精湛,且关系亲近,但随意指使,难免有将其视为茶仆的嫌疑,长孙冲相拒,自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尉迟宝琳咬了口羊肉串,嘀咕了声,“可惜无酒。”
    李善偏头朝大快朵颐的周赵指了指,“日日大醉,哪里存得住酒。”
    “前几日倒是听周先生提起……”程处默随口道:“长乐坡那家酒肆……呃,就是那家,存有美酒。”
    周赵高声道:“必为绝世美酒,劲道远迈三勒浆!”
    看众人蠢蠢欲动,李善皱眉道:“那次就是你非要去长乐坡,结果惹出好大风波……”
    “是我非要去长乐坡饮酒?”周赵猛地跳起来,怒目而视。
    李善平静以对,“某虽擅饮酒,但不喜酒浆,德谋兄是知晓的。”
    李楷也是无语了,他记得那日黄昏,自己和王仁表、李昭德赶来,李善说起……因为李德武要来东山寺,他才会外出相避。
    第五十四章 冲阵
    沿着泾河放马奔驰,落在最后面的李善有点紧张,毕竟这不是平坦的晒场,也不是舒适的草地。
    “别紧张,两腿不要太用力。”
    一旁的大汉笑着提点,“全身紧绷绷的,马儿也难安。”
    “多谢郭叔指点。”李善勉强露出个笑容。
    郭朴是李府的家将,随李客师征战南北,几番出生入死,又受命教导李楷几兄弟武艺,很得李楷敬重。
    郭朴靠了过来,伸手带了带李善胯下马的缰绳,耐心指点,“四郎胯下马乘骑年许,才能自如随意,郎君最好还是买匹口齿轻的健马……”
    李善仔细听着,一点点适应,情况比之前好了些,心想考证难度还真挺大的,前世再难也就三个月,这一世三年都够呛,最多只是摔不下来而已。
    “烟柱?”
    李善抬头看去,远处的天空中有大大小小三个烟柱,在蔚蓝如洗的空中显得格外刺眼。
    前面众人也勒住马匹,议论纷纷,李善听见尉迟宝琳在高声呼喊,让随从前去打探。
    均是秦王府子弟,父祖辈都历经战事,甚至还有如尉迟宝琳、李楷这等已经上阵杀敌的人物,身边随从虽然未能携带马槊,但也带了些长刀、弓弩,以及比试用的长木棍。
    “长乐坡出事了?”李善跳下马,“不可能是外敌来袭,怕是有贼匪作乱。”
    李楷点头赞同,“月余前刘黑闼复起,河北道行军主管淮阳王并史万宝留驻河北,齐王率军回关中,不可能是外敌来袭。”
    这是很简单的判断,长乐坡距离长安也就二三十里,不可能外敌来袭,长乐坡失陷,京城还不知情。
    长孙冲突然开口道:“听闻刘黑闼已破定州、瀛州。”
    去年李世民被闲置,除了还在经略江南、岭南的李孝恭、李靖之外,李渊、李建成使劲了浑身解数,派出了除了秦王府之外几乎所有的成名将领,结果无一胜绩。
    周围人都沉默下来,在天下大抵平定的如今,刘黑闼像一根毒刺,偏偏就扎在李唐的背脊,令人坐立难安。
    李善慢吞吞的说:“两个多月前,李大恩兵败身亡……”
    “嗯?”高履行神色一紧,“李兄何意?”
    “斥候回来了。”李善努努嘴。
    尉迟宝琳派出四个斥候都是历经沙场的精锐,居然有两个带了伤回来,骂骂咧咧的在那包裹伤口。
    众人将为首的斥候围在中间,李善没有凑上去,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难民作乱而已,如今八月初,正是突厥南下侵扰边境之时。”尉迟宝琳高声道:“虽未携马槊,但快马利刃,杀散难民,轻而易举。”
    “不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房遗直摇头道:“我等均有坐骑,立即回程告知长安令才是正理。”
    虽然隋唐时期文武不分家,但程咬金、尉迟恭都是沙场冲阵的勇将,而高士廉、房玄龄虽然也历战阵,但毕竟只是出谋划策之辈,家中子弟自然也是跟循父辈。
    长孙冲犹豫半响,看了看高履行,再看看李楷,回头竟然看了眼李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六尺之躯立须知命。”李善淡然道:“但想走也走不了。”
    外围的斥候喊声正此刻响起,“郎君,镇子有数十骑往这边来。”
    李楷跳上马,在随从的搀扶下站在马背上眺望,阴着脸喝道:“备战。”
    程处默低声向李善解释,“纵使快马,但背后追兵……”
    “勿需多言。”李善整理了下马匹,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冲阵未必会输,逃遁……万一被追上,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周围随从均是秦王府精锐士卒,其中还有几个是玄甲军出身,高声指挥众人排阵。
    长孙冲、高履行和李善被安排在最中央的位置,前两者是因为身份贵重,而李善是因为他的弱鸡。
    李善握住郭朴塞来的腰刀,心想早知道应该把周赵给带上……
    前头是尉迟宝琳、程处默两人率随从打头阵,李楷坐镇中路。
    随着李楷的指挥声,五十多骑缓缓向前,不多时就能看见前方压来的数十骑。
    李善眯着眼细看,人影模糊的很,手舞长刀,作势恐吓,依稀看得见一匹白马上沾染的大块血迹。
    “无马槊!”尉迟宝琳高呼道:“弓箭来一轮!”
    一旁的郭朴手一松,丢开李善胯下马的缰绳,从坐骑侧面取下长弓,弯弓搭箭。
    随着李楷的指挥声,数十支羽箭划破长空向前方撒去。
    李善耳边传来嗡嗡的弓弦反弹声响,也不知道这轮箭能起到什么效果,只听见前方有人高呼,“长矛、长棍预备,加速!”
    “郭叔,护住李兄。”李楷忙中偷闲吩咐了句,双腿用力,手持长矛趋马加速。
    有一种古怪的感受漫上李善的心扉,像是高中第一次打架,又好像是在医院第一次独立做手术,或者在急诊室第一次接待病患……
    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似乎能听见耳边的风声,似乎已经听见前方兵刃交加的脆想,等李善回过神来,伏低身子趴在马背上,耳边传来几声惨叫,也传来坠马落地的闷响。
    秦王府精锐名不虚传,一个照面下来,三十多敌骑被打落了一小半,而这边只损失了两人,尉迟恭满意的勒住马,回头看去,脸色剧变。
    骑兵冲阵,要么讲究的是一往无前,要么讲究的是飘忽千里,而前者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骑兵必须有出色的骑术,一旦遇到障碍物能从容绕过。
    所以李世民率玄甲军冲阵,也不会一股脑将手中牌全都砸下去,而是分左右两军,前后接应,一方面能迅速扩大战果,另一方面也能不使自身陷入停滞的状态。
    此次冲阵亦如此,尉迟恭将这五十多骑分为前后两部,李善被留在后面中央,李楷特地让郭朴照顾,为的就是怕冲阵后,那些坠地的骑士、马匹让李善应付不来。
    但没想到,李善倒是没问题,但长孙冲却坠马,加速冲阵时不慎撞上了前阵漏过来的一匹无人骑乘的马匹。
    毕竟只有十五岁,错逢险事,惊慌失措的长孙冲被甩在地上,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就在这时候,落在最后的马匹上的骑士伏低身子,伸出了手。
    “伸手!”
    “上来!”
    远方的尉迟宝琳、程处默欣喜的看见,长孙冲条件反射的死死拽住对方伸来的手掌。
    下一刻,马背上空空如也。
    被长孙冲拽下马的李善面无表情的抽出了腰刀,盯着围上来的几个汉子。
    第五十五章 反差
    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长孙冲还没来得四处张望,手中已经被硬塞进一把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