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坐在马车中,听到叶娇向严从铮跑过去,森冷道:“把刀给我。”
“噌”地一声,是抽刀的声音。
李策静静坐在马车中,纹丝不动。
“叶小姐,你要做什么?叶娇!”
严从铮向叶娇追过来,叶娇的动作却更快,不知道她穿着那么华丽的衣裙,是怎么跑得像一颗流星。
然后那颗流星带来的直刀砍在马车上,“啪”地一声,描画鹿纹的车厢被砍了一道口子。
“去你的人心会变!”
她的声音响亮铿锵,透着无处发泄的气愤。
叶娇“啪啪啪”连砍数刀,砍得车厢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露出李策端坐的身影。
“去你的没人喜欢我!”
叶娇向车内砍去,严从铮吓得去拉,随从青峰连忙去挡,其实叶娇只是要砍掉李策的衣袖。
他那么可恶,值一次割袍断义。
因为没有得逞,叶娇抬腿去踢,严从铮已经抱住她的腰,把她向后拉去。
“还不快带楚王走?”严从铮喝令吓得手足无措的青峰。
青峰这才反应过来,他跳上马车前室,驾起马车,一溜烟跑了。
马车在御街狂奔向前,狂风扑入破洞,冰冷的风灌入李策的衣领和袖口。
他呆呆地坐着,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在御街砍人,砍的且是楚王殿下。等李策一走,禁军便把叶娇团团围住。
“干什么?”严从铮摘掉叶娇手里的刀,怒喝禁军,“退下!”
“指挥使,”禁军有些犹豫,“可是……这样不好吧?”
“退下,有什么事,我担着。”
严从铮的声音很低,却透着威压。
禁军们再不敢拦,他们垂着头离开,假装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但御街上可不只有禁军。
很快,一位恰巧要进宫面圣的言官就一路小跑到达紫宸殿,把御街上的事说了。
“微臣要奏安国公府行刺楚王,要弹劾禁军指挥使严从铮包庇凶手。”
殿内的朝臣面面相觑,既觉得叶娇这么做有些过分,又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偷摸对言官打手势,意思是你之前没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别管这事儿了。
但言官不依不饶,见皇帝蹙眉不语,便把御街上的事再说一遍。
“叶小姐拿的刀有半丈长,一刀砍烂车厢,两刀砍个口子,第三刀就要朝着楚王的喉咙下手。她身穿红衣宛如女阎罗,楚王吓坏了,连躲都没有躲。如此可怕,求圣上一定要治罪啊。”
“她……”皇帝看向言官,问,“就光挥刀砍,没说什么?”
“说了!”言官气道,“她说‘去你的!’”
“这是恼了啊,”皇帝神情内疚看向皇后,“朕就说嘛,寻常姑娘遇到这样的事,免不了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还好还好,叶家这姑娘,没有寻死。”
言官惊怔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他强调道,“那楚王殿下……”
“他——”皇帝把奏折重重拍在御案上,“该!”
御街上,严从铮执意要送叶娇回去。
安国公府的马车已经拉着叶夫人离开了,叶娇没有车,就这么走回去,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不用。”叶娇道,“我要真想杀他,现在他已经进棺材了。我就是生气,太生气!”
“你们……”严从铮俊逸的脸上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舒展,“不是清晨还好好的吗?”
作为严家的长子,今日严从铮也去长公主府吊唁过。
密集的人群中,他看向叶娇,叶娇看着李策,她还笑着眨了眨眼。
“我问你,”叶娇把散乱的头发重新束好,发钗插紧,“长安城没人喜欢我吗?”
一瞬间,严从铮像是回到了书院的学堂里,夫子突然提问了他知道,却不敢回答的问题。
“我……”他的手紧紧握住刀柄,那里还停留着她的温度,“不知道。”
叶娇一面往前走一面翻折衣袖,瞪了严从铮一眼。
“还有你不知道的呢?你不是四书五经过目不忘吗?当初在书院,傅明烛学习不如你,还自惭形秽过。”
严从铮没有回答,他默默走在叶娇身边。
他有很久很久,都没有像今日这样,陪她走一段路。
叶娇继续自言自语着:“的确清早还好好的,这会儿他突然变了卦。不娶我了,还气我,还说难听的话,比肃王都可恶了。”
严从铮猛然抬头,心中像有一棵埋在密林深处的竹笋,破土而出。
“好了,你回去忙吧,”叶娇对严从铮摆摆手,“多谢你今天帮忙,改日请你吃酒。对了,明日我就要到京兆府做武侯长了,往后巡街遇到,还请指挥使大人让条路出来哦。”
她又露出一丝笑,虽然笑得勉强,看来却没有被今天的事击垮。
叶娇要做武侯长的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不是胡闹吗?”
宰相傅谦府上,正在准备婚礼的傅明烛听到消息,顿足道。
“我朝什么时候出女官了?还是武官!若遇战争,武侯是要转军籍的,能有女长官吗?”
“能啊,”傅谦眉心微挑道,“花木兰不就是吗?”
父亲的态度让傅明烛收起牢骚,略带畏惧地问道:“父亲,是出什么事了吗?因为楚王拒婚,叶娇就能想干嘛干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