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解药放在三丈远处,”格桑梅朵的头脑逐渐清醒,“本宫上船,叶小姐拿解药。”
“不成!”叶娇拒绝道,“我要带你找到我哥,等他吃下药,安然无恙,再跟你算账。”
谁知道这女人给的药是不是真的?
“叶小姐这么做,就是不顾两国邦交了。”格桑梅朵的伤口继续流血,她却已经没有那么慌,“本宫也绝不会忍受那样的耻辱。不如你杀了我,我的人再杀了你,咱们就在这黄河边,都不活了。”
“你如何保证解药有效?”叶娇问,“要不然你先把毒药吃了,再解毒给我看。”
格桑梅朵显然不会以身试药。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自嘲道:“因为我真的不想让他死,我喜欢他,从千里同行来长安时,我就喜欢他了。”
一滴泪水落在叶娇手指上,那么滚烫。
骄傲清高的吐蕃公主哭了。
“我暂且信你一次。”叶娇并未被她感动,只是不想再耽误时间。
若真的喜欢一个人,就算立场不同,也不该肆意伤害。
去拿解药前,叶娇拽下了格桑梅朵的金项圈。
项圈由纯金打造,上面缀满各色宝石,还对称悬着五颗金铃。
“这个是证据,”叶娇解释道,“若我哥的毒没有解开,我就以此为凭,求圣上重惩吐蕃!”
格桑梅朵向船只跑去,叶娇也已经拿到解药瓶子翻身上马。隐隐约约,她听到格桑梅朵在制止部下。
“不要放箭!”
叶娇回头,远远见格桑梅朵站在甲板上,一只手捂住伤口,目光阴郁地看着她。
护卫们已经取出马匹褡裢下藏着的弩弓,格桑梅朵却伸开另一只手,拦住了他们。
叶娇心道你就算放箭也射不到我。
她的马闪电般冲进密林间的小路,远离普通弩弓的射程。
甲板上一时有些安静。
万万没想到躲过了白泛兮,又遇到叶娇。公主受伤,还损失了一瓶解药。
“殿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护卫询问格桑梅朵。
“你们想家吗?”格桑梅朵问。
她说着抬头看天。
天空灰蒙蒙的,虽然是清晨,却并不明亮,也没有故乡那种天高云阔、没有深邃的蓝和贴近地面的白,没有飘扬在道路两边的,浓艳小花。
“还真是想家了!”护卫们不敢说话,婢女回答道。
“先别急着回去,”格桑梅朵按紧伤口转过身,笑了笑,“先让我们北上,为我们的家,再做一件事。”
护卫退后一步,半跪应声。
“遵命!”
黄河水流湍急,逆水行舟有些慢,格桑梅朵立在船头,看向西边。
这一次回去的路上,不再有那个赤诚英武的少年人随行救护。
“请原谅我……”她喃喃自语,声音落入水面,被船桨卷起的浪花淹没。
流水“哗哗”作响,风很柔软,山林中偶有虫鸟飞起,颤动枝桠。
天色渐亮。
青峰回去求援,林镜也没有闲着。他割断藤曼捆在粗壮的树枝上,做了一副担架。
一面做,一面提防狼会回来。
林中狼嚎声不断,但是听起来,越来越远了。
“叶兄怎么会认识一头狼?”李策也有些好奇,他坐在地上,背靠树干养精蓄锐,闭眼问。
叶长庚吃了李策带来的干粮,又饮过热水,渐渐恢复了一点元气。
篝火在燃烧,烤肉滋滋冒着香气,叶长庚大口闻了闻,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摸过它的肚子,像是以前遇到过的一只。”
他讲了自己护送吐蕃使团进京,路上遇到狼群,缝合狼肚,救了一只狼的故事。
李策凉凉地笑了。
晨曦的微光照在他的额头上,游龙般凛然的脸上,似镀了一层冷峻的光芒,他缓缓道:“一头狼,都知道知恩图报。可有些人……”
有些人,并不在乎你曾帮助过她,曾真诚地对待她,她会毫不犹豫地利用你、嫁祸你、踩着你的尸体向上爬。
叶长庚直挺挺地躺着,摇头道:“各为其主罢了。”
他的心中涌起一片苦涩。
如此看来,格桑梅朵之所以滞留京都,是为了把大唐朝局搅乱。都怪他察觉得太晚,没有能提前阻止。
李策也讲了叶长庚失踪后,晋州发生的事。
其实发生了那么多,也不过是三日前。
听到真假金牌那里,叶长庚忍不住豪爽地大笑。笑声牵动伤口,又疼得他倒吸冷气。
林镜走过来,把叶长庚小心挪到担架上,同时制止道:“不准再笑。”
叶长庚向林镜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语气,越来越像我二妹?”
这句话惹得李策也笑起来。
“不知京都怎样了。”李策担忧道。
他取下烤兔肉递给林镜,林镜没有吃,一点点撕开碎肉,喂给叶长庚。
“京都没事,”林镜笃定道,“有叶小姐呢。”
语气中饱含着对叶娇的崇拜。
“那就赶紧吃,”李策扶着树干,慢慢起身,虽然有些头晕,但还不耽误行路,“吃完就走,我们抬着你,早点同青峰会合。”
“你行不行啊?”叶长庚质疑,“小心别累坏了,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