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重情谊,”皇后生硬道,“崔氏呢?圣上当年的老师崔颂,是更重情谊,还是更重权力?”
如果崔颂是闲云野鹤般的性子,也不会一手把皇帝推上帝位了。
当时皇帝虽然是嫡子,却不是嫡长子。
皇帝神色渐变,道:“朕登基后,帝师便不问朝事,云游四海了。他向朕承诺过,崔氏会做皇室的孤臣,不结党营私,一心为国。”
“但是崔氏的力量不容小觑,”皇后摇着头,颓然道,“生吧,既然怀孕了,就生下来。圣上说李璟有情义,希望他真如圣上所说。”
“太子地位稳固,”皇帝抿唇道,“皇后不用多虑。”
眼下几个成年皇子中,大皇子李珑获罪软禁,三皇子李琏看守皇陵,四皇子李琛和整个鲁氏一起覆没,五皇子李璟无心争位,六皇子李璨辅佐太子,老七老八都不够聪敏,而九皇子李策,已经自请截杀过格桑梅朵后,便离京就藩。
一年多以来,李策成长,太子也得到了锻炼,只有李琛有些可惜,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叶长庚肯同裴氏结亲,也多少消解了皇帝对安国公府、对李策的担忧。
皇后有皇后的苦心,皇帝有皇帝的筹谋。
他已经为太子铺好了路,接下来,让太子得到朝臣拥护、百姓爱戴,他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只希望太子能顺利即位、朝廷平稳过渡、国泰民安。
“皇后知道了?”
四面薄纱拂动,叶娇趴在床上,翻看一本闲书,突然偏过头,有些紧张地问。
“知道了。”李策坐在床头,一只手翻动书页,一只手轻轻揉捏叶娇的后背,声音悠闲。
叶娇喜欢耍刀用箭,时间久了,后背偶尔会有些酸痛。
擅长推拿的御医都是男人,李策便比照着医书,亲自揉捏。
见李策回答得潦草,叶娇翻过身,手掌捂住他的书,问:“怎么说?要不要把锦儿保护起来?”
“有崔氏,”李策笑着抚慰妻子,“崔颐虽然是我朝大儒,不会武功,但是脾气又倔又勇猛,会保护赵王妃的。”
“勇猛?”叶娇问,“那是不是跟我一样,鲁莽粗心,总惹祸?”
“怎么会?”李策笑着把叶娇揽入怀中,“娇娇聪慧,没惹过祸。况且就算崔颐拿不定主意,也可以询问帝师崔颂。”
“崔颂这人怎么样?”
“崔颂嘛,”李策把医书丢下,专心致志抱着叶娇,低头深吸她颈间的香气,“他是个老狐狸。”
所以只要崔锦儿回到母族,皇后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
“帝后会送去礼物,咱们也准备些,送过去吧。”
“好。”叶娇专心想崔锦儿的事,没留意自己的衣裙已经滑落。她伸手拉起衣服,咬唇瞪着李策。
“娇娇,”李策瞬间可怜兮兮起来,“我要去北地了。”
“你要去北地,脱我衣服干什么?”叶娇小心翼翼往帐外挪动,就要提衣逃跑。
可娇滴滴的夫婿已经抱住她的腰,把她拉进怀中挣脱不得,从弱不禁风变得像是能拔山扛鼎,困住了叶娇。
“人欲无穷,食髓知味。”他压低声音,调笑道。
叶娇挣扎了一下:“莫忘了你是正人君子。”
“我才不是,我甚至算不得好人。”
他的声音沙哑沉稳,哄着身下束手就擒的妻子,得了手。
白日纵情,这让楚王夫妇差点误了为叶长庚饯行的时辰。
安国公府已经布置好酒宴,叶羲没有来,不过还是很热闹。李策给叶长庚带来了礼物,是三封信。
叶长庚接过去,看到信封上的字迹,有些愣神。
“这是原河东道节度使郑奉安写的,”李策道,“用来安抚他旧日的下属。”
郑奉安娶鲁氏女为妻,又让李琛的人马在河东道畅通无阻。李琛事败后,皇帝原本要杀了他,是李策求情,才饶了他一条命。
听说叶长庚右迁河东道行军大总管,郑奉安写信给他的心腹,用他最后的力量,报答李策。
叶长庚收好信,道:“有心了,多谢。”
一家人只叙了一会儿话,便听坊街外有纷乱的马蹄声。叶长庚的随从朱彦跑进来,对李策、叶娇、叶长庚分别施礼,磕了好几个头,才禀告道:“兵部的人前来催请,将军该启程了。”
叶柔听到这句,忍不住担忧道:“这一走何时回来?会不会误了婚期?”
“不碍事,”叶长庚洒脱道,“请母亲和妹妹们张罗着,完成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些礼节。到最后亲迎时,我抽空回来。”
叶夫人看着长大的儿子,又欣慰,又担忧,最后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在外面一切小心,遇到难处,写信回来。”
“好。”叶长庚再不多留,转身迈步而出。他翻身上马,看到叶娇已追出来,嘱咐道:“娇娇,家里就交给你。”
叶娇对他挥手,点头答应。
外面不光有兵部随行部将,还有巡街路过的武候。
有几个同叶娇相熟的,按着刀打招呼。
“楚王妃!楚王妃!”
叶娇对他们笑笑,问:“用过午饭了吗?”
“不敢叨扰楚王妃。”
“属下怎么敢呢?”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虽然推拒,却忍不住往安国公府里看了又看,见林镜跟着叶娇,又同林镜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