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悲拗的哭声,哭丧词也断断续续从哭婆嘴里面冒出来。
梁隻目光从桌面上女人的照片离开,又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哭婆还有吹唢呐敲小鼓的老头。
收回视线后,梁隻心里面大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看到宋莘。
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不好好在学校上课,非要请假过来,也许心里面一想到宋莘面对妈妈去世的痛苦,他就想去安慰他,他很想帮宋莘分担痛苦。
刚才没有靠近灵堂的时候,他远远听到哭声,虽然心里面大概猜到了这是哭婆的声音,但是他心里面又有点害怕宋莘也在哭丧的队伍里。
不过还好没有,他这次过来是想看看宋莘,虽然这次没有看到,但是也没有关系。
关于宋莘的事儿,梁隻最常用的心态就是时刻准备着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经历“竹篮打水一场空”,梁隻时常觉得把期望降到最低,所有的遇见都是礼物。
或许其他事不是这样,但是对于宋莘的事,梁隻认为这句话非常适用。
或许宋莘正在楼上的房间里面吧,也许在休息,也许在忙其他的事。
梁隻看了一眼灵堂,转身就往房子后面的小道走去。
前面人太多太张扬了,而且看架势是准备吃午饭了,如果他从前面离开说不定会被拉下来吃饭。
保险起见,梁隻选择从后面的小径离开。
小道上铺满了各种形状的砾石块儿,阳光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因为常年无人清理,小径两旁长满了杂草。
梁隻双手插在裤兜上,慢慢地往前走,帆布鞋踩在沙砾小道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走出去一段路,喧闹的人群声和哭丧唢呐声被拦在了身后,四周慢慢变得安静起来。
一条小径很快走到头,梁隻小学的时候上小学经常走这条路,如果他没有记错,从小径往右走,有个斜坡,坡上种满了竹子;而往左走就可以走到公路外面。
站在分叉路口边缘,头顶的太阳有些大,炙得人头部一阵眩晕,梁隻原地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揉了揉脑袋,顿了一下才慢慢站起来。
梁隻脚尖微转,动了动身子,刚想往左边走去,忽然定住了脚步。
他听到右侧那片竹林传来一阵低沉压抑的哭声。
每个人都是通过音色把自己的声音区别于其他人,虽然是哭声,但是只要你对这个人足够熟悉,或者对他的声音足够敏感,那光凭哭声,也能把人认出来。
梁隻此刻的双腿就像被人用绳子拴在地上一样,他僵硬着身子,缓了好久才转过身来。
梁隻眸色闪烁不定地朝竹林望去,他用颤抖的双手轻轻拨开了挡在前面的野草。
往两边散开的野草拉开了一个口子,梁隻的目光沿着这条缝隙往下看。
阳光普照之下,茂密的竹林落下一个个光圈,风吹得竹子发出“咯吱”的脆响声,竹林一片清明亮堂。
宋莘就蹲在一棵竹子底下,双手抱头,发出呜咽的哭音,哭声沉闷压抑。
因为宋莘背对着梁隻,梁隻只能看到他因为哭泣而不停抖动的肩膀。
宋莘每哭一声,梁隻的心就像被人用刀狠狠地绞了一下。
很痛。
很痛。
他好想上去抱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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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宋莘,梁隻发现这是他与生俱来、无师自通的能力。
第十四章 惊扰
梁隻小时候喜欢看武侠小说,里面经常有灵魂互换、五感共享等桥段。他想,如果现在世界上有一个神功,可以把宋莘的痛苦渡过来,让自己帮着分担点,无论多难他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去修炼。
虽说他知道世界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他也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他面对宋莘的时候,特别是看着宋莘这么痛苦的时候,梁隻发现自己之前筑立的唯物主义高楼通通被推翻了。
或许,宋莘在他这里,可以享有世上一切梦幻美好的东西,只要宋莘开心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太阳有点大,晒得人脑子不清醒,心里面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样,梁隻抬脚把高出来的草踩了下去。
他望着宋莘止不住抖动的身体,觉得他就像一个美丽的玻璃瓶,下一秒就要碎化了。
胸腔的神经就像被人狠狠用针刺了一下,梁隻感受到没来由的痛。
忽然,感受到脸部淌下了水珠,水珠直线掉下来,打湿了小路上的石子。
梁隻怔了一瞬,第一反应以为是下雨了,可是抬眸看去,现在分明艳阳高照。
梁隻抬手擦了擦脸,陡然间才发现,原来自己哭了。
他不敢哭出来,怕惊扰到在此处的宋莘。
可是梁隻又很矛盾,他不想打扰宋莘,可是他又很想去抱抱宋莘,让他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了。
梁隻属于那种动作比脑子快的人,脑子里面这么想的时候,两只脚已经把高出来的野草踩平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梁隻发现自己已经往竹林的小山坡走。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年,此刻恨不得化作一只飞鸟,振翅朝少年飞过去,将少年抱在怀里。
忽然,视野里面蹲着的少年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梁隻吓得瞪大了眼睛,都来不及转身就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