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威严,把这孩子吓坏了吧?
叶娇迈步入内,跪地叩首。
“微臣叶娇,叩见圣上。”
她虽然被停职,但还是大唐的官员,是圣上的臣下。
上次面见皇帝时,叶娇因为救助李策有功,被皇帝奖赏。她还记得皇帝的表情,像是手中握着许多糖果的家翁,逼着叶娇挑一颗最甜的。
因为叶娇没有挑选李策,皇帝甚至有些遗憾。
而这一次,却是三司会审,皇帝听审。
这样很好,大唐龙首原上的这座大明宫,应该比大理寺公堂,更加公正严明。
皇帝今日的神情,叶娇很陌生。
威重、严肃、板正,眼神扫向叶娇,带着疏远和审慎。
这是大唐皇帝的另一面,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朝乾夕惕。
“搜完了?”
皇帝没有理睬叶娇,反而询问百里曦。
“回禀圣上,”百里曦跪地道,“微臣从安国公府搜出账册若干,另有房产田地契书,及密信数封。”
“好,”皇帝道,“户部的官员都在,他们擅长看账,就让严侍郎带人去查。大理寺和刑部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御史中丞拍下惊堂木了。”
这话里的语气,似乎对百里曦格外看重。
百里曦答曰不敢当,便走到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身边,恳请大理寺卿汪辰明开口审案。
汪辰明和刑部尚书又推脱一阵,最后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百里曦。
按理说百里曦官职最低,但这个案子如今是烫手的山芋,大理寺和刑部已经觉得很难办。
圣上对百里曦委以重任,就让他来审吧。
百里曦问的第一个问题,便让叶长庚七窍生烟。
“叶将军,你不承认自己同吐蕃勾结,那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护送吐蕃使团回京的路上,吐蕃公主为何与你同处一帐、深夜不归呢?”
叶长庚下意识就要否认,忽然又想起一事,只能争辩道:“那是因为末将杀狼受伤,吐蕃公主前来问候。”
他没有说格桑梅朵帮他敷药的事,毕竟那是位女子,要顾及她的声名。
百里曦冷哼一声道:“问候需要半个时辰吗?这个时间,足以密谋许多事。”
“你这是揣测、是诛心,是口说无凭!”
叶长庚怒目圆睁,同百里曦争执。
然而百里曦却稳如泰山、斯文优雅,与叶长庚急赤白脸有些心虚的样子正好相反。
他逻辑严谨,一句句逼问。
“你能解释那封吐蕃使团里的奏疏, 为何是你的字迹吗?”
“你能解释大学习巷中你离席时,到底去了哪里吗?”
“你能解释为何护送使团回京时,绕过甘州,多走了十日路程吗?”
“你难道不是带领吐蕃人,熟悉我大唐各地城防吗?”
叶长庚的每个回答都很恳切。
“不是我写的。”
“我去出恭了。”
“因为甘州地动,路不好走。”
“走的都是官道,没有接近城防要塞。”
虽然恳切,但是没有一个证据。
而百里曦,却像是一条草丛里窜出的毒蛇,咬住叶长庚的心窝,让他恼羞成怒,却只能濒死挣扎。
他还有大招,一个安国公府无法抵挡的大招。
如果是关心朝事的百姓,就会发觉今日已经到了巳时,宫城内还没有散朝。
那些往日下朝后饿着肚子,在路边买豆腐脑肉包子的朝臣,一个都没有出现。
而如果有谁注意到城门,会发觉已经连续几日,叶娇都没有在城门口出现过。
这里戍守的,是前任武侯长,现任白队长。
白羡鱼正站在城墙避风处,手里拿着烤红薯,一面暖手,一面啃了一口,还不忘了夸奖下属懂事。
“这老陈家的烤红薯,去晚就卖完了,亏你能买来。”
下属嘿嘿笑道:“别人买不来,咱武侯还买不来吗?”
白羡鱼立刻警惕起来:“你小子,可别做蠢事,小心武侯长骂人。”
下属拍马屁道:“您就是咱们的武侯长,您不骂,谁会骂?”
不知为何,这个马屁像是拍到了马腿上。
白羡鱼抬脚就踢在下属屁股上,骂道:“滚一边去,守好城门!这几天叶武侯长不在,出了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下属嬉笑着跑开,没过一会儿便跑回来。
“有人闯门!有人闯门!”
白羡鱼丢掉热红薯,抽出大刀就冲过去。
宗全武那件事后,还没有人敢正大光明闯过城门。
以为我们武侯长不在了,我们就是猪仔吗?
他越过排队通过城门的百姓,越过乱糟糟的牛羊马匹,看到有一个人从远处飞驰而来,他骑着骏马,没有停下的意思,直直朝城门口撞来。
人群惊乱着散开,下属喊道:“白队长,咱们下绊马绳吧?”
白羡鱼目瞪口呆看着马匹上的人。
温文儒雅的楚王殿下,怎么今日令人毛骨悚然呢?
他再次向下属的屁股踢去。
“下你娘的绊马绳!快给老子清障!清障!”
……
第92章 郎君救命
宣政殿东西二十余丈,南北十多丈。
它不是大明宫内最宏伟的宫殿,却因为这里是皇帝听政之地,故而无论是展翅前伸的飞檐,还是屋脊两端的粗大鸱吻,都在向天下昭示皇权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