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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她更乐意看他对她笑。
    李重山望着她略一犹豫,问道:“你可还想跟我学武。”
    柳春亭不假思索道:“当然想!”她又望望他,问道:“你要做我师父吗?”
    李重山“嗯”了一声。
    柳春亭笑容一顿,定定地看着他。
    李重山避开她的眼神,说道:“你这样的品性,我不该收你做徒弟,但是,却又不能让你放任自流。”
    柳春亭道:“你想怎么样。”
    李重山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教你武功,你愿不愿意?”
    柳春亭答:“你愿意我就愿意。”
    李重山道:“跟在我身边,你就再不能像过去那样,想如何就如何,要守规矩,改性子,你做不做得到?”
    柳春亭道:“为什么做不到?”
    李重山看着她,有几分意外道:“就这么想学我的武功,无论如何,太微我是不能传给你的。”
    柳春亭拨动剑穗,说道:“反正我也不想要。”
    她望着李重山。
    李重山往后退了一步,剑穗从她手上落下。
    他走到门口,背对她道:“吃过饭后早些歇息,不准再下楼了。”
    柳春亭垂头道:“谨遵师命。”
    房内安静了片刻,李重山冷声道:“我不是你师父,我只有一个徒弟。”
    他重重关上门,柳春亭抬起头,慢慢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catchen的地雷!
    第6章
    方始回到房里细细照了镜子,往脸上抹了药膏,心里头想着如何把柳春亭给千刀万剐了。
    他也奇怪,李重山为什么会和这种妖女混在一起?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动静,有人敲门。
    方始猜是李重山,他收起脸上的不耐,走过去打开门。
    外头果然是李重山,方始笑道:“师兄怎么来了?”
    李重山注意到他脸上的伤,问道:“你这伤可上了药?”
    方始不在意道:“一点小伤而已,烦劳师兄挂怀了。”
    李重山见方始这幅大度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还记得刚才方始刚才变脸要对柳春亭动手时的模样,听方始一口一口地叫着师兄,他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一如胡清水总是叫他师侄,他也不曾放在心上。
    “你这次到湖州来是为何事?”他只好奇这个,轻舟门在玉霞湾,离湖州可有点远。
    方始道:“湖州有一帮水匪,打着我们轻舟门的名义在作恶,师父听说后特地让我过来肃清妥当。”
    “是刚才在楼下和你们对峙的那帮人吗?”李重山问。
    方始点头:“正是。”
    李重山道:“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来找我。”
    方始说:“多谢师兄。”
    一夜太平,柳春亭推门出来时,楼下大堂已经恢复如常,昨晚那些人全都不见了。
    送他们来的车夫也一大早就和李重山辞行了,他要赶回骆家,
    他们已经到了湖州地界,池青娥伤了柳春桥之后就逃到了这里。
    “她在湖州有不少朋友。”骆一峰说,他还说了几个地点让柳春亭他们不妨去找找。
    “你总是这么晚起吗?”李重山早已在楼下坐了多时,见柳春亭还在伸懒腰,面露不快地看着她。
    柳春亭坐到他旁边,解释道:“我认床,昨晚没有睡好。”
    李重山道:“在骆家你就睡得不错。”
    柳春亭问:“你怎么知道?”
    李重山嘲讽道:“你只是享受惯了,等将来在荒郊破庙里睡过一回,你就知道这客栈有多好了。”
    柳春亭没被他这话吓退,反而激起兴趣,追问道:“你睡过破庙?可有撞过鬼?”
    李重山瞪她一眼,骂道:“不知所谓!”
    柳春亭根本不怕:“说嘛说嘛!”
    李重山被她缠得烦起来,说道:“人死如灯灭,这世上哪有鬼!”
    柳春亭道:“我猜也是,有鬼的话我娘总该要见我一回。”
    李重山听她这么说,面上还虽是一片冷淡,心里却是一软。
    他曾听春桥说过,柳氏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没了,在此之前她已经卧床许久,据说是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药也吃了不少,却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
    他头一次听柳春亭提起柳氏,心中忽然有个念头,要是柳氏没有死,柳春亭也许不会长成这幅样子。
    柳春亭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没娘教所以才这么坏。”
    李重山沉默片刻才道:“可春桥并不像你一样。”他必须清醒,才不会轻易上她的当。
    李重山不留情面,柳春亭却觉得好,她不同常人,若是他把她想得可怜兮兮的,她反倒要生气。
    “你说得对,看来我就是天生这么坏。”她笑嘻嘻地说。
    李重山看她一眼,低下头道:“好了,不要再废话了,快把早饭吃了,等你吃完我们就出去找池青娥。”
    池青娥是巴川人,嗜酸嗜辣,和湖州一间酒楼的厨子是朋友,那厨子叫谷大汤,和池青娥是同乡。
    李重山和柳春亭俩人去酒楼里找到了谷大汤,谷大汤却说他不认识什么池青娥。
    三人站在酒楼后厨院子里,谷大汤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听他们提起池青娥就满脸通红。
    “你真不认识她吗。”李重山心平气和地问。
    谷大汤不耐道:“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你这人是听不懂话吗!”
    柳春亭眉毛一挑道:“不认识你气什么?光听见她的名字你就脸红脖子粗的,怎么?她杀了你全家?”
    谷大汤气得打抖,柳春亭笑得开怀。
    李重山喝住柳春亭,又对谷大汤道歉,谷大汤气哼哼地瞪了柳春亭一眼,才不情不愿道:“你们找她干嘛?”
    李重山道:“她伤了人。”
    谷大汤一愣:“你们找她报仇?”
    柳春亭一拍手:“聪明。”
    谷大汤看她一眼,脸色却忽然缓和了一些。
    他道:“她伤了谁?是个男人吧。”
    李重山点了下头,谷大汤有些解气又有些失落到:“我就知道。”
    柳春亭瞧出端倪,看着这谷大汤,大头大脸大肚子,心眼儿却是真的小。
    “她前天来找我了,我给了做了一顿饭,吃完之后她就走了。”谷大汤道,“她当时并未告诉我她伤了人,她看起来也不像伤了人,她和以前一样,一样快活。”
    李重山听得不快,柳春亭却颇感兴趣道:“你给她做了什么?”
    谷大汤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回忆了一下,答道:“醋溜白菜,水煮鱼,一碗卤牛肉,红枣炖鸡汤,还有桃胶银耳羹。”
    柳春亭道:“你们吃完了吗?”
    谷大汤道:“没有,那一桌菜最后被她砸了。”
    他脸色痛苦,想起了当时池青娥说的话,她怪他对她表白心意,怪他让她以后再也吃不上一顿合心意的饭了。
    他从未想到自己喜欢的会是这样一个人。
    “她不是好人。”谷大汤坚定道,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望着李重山,又瞟了眼柳春亭,他看出来这俩人不好惹,池青娥若是落到他们手上,定不会有好下场。
    可那又怪谁呢?是她咎由自取,谁让她要害人呢?
    “她已经离开湖州了,她说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了,她前段时间和一个姓骆的男人纠缠不清,那人险些就娶她了,最后没有娶成,她因为这个事很生气,还对我抱怨了一句。”
    “她说了什么?”李重山问。
    谷大汤笑起来:“她说,她遇上了个蠢蛋。”
    这句话深得柳春亭的心。
    二人从酒楼出来,沿着河岸往回走。湖州有一条贯穿全城的河道,不仅是一景,同时也是重要的运输通道,平日里船只不断,有拉货载人的,也有富翁闲人游河观光。
    今日天高气爽,河面上清风徐徐,岸边的柳枝被吹得摇摆不停,柳春亭揪下一根,拿在手里甩来甩去,和一旁的顽童并无二致。
    李重山此时却无心欣赏,谷大汤刚才说,池青娥可能已经回了巴川,巴川地处偏僻,密林遍布,又多毒蛇虫蚁,他自己去没问题,柳春亭却不一定受得了,可若不带她去,又要将她安置在哪里呢?
    李重山思索着,不如先把她托付给朋友,公生奇住在药仙谷,那里没什么人,她在那里应该惹不了事,可不知公生奇愿不愿意?当时公生奇幸苦救活了柳春桥却被春亭一剑杀了,他一气之下就从柳府跑了,连说都没跟他说一声。这样一想,李重山又觉得公生奇那里是万万去不得的,为了公生奇好,也为了柳春亭好。
    想来想去,似乎除了将柳春亭送到自己家中别无他法,李重山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柳春亭还真成了他的麻烦,除他之外,她无人可依,也无处可去了。
    李重山看向一边耍着柳枝无忧无路的柳春亭,叹了口气。
    “怎么了?”柳春亭十分敏锐,立即转过来看他。
    李重山望着河上说:“没什么,明日我们就走。”
    柳春亭忙问:“去巴川吗?”她一脸笑容,神色期待。
    李重山端起脸色,免得待会儿她又胡搅蛮缠:“巴川路途遥远,地处凶险,我去都嫌勉强,你去更是凶多吉少,我先送你回我家,等我回来再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