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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真是个不太正常的皇子。
    而一位五六岁的皇子,忍不住站起身离席鼓掌,恨不得跑过来比划两招。
    格桑梅朵和叶娇入宫都没有佩戴兵刃,很快有内侍为她们送来一把刀,一柄剑。
    叶娇用剑,格桑梅朵拿刀。
    她掂量一下手中刀的重量,很满意地对叶娇拱手道:“承让。”
    叶娇笑了。
    “公主殿下,这句话在我们大唐,是赢了后才能说的。”
    格桑梅朵充满傲气地笑笑道:“本宫只是早说一刻而已。”
    她说完双手举刀,叶娇左臂背后,右臂挥剑而上。
    叶娇知道这一局是不能输的,输了,就是输掉了大唐的颜面。
    可是“啪”地一声,刀剑第一次相击,叶娇手中的剑便断作两截。
    那节光芒四射的剑身,窜入空中又掉落在地,惊得人人起身细看。
    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目光一瞬间变得阴沉。
    ……
    第105章 我想要你
    大唐吐蕃两国,已经和议。
    说是和议,其实条约利于大唐。
    毕竟胜者为王,战场上那些将士的鲜血不能白流。
    皇帝明白格桑梅朵的意思,他夸大唐女子英勇,吐蕃不甘示弱,也要让皇帝明白,胜负只是一时,他们不是柔弱可欺。
    一个国家屈居人后可以,但不能差距太大,不然就不是和议,而是吞食了。
    皇帝自然希望叶娇赢,他知道叶娇箭术好。剑法嘛,似乎在城门前同宗全武打过几个回合。
    这吐蕃公主再厉害,叶娇应该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可是只第一招,叶娇的剑便断了。
    她握紧剑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皇帝看出叶娇的慌张。
    武艺比试,犹如对弈,宁失一子,不失一先。如今先着已失,锐气顿散,想赢对方,就难了。
    “来人,”在一片难堪的寂静中,皇帝扬声道,“剑既已断,便取朕的长寂剑来。”
    长寂。休战之年,长夜永寂。这是开疆拓土之剑,也是守护百姓的剑。
    叶娇立在殿内,心中有些慌乱,被砍断剑矢后发麻的手腕和虎口,微微颤抖。
    她不怕输,她怕给朝廷丢脸,给大唐丢脸。
    多少将士浴血奋战,才换来吐蕃不再滋扰边境的求和。她输掉的,会是他们用死亡代价,撑起的尊严。
    叶娇感觉此时的每一刻,都难熬得像站在闹市里,等一艘无法到达的货船。
    抬头看,对面格桑梅朵的眼中,蓄积着浓浓的倨傲。
    叶娇攥紧那截剑柄,余光看到有人绕过几案,穿过人群,在一片肃静中,向自己走来。
    李策。
    麟德殿穹顶之上的全部光芒,都像是投射在李策身上。
    他的脚步轻盈和缓,腰间配饰相撞的声音,听起来比编钟还要悦耳。他白皙的脸颊像镀了一层阳光,眼含热意唇角微扬,是殿内大唐皇族朝臣中,唯一轻松自如、面含笑意的。
    李策走到叶娇对面,轻轻抬起手,取走了叶娇紧握的断柄。
    叶娇任由他拿走剑柄,略有些愧疚地看向他。
    李策却又伸手,温和道:“武侯长忘记了吗?你跟人打架的时候,是要解下披帛的。”
    那条天青色的披帛就绕在叶娇手臂上,一半在她身上,一半在地上拖曳。平时看起来飘逸美艳,但与人比武的时候,的确容易牵绊影响。
    不知为何,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说完,大殿内原本为叶娇紧张的人,都略有些宽慰地动了动。
    像凝固不变的密林被风刮过,枝叶拂动间,人人得以喘了一口气。
    叶娇迅速解下披帛,递到李策手中。
    李策却并不着急离开。他慢慢地折叠披帛,一面折叠,一面对叶娇说了一个字:“水。”
    水?
    叶娇茫然看过去,李策耐心解释道:“叶武侯长读过兵法吗?‘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殿内人人都能听到,格桑梅朵自然也能听到。
    她听到李策说水,说兵法,之后李策说的每句话格桑梅朵都能听懂,因为听懂了,所以她眼中的倨傲渐渐褪去,提防和担忧像一张兜头而下的网,向她罩来。
    格桑梅朵一刀砍断叶娇的剑,是以力取胜,以勇取胜,若她是高原之上冰冻万丈的岩石,李策便要叶娇做以柔克刚的水。
    水滴石穿,正是他们汉人的谚语。
    这是阳谋,不是藏着掖着的阴谋诡计,是三言两语间天地变幻的阳谋。
    李策不像一个拥裘围炉、病弱白皙的皇子,他像是站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
    佩剑已经送来,叶娇双手接剑对皇帝施礼,再起身时,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更从容、更自如,脸上的惧意褪去,迷离的桃花眼中凝聚自信。她拔出宝剑,剑刃向下,以守势站立,对格桑梅朵道:“来吧。”
    来吧,在这里好吃好喝锦衣玉食太久,也叫你见见大唐的风雨。
    来就来。
    格桑梅朵扬刀。
    倒要看看,是你能以水之力撼动高山,还是我山石掩水,让你一溃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