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啊…原来人也会死……
    是啊，人就是会死的。
    他麻木地看着布鲁斯处理现场，联系警方，伪造证据，最后在媒体的长枪短炮下，轻描淡写地解决了韦恩二少死讯带来的轩然大波。
    这就像是假的一样。
    杰森死在了自己生日那天，死在了…自己母亲旁边……
    罗宾多米洛面具上的监控仍然运作着，蝙蝠侠修复了它，他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罗宾潜入仓库，探听消息，然后小丑哼着小调，突然翻脸，打伤希拉。
    鲜血很快涌出，忍无可忍的罗宾从横梁上落下，他英勇十足地击败了小丑和他的属下，然后在扶起希拉时——被这位受害者，医生，母亲一针注入麻醉液体。
    遍体鳞伤的女人满怀歉意，说她不能让罗宾介入这件事，因为蝙蝠侠会查出她和小丑的交易，她会名誉扫地，彻底失去这份工作。
    于是逐渐虚弱的杰森再无还手之力。
    屏幕上，小丑拿起撬棍靠近。
    蝙蝠侠突然把他搂紧怀里，披风遮挡了他的视线，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耳边突然传来撬棍击打肉.体的碰撞声。
    蝙蝠按了暂停。
    “继续。”
    卡纳抱紧蝙蝠的腰，酸涩地说，“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
    蝙蝠摸了摸他的头，唇齿间发出低叹，很快电脑屏幕又开始跳动。
    他闭着眼睛，耳边清晰传来撬棍敲打的声音，男孩控制不住的痛呼，以及小丑疯狂得意的尖笑。
    ——哦哦，看起来真疼啊~
    ——猜猜看小鸟，下一次是a，还是b？
    ——正手？还是反手？
    ——hahahahahahaha。
    ——hahahahahahahhahaha。
    笑声持续不断在他脑子里回荡，卡纳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控制不住收紧拳头，肌肉痉挛，身体抽搐，尖叫声拼命撕开喉咙。
    “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啊啊啊啊啊啊呃——！”
    布鲁斯打晕了他。
    男人沉默地抱起小鸟。
    阿福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天呐……”
    老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飞快上前拥抱布鲁斯，轻声安抚这个他看着长大的男人。
    “布鲁斯老爷，这不是你的错，谁都不会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这就是我的错，阿福。”
    *
    是他辞退了杰森，明明他知道罗宾对杰森来说有多么重要。是他忽视了孩子们，明明他知道两人偷偷离开了庄园。是他来晚了一步，明明他…明明他可以救下杰森……
    布鲁斯陷入了偌大的沉痛悲伤和自责中，但世界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离开而停止转动，哥谭需要蝙蝠侠，卡纳…也需要他的父亲……
    夜巡归来，布鲁斯匆匆脱掉染血的制服，飞快冲上二楼，房间内，他的孩子正蜷缩在衣柜里，梦呓夹杂着哭声在房间里响起。
    布鲁斯从杰森的衣服堆里把人抱起，他拍了拍卡纳的背，温柔地把人唤醒。
    男孩睁开红肿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半晌后才缩了缩脖子，依赖地抱住他，小声说，“抱歉，布鲁斯，又让你担心了。”
    “你永远也不用对我道歉，孩子。”
    他亲了亲卡纳的额头。
    男孩看起来更瘦了，半个月来他几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强行进食只能导致他生理性反胃，呕吐难受，针管输入了必备的营养，但治愈不了男孩受伤的身体。
    卡纳温顺地被布鲁斯抱离这个房间。
    他被放置在布鲁斯的床上，灰色被褥有温暖的味道，他抱紧手上的罗宾玩偶——这是他唯一被允许时刻带在身边的东西。
    布鲁斯很快从浴室里出来，他换上睡衣，头发染着水汽，吹风机的声音静静响起，几分钟后，男人钻进被窝，温柔地把卡纳抱在怀里，“睡吧。”
    卡纳不想睡，但是他也不想打扰布鲁斯的休息，于是老老实实闭上眼睛。
    很快房间就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卡纳偷偷睁开眼睛，发现布鲁斯竟然也没睡着，两双相似的蓝色眼睛对视着。
    他伸手摸了摸布鲁斯的下巴，上面有发红的伤口，显然今晚夜巡并不顺利。
    “你应该让我去帮你。”
    布鲁斯拿来他的手，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说，“哥谭很好，孩子，你不用担心。”
    “我只是担心你，布鲁斯，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你也不用担心这个，卡纳，我是蝙蝠侠。”
    “好吧，蝙蝠侠。”
    卡纳静静贴在布鲁斯的胸口，这个距离他能听到对方沉稳的心跳声，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高大帅气，充满安全感。
    蝙蝠侠永远是他的超级英雄。
    他知道布鲁斯也睡不着，于是忍不住交谈，“我又看见杰森了。”
    “那是梦，孩子。”
    布鲁斯必须打断他，因为他再也不能接受卡纳突然对着虚空说话或者大笑了。
    他不能在失去一个孩子之后，也保护不了另一个。
    “哦…哦……好吧，我知道，你说过的，那是梦。”
    卡纳紧张地重复，他蜷缩起手指，又忍不住问，“那为什么，为什么杰伊不理我呢？”
    布鲁斯无力地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