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一过,对面不少商场的灯就灭了。
许晏清起身同女孩子说再见。
女孩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有再说,提着外套往外走。
女孩子匆匆收了东西,一路关了灯跑了下来。
许晏清走到门外,接到了区府办主任雷明金的电话,雷明金同他汇报一项工作。
于是他就插着口袋,站在那里听着。
女孩子看到他没走,以为他在等自己,跟了过来。
许晏清一边在听电话,一边对她摆手示意。
略微侧身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旁停着的一辆白色现代,里面的人举着照相机。
许晏清对着女孩子摆了摆手,然后跟雷明金说了声有事,挂了电话,快步走向了那辆现代。
车上的人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开车跑了。
许晏清没有追,他转身对一脸懵逼的女孩道,“抱歉,有点私事。”
女孩子却道,“哇塞,太酷了,是有人跟踪你吗?因为我?”
许晏清看着女孩子一脸兴奋没有经历过世事的样子,吐了口气,退了几步,对着她抬手挥了挥。
然后,他再没有说什么,转身便走了,只留给女孩子一个干净的背影。
许晏清回到停车场,他望着落进无边天幕中,清冷的月光。
终于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拨通了韩韵的电话。
韩韵过了许久才接了电话,她问,“怎么,想我了?”
许晏清靠在驾驶座上,冷冷地问她,“你够了吗?”
韩韵问,“什么够了?”
许晏清反问,“难道跟踪我的人不是你雇的?”
韩韵冷笑一声问,“什么叫够了?许晏清,是你够了,我受不了你总是这样对我。我当年跟你结婚的时候,我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可是我选择了你,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可是你呢?你给了我什么?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让律师调查我的财产,想分一杯羹?还是想找到我爸妈的线索?许晏清,我才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纵然看不到韩韵的表情,但也可以从韩韵逐渐激动的话语中,感受到她的愤怒。
许晏清对她这般情绪无动于衷,他问,“你又如何对我的?那个演电影的奶油小生,还是海博的小梁总?还需要我一一列举吗?韩韵,你知道我不爱你,有那么多人爱你,你为什么不放下?为什么要打着我的名号,去给那些企业空头承诺?若不是你还有家里给你撑着,你早就不知现在被仇家弄去哪里了。”
韩韵听着他说着这些诛心的话,对着手机大声尖叫着发泄。
许晏清任由她发泄。
韩韵哽咽着问,“许晏清,你在乎过吗?”
许晏清道,“没有,我不在乎。”从她逼着他娶她的那一天,不,是她逼着夏瑾娴离开他那一天,他就已经恨她了。
何况,她给他的爱人,带去了那么多刻骨的伤害,还要让他爱她,他可没有斯得哥尔摩综合症。
韩韵在电话那头哭得稀里哗啦,许晏清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当年她做过的那一切,让她如今这般痛苦。
许晏清只觉得,这是她费尽心机后的自作自受。
许晏清问,“派人跟踪我,只是为了污蔑我,或者是要找一些我成为过错方的证据的话,我想应该够多了。韩韵,离婚吧。”
韩韵抓着手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许晏清,别忘了,我得不到你,我也可以折磨你。”
许晏清冷漠地听着。
韩韵冷哼一声道,“你妈妈还知道疼我呢,你不会以为,她帮衬我生意的那些手段,很干净吧?许晏清,我们早就绑在一条船上了,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本来就不干净,你觉得你离得了这个婚吗?”
这就是,他当年妥协,所要付出的最大代价。
许晏清“嗤”地一声笑了,他说,“我想,我的一切经得起查。”
韩韵道,“你觉得我会让你得逞吗?”
许晏清不答。
韩韵问,“难道你父亲母亲这些年,不靠我们苏家吗?!”
许晏清道,“那是他们,不是我,我跟他们没有关系,你们家愿意帮他们,我无法阻拦,但从我手中经手的每一个项目,得到的每一笔收入,我都能说,我无愧于心。”
韩韵道,“你父母可是从我们家拿了不少好处。”
许晏清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同她纠缠,他道,“如果你认为这段婚姻里我是过错方,可以,我甚至可以给你提供证据,只要你需要,只要你愿意离婚。”
韩韵一字一句道,“许晏清,我得不到的,宁愿毁掉。”
许晏清就这么开着手机听着,看着车窗外,漆黑天幕下,深沉的夜色。
韩韵突然问他,“许晏清,你恨我吗?”
许晏清只是顿了片刻,便道,“我不恨你,我也不爱你,韩韵,我可怜你,也可怜我自己。”
可怜被迫离散,更可怜虚度光阴。
韩韵没有再说话,掐断了电话。
许晏清把车开去了浦西,在他和夏瑾娴约会过的乌鲁木齐南路找了个路边车位停了。
他循着记忆想去找朋友开的那家店,走到半途才想起朋友早就移民法国了。
再回到这里,早已时移世易,更找不到记忆里,那处同夏瑾娴一起做过蛋糕的别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