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任叶娇拉着腰带,忽然摇了摇头,唇边散开一缕坏笑。
“我不去了。”
他放下桃酥走近叶娇,膝盖抵着叶娇的腿,叶娇下意识向后躲避,李策已经抬手揽住她的腰,低头缓缓道:“你既已拉着我的腰带,就没有不宽衣解带的道理。左右你我婚期临近,不如就把世俗家规抛诸脑后——”
他深深看着叶娇,喉头微动,语气低沉又缭绕情意,潮湿的嘴唇贴向叶娇的鼻尖。
“你要干什么?”叶娇声音发颤,在说话的间隙,甚至左右乱看,确认屋内没有别人。
“五哥要有孩子了,”李策把她的身体拉近自己,直到感觉到她砰砰乱跳的心脏,才附耳道,“我也想要。”
叶娇只感觉浑身酥麻,身体像是遇到火焰的柴火,一瞬间燃烧起来。她松开李策的腰带,推着他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山里的野猴子果然吓人。你快走吧,去见谁都可以。”叶娇语气酥软,反而更加动人。
“我不想去了。”李策再次强调道,“反正腰带也松了,衣服也乱了……”
不等他说完,叶娇便使劲儿勒紧了他的腰带,继而退后一步,脸颊通红向内院跑去。
跑到门口,不忘了回头对李策吐了吐舌头:“野猴子!”
“野猴子要上山啦。”李策笑着应。
叶娇已经跑走,李策认真地整理衣衫,束紧发冠,提起那盒桃酥,向外走去。
青峰正等在外面,李策抬脚步入马车,肃然道:“去青崖观。”
长安城北不远,坐落着一座道观。
相比京城内外那些金顶辉煌、规模宏大的寺庙道观,这一座实在很不起眼。
道观距离官道很远,正殿只有三间,后面有几间紧挨在一起的寮房,供在此修行的道人居住。
院墙很矮,一棵桃树娇艳地披着一身红。
李策的马车刚刚停稳,风吹树动,桃花飘落在他的肩头。
他轻轻叩响道观的门,温声道:“鄙人前来拜访青云道长。”
青云道长,叶娇的父亲。
今日下朝时,燕云来报,说查探到青云道长来京,就住在城外。
李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告诉叶娇。
他先来拜见,有些事,也好问清楚。
道观内静悄悄的,但是门没有锁,轻叩之下,“吱吱呀呀”打开,露出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很破旧,下缘甚至长满青苔。李策把门推开些,侧身进去。
“殿下……”青峰追上来,被李策用眼神制止。
青峰还是有些担忧,踮脚看看里面。
道观内静悄悄的,除了殿前香炉里有几根快要燃尽的清香,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迹。
跟京都的繁华喧闹天壤之别,这里破旧、静谧,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李策走进去,穿过供奉三清尊神的大殿,见有道童在后院打扫庭院。他没有问路,径直走到最深处的寮房,在屋外定了定神,见门开着,便抬步而入。
有一位道长,正端坐几案前,看着面前的棋盘,陷入沉思。
李策在他面前抱拳拱手施礼。
抱拳拱手,这是道教的礼数,意为负阴而抱阳,惩恶扬善。
他施礼道:“福生无量天尊,晚生见过青云道长。”
叶羲没有说话,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面前的李策。
李策并不感觉难堪,他恭敬地看着叶羲,从他的脸上,看到他三个孩子的影子。
叶长庚的骨相,叶柔的白皙,以及叶娇的桃花眼。
不知道哪个孩子遗传了他的性格,是开朗豁达的叶长庚,还是谨慎小心的叶柔,更或者是叶娇……
李策胡乱想着,叶羲仍然没有开口。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见叶羲正在自弈,棋盘上黑白两军交战,战况惨烈,胶着而又各不相让。
李策俯身,捏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
叶羲眉心微蹙,似乎要动怒,却突然坐直了些,眉心微微舒展,开口道:“坐。”
李策掀袍而坐,等着叶羲的下一步棋。
无论他准备如何翻云覆雨,李策只求两件事。
百姓安,得叶娇。
……
第169章 不满婚事
京都显贵喜欢下敌手棋或者饶子棋,其中敌手棋的规则是,位尊者持白先下。故而李策持黑。
棋子如蘸满墨汁的笔尖,落在坚洁如玉的澄心堂画纸上。
那上面正在绘制一幅画。
群山森林、渔村野市、茅庵草堂、黎民百姓,这是大唐的千里江山。
然而这里,亦有万里雪飘。
云雾从天而降,山峦白雪皑皑,冰河凝固渔村寥落,街道上行人渐稀,一片肃杀寂寥。
若云再深些、雪再多些,这幅画上便不会再有江山美景,只有一片干净的白。
干净,却没有生机。
李策落棋,山峦上冰雪融化,露出黝黑的岩石;江河中波涛汹涌,鸟飞鱼跃;让夫子裹着大氅在书院教学,让封路的山村中,飘起一缕炊烟;晚归人的脚印从山脚绵延至家门,门内是娇妻幼子,其乐融融。
这是李策想要看到的,百姓安乐、国泰民安。
叶羲落棋。
黑云压城大雪纷飞,铠甲在战士身上,发出刺目的白光。狂风呼啸、树枝断裂、窗棂上堆叠起霜花,厚重的白雪压断桥梁,渐渐地,覆盖、吞噬、席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