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该如何?
她没有打过仗,但是知道如今河东道的兵力,远不足以对抗突厥。所以成败就看河北道以及河南道的援军,何时到达。
叶娇看过兵部的调令,在心中细算时间,总觉得不够。
十三年前,就是因为援军去得迟,云州城才被突破。突厥大军压下河东道,势如破竹,等河南道援军北上,先陈王才能扭转局势。
这一次,会重蹈覆辙吗?
快!大军北上,如何才能最快?
叶娇突然起身,快速穿起衣服,头发随意挽起,只插了一根金簪,便向外走去。
天色将亮,晨星在东方闪烁,像谁的呼吸,微微起伏。
叶娇定定地看着那颗星辰,仿佛看到阵前指挥军士的哥哥,看到逆人群而上,闯入北地的李策。
请你们一定要等到我,一定要。
进入大明宫的朝臣向紫宸殿走去,不少人看到叶娇,或避让,或同她打招呼。
叶娇在人群中找到兵部侍郎姜敏,对他施礼。
“楚王妃,你有事吗?”姜敏原本正在吵架,眼看快吵赢了,不得不放过那个同僚,向叶娇走来。
“我想向大人借一样东西。”
太阳尚未升起,叶娇一袭红衣站在姜敏面前,像朝霞的幻影。
她的话让人觉得虚幻,而她本人,却如此真实。
“她同姜敏说了些话,便出宫去了。”
下朝后,太子李璋才听说叶娇的消息。
“怎么不早些来报?”李璋刚端起的茶盏放下,手指捏住桌案的一角,质问道。
内侍有些慌张地左右看看,看到六皇子李璨,目光中透着求助。
“她没有向北,”李璨抬眼道,“去南边了。”
李璋的手指松开,人也有些放松。
“南?她去南边干什么?”
“洛阳。”李璨判断道,“此次调军,从洛阳征调四万兵马,支援朔州。”
叶娇的行为让李璋有些迷惑。
如果她关心李策,大可以快马北上。但她到洛阳去,难不成害怕在路上遇到危险,要跟着大军一起走?
显然,李璨更了解叶娇。
他柔美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手腕支着脑袋,斜眼看着傅明烛道:“傅公子,你同叶娇在一起时,她已经是这么急性子了吗?”
傅明烛正在角落吃茶,竭力装作自己已经消失了。
每次提起叶娇,他都有些尴尬,可李璨却故意提起他,让他答话。
傅明烛在心里骂了一声李璨,嘴上道:“急得很,陀螺似的,一刻都停不下。说要吃猪脚,已经在去买的路上了。说要打人,已经拔出一棵刚栽的小树。问问刘府尹就知道了,有一回拔树被武候捉住,我给的罚款。”
李璨的笑容更深,道:“还是旧情人更了解她。楚王妃就是急性子,要催着河南道节度使快点调兵。她肯定想着,能早一日,就早一日。的确,军贵神速,她没有错。”
“她错了!”
因为看到李璋越来越难看的神色,傅明烛立刻道:“河南道如何调兵,还不是要看太子殿下决断?她这么慌张,还不如求求殿下。”
“嗯,”李璨似笑非笑道,“她这只陀螺,转错了地方。”
“这倒是个好机会,”傅明烛像是醍醐灌顶般,坐直了些,进言道,“她求河南道快些调兵,殿下偏让他慢一些。让他们卡着时间,等叶将军和楚王……咳咳,才到朔州。”
等叶长庚和李策守城战死,才到朔州。
这样一可以守住城池,二可以得到叶娇。
一直漫不经心的李璨突然转过身,看向傅明烛的神情,宛如看着一头缺失脑袋的蠢驴。
“傅公子,”他冷厉道,“你最好告诉殿下,你昨晚在酒楼宿醉,至今未醒,此时还是行尸走肉。”
以江山百姓做赌,来得到一个女人?
是蠢到何种程度,才这样撺掇一国太子?
“你怎么知道——”傅明烛的脸瞬间羞红。
“我都知道,”李璨道,“我还知道你把秦氏晾在家里,你的丈人已经很生气,决定今晚拜访,找宰相大人讨个说法。”
“那我的提议……”傅明烛烦躁道,“就没有可取之处?”
“我不太爱说脏话,如果今日要说的话,那就是——狗屁不通。”李璨恶狠狠道。
他向来云淡风轻,偶尔生气,吓得傅明烛垂下头。
李璨骂完,犹不解气,继续道:“卡着时间?打仗还能卡着时间?为了抢女人?你这是光着屁股打老虎——又不要脸又不要命!”
这歇后语难听得很,傅明烛心中愤愤,起身道:“罢了,我去做事,先行告退。”
装什么道貌岸然啊?叶娇那样的人,想要得到,必须不择手段。
“别生明烛的气,”傅明烛走后,李璋劝慰李璨道,“他那样的人,不值得。”
李璨往茶水里加了好几朵菊花,缓解心中的厌恶。
“二哥准备怎么办?”他问道,莫名有些忐忑。
“我想看看她能做到怎样,”李璋道,“抗敌原本便该齐心协力,我只是好奇,她能做到怎样。”
所以这样的她,为国为民的她,才更像一国之母吧。
她该做国君的皇后,而不是藩王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