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上头留着白胡子的道士打着盹,下面的人自觉抄好了,就会放笔离开。
姜卿意抄好后,将经文交到打盹的道士跟前准备走,就听他道,“女善信不妨早早下山?”
“您醒着?”
“女善信抄的很完整,也很工整。”老道士慈眉善目,眉毛都白白的弯了下来,笑盈盈看她,“老道下午就要下山了,女善信,早早下山。”
说罢,他便将众人抄好的道经整理好,步态从容的走了。
“县主,那老道士说什么?”贵女们围过来。
“没事。”
姜卿意敛起神色,瞧着这群满眼清澈愚蠢的贵女们,“晚上别忘了来拿辟邪的东西。”
“好的好的。”
贵女们齐齐答应。
角落里,姜玉惜阴沉沉的看着即便不肯低声下气讨好那群眼高于顶的贵女们,也依旧被那群人簇拥的姜卿意,手里的墨笔用力摁倒纸上,晕开一大团污迹。
一群蠢货!
不过还好,很快这群蠢货就会跟着姜卿意倒大霉了!
从抄经阁出来,姜卿意发现姜玉惜没凑上来,就让桑榆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
“一会儿林子里或者转角窜出人来,你只管大喊大叫将人踹出去就行了。”
“谁会这样窜出来?刺客?”
桑榆捏起拳头,“那奴婢可不会手软!”
主仆两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由于声音太大,拐角处的赵嘉禧听得清清楚楚,原本要出现的他一时间竟犹豫了下来,毕竟姜卿意现在一心扑在太子身上,对他绝不会手软……
等眼睁睁看着姜卿意主仆离开,赵嘉禧才沉了脸,“她身边这个侍女实在碍眼!”
明明曾经是他最得力的帮手,现在却成了妨碍他的绊脚石!
“他不是杀手楼出身么?”
一道身影出现在赵嘉禧身后,“我们可以通知杀手楼,想必他们很乐意出手清剿大难不死的叛徒。”
赵嘉禧倒没想到这一点,“就是不知这杀手楼能否商量,留个活口给我。”
姜卿意回到厢房,正准备着给那群贵女的香囊,就见桑榆头顶命火飘了红。
“小姐怎么突然这样看我?”
桑榆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问。
姜卿意摇摇头,“你最近可能会有危险,这段时日就在我身边,除了我以外,不要跟任何人走。”
“放心吧小姐。”
桑榆一口答应。
没多久贵女们就找了过来,姜卿意将早就准备好的香囊给了她们。
贵女们高高兴兴的挂在腰上,这时,其中一人道,“对了,县主需不需要采新鲜的药材,我知道这山上有一个地方有很多!”
“县主用的药材都是药铺送去的,哪还用苦哈哈的自己去采?”
“就是就是,你说的地方,别是你昨儿不小心崴脚摔下去的那个山坳里头吧。”
那贵女脸颊都红了,她身后的侍女赶忙打开带来的盒子,里面放着几支新采的药材,还沾着泥土,只不过这几味药都是极其普通的……等等。
姜卿意定睛看去,这泥土上沾着的,不正是做阵法的礞石吗!
“那山坳在何处?”
“就在后山那株老槐树下面,那里长着很高的野草,一不小心就踩空掉下去了。”
“以后不要再跟外人提起此处。”姜卿意顿了顿,“我不希望采药的时候被打搅。”
贵女虽然觉得姜卿意有点儿太傲气了,但看在这辟邪香囊的份上,也都乖乖应了。
贵女们走后,天色已经不早。
姜卿意本想去那山坳看看,结果刚踏出房门,傍晚的天空突然炸响一声闷雷。
轰隆隆——!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庭院里几棵老树更被吹得簌簌作响,廊下的红灯笼剧烈摇晃,狂风过境,从窗户将桌子上的书也吹得不断翻动。
“立了春,雨水就多了。”桑榆利索的关上窗户。
可姜卿意却看着乌云翻滚的天空,心口隐隐泛起些不安来。
很快,狂风惊雷之后,窸窸窣窣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出去是出不成了,“今夜早些歇了吧。”
“是。”
桑榆关上门。
主仆两谁也没察觉,不远的屋檐上,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雨中如一道幽魂似的,窥探着她们的屋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空欢喜
轰隆——!
暴雨惊雷,风吹得道观破旧的窗格呼啦作响。
房间里只剩下炭火露着些许的光亮,在一道闪电短暂照亮房间后,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推开了门鬼鬼祟祟的钻了进来。
就在来人慢吞吞扒到姜卿意床边时,一把冰凉的匕首已经抵在了来人的脖子上,房间里的烛火也啪的一声点亮了。
“别、别杀我!”
“代柔公主?”
严阵以待的桑榆和姜卿意都愣了,赵代柔不好好待在宫人给她收拾出来的富贵窝里,跑来这里干什么!
赵代柔委屈的想哭,又怕姜卿意给她轰出去,才道,“我觉得很不安心,姜卿意,我能不能跟你睡……”
“不能。”
姜卿意干脆的拒绝。
赵代柔蹭的瞪大眼,“为什么,本公主跟你睡是给你面子,你……”
“臣女夜里磨牙打呼还踢人,臣女是怕公主受委屈。”
“那、那我睡床,你在我旁边打地铺!”
“可臣女的床上都挂着各种药制香囊,臣女怕公主闻多了会做噩梦。”
赵代柔瞧了眼,果真瞧见不少香囊。
她狐疑的看了眼姜卿意,“你当真不是糊弄本公主?”
“臣女要是糊弄公主,昨儿怎么会一察觉不对劲,就让桑榆去救您?”
“那你让桑榆跟本公主回去!”
“不行……”
“不许说不行,这是本公主的命令,姜卿意,你敢抗旨不成!”
姜卿意掀开床帘,瞧着赵代柔,“公主殿下还记得德妃娘娘怎么交代你的吗?”
“当然记得,母妃让我跟着你,说你能辟邪,还能逢凶化吉……”
“是啊,桑榆的命格大凶,就是跟着我才平安无事的,你说让她离开我跟着你,会发生什么事呢?”
桑榆摸了摸自己手边的剑,默默的想,她的确挺凶的。
赵代柔小脸没了血色,也没了刚才昂扬的斗志,噙着泪嗫嗫,“那、那怎么办……”
“要不,公主睡暖榻?”
赵代柔都快哭了,“也、也行。”
赵代柔的宫女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暖榻布置好,但赵代柔还是嫌咯得慌,一晚上都在翻腾。
姜卿意当做没听到,只瞧着桑榆越来越红的命火,轻轻拧眉。
电闪雷鸣的一夜过去,次日雨便停了。
山上蒸腾起浓浓的雾气,甚至走出别院就看不见人了。
“桑榆,你今日不要离我太远。”
“奴婢明白!”
早上陪太后打坐完,众人照例各自散去。
姜卿意为防意外,打算除了必要的外出,都在厢房呆着,但从三清殿出来还没走多远,谢茵就挡住了路。
“有事?”
姜卿意问。
冷淡的态度,让谢茵红了眼圈,她紧张的捏着帕子怯怯道,“县主姐姐,我有重要的事想要问你。”
“何事?”
“是关于桑榆的,听说之前我娘亲和大哥,似乎将桑榆当成过失散多年的……”
“桑榆,你去一边等我。”
姜卿意打断谢茵的话,并嘱咐桑榆,“别走远,不许偷听。”
桑榆乖巧的点点头,就站到不远处廊下去了。
雾气还未散,姜卿意隐约能看到她的身影,这才冷下脸盯着谢茵,“你现在跑来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认祖归宗,还想在我这儿挑起什么事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想问问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