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叶娇眯着眼笑,“母亲若赶你走,我就单独买个院子,把冯伯养起来,再给冯伯娶个媳妇。”
“你这姑娘!”冯劫佯装生气,手里的木条打向叶娇。叶娇跳起来,笑着往外跑。
“啊,忘了前门不能走。”
宫中的天使估莫还在呢。
叶娇便去翻墙。
墙边种着一棵桃树,正是果实成熟的季节,叶娇顺手扯下一颗桃子,三两下跃上墙头。
“小姐可以走后门啊。”冯劫提醒道。
“才不呢!”叶娇骑在墙上剥掉桃皮,“我才不想多走路。”
她一跃而下,身子迅捷落地,余光看到一个人。
从安国公府出来,李策先打发宦官回去,他自己则沿着国公府的院墙,缓缓踱步。
李策喜欢走路,心中有事时,更喜欢多走走。
这时便见院墙上有人影晃过,稍一抬头,便见一个绯红的身影翻落下来。
少女艳丽的长裙束在胸口,外罩霜色对襟襦衣,跳落时层层裙裾飞扬,宛如一道烟霞在天际炸开。
当真是好身手。
李策心中赞许,视线落在这女子脸上,才发觉她很眼熟。
有些圆润的鹅蛋脸,眉翠鼻翘,桃花眼里像洼着春水。此时她略带笑意,啃着桃子唇角湿润,眼如月牙微弯,含了三分朦胧醉意,比昨日愤怒时更加娇艳。
没有错,就是她在御街射出三支利箭。
李策笑盈盈地看着她,女子已经转过身,她偏过头注意到李策,突然收敛笑意,大步走过来。
是要打招呼吗?
李策上前一步,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只有力的手。
叶娇左手拿着桃子,右手按住李策的肩膀,把他按得向后退去,直直退得抵住院墙。
“当真是冤家路窄,”叶娇也认出了他,“昨日讹我金子,今日还敢出来?”
“你是叶娇。”李策老实地靠在墙上,笃定道。
“不是。”叶娇否认。
“那就是有女贼大白天翻墙盗窃,”李策假装要仰头高喊,“来人啊——”
他的声音被生生截断,叶娇把桃子塞进了李策嘴里。
刹那间,甜蜜的汁水在李策口中蔓延,一瞬间充满整个口腔,他无法吞咽,抬手想取出桃子,叶娇却按住他的手臂。
力量之大,让病弱的李策动弹不得。
这哪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光天化日之下,他被一个女人按在墙上,嘴里还塞满桃子,像刻在墓墙上的壁画,一动不动。
“我警告你,”叶娇的声音热辣辣的,“少在我们国公府墙外溜达。”
她说着把手伸进李策的衣袖,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为了空出一只手,叶娇的腿抬起来,膝盖抵着李策的手臂。
李策只感觉叶娇整个身子贴在他身上。
柔软,炙热,像冬日的篝火。
“这个,是我的了。”
头晕目眩中,叶娇已经松开他。
李策连忙取出桃子,一面咳嗽,一面问道:“你就不怕我把昨天的事说出去?”
叶娇侧过身子,伸手道:“请啊,谁不知道我是弱质女流?射箭?我可不会。”
她一脸耍赖的表情,打开荷包清查银两,顺手捡了一块最小的,丢给李策。
李策下意识接过。
叶娇施施然道:“看你身子不好,赏你回去路上乘车用。”
李策怔怔地看着她,叶娇已大步跑开。
她的速度很快,李策没有去追。
所以今日他被人抵在墙上,抢了一包银子吗?
京都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李策轻抚胸口,咽下丰盈的桃汁。
挺甜的。
礼物有三样,宫制绢地绘如意团扇,白玉透雕双狮形佩,还有一个铜錾花包角楠木箭匣。
东西倒都是价值不菲,只是这楠木箭匣,怎么都不像是送给闺阁女子的。
叶夫人神情不安。
“宫里不会是知道叶娇用箭吧?”
“不会。”叶柔安抚母亲,“咱们瞒得很好。娇娇也不在外面用箭。看来这是送给哥哥的。”
叶夫人沉沉点头。
宦官已送来宫中的旨意,傅家和秦家各有赔礼,傅明烛和叶娇的婚事,算是彻底作罢。
在叶夫人看来,宫中今日的礼物,是安抚,也是警告。
事情到此为止,为了朝廷的威仪,安国公府不便再说什么了。
无论如何,叶柔都觉得憋屈。
“外子说,”她叹息道,“朝里都在贺宰相和员外郎联姻。”
外子,也便是叶柔的夫婿。
叶夫人面色沉沉收起礼物。
“他还说,”叶柔试探着道,“如果娇娇真的退婚,他愿意牵线搭桥,做媒把娇娇说给户部侍郎的小儿子。”
叶夫人面色好转,想了想问:“户部侍郎有两个儿子,是在左威卫驻守皇宫的严指挥使吗?”
“不是……”叶柔起身道,“算了,母亲,当我没有说。”
叶夫人的脸刹那间通红。
“你该不会……”她手中握紧团扇,声音颤抖道,“要把娇娇嫁给户部侍郎那个外室养的傻儿子吧?”
“他不傻,”叶柔辩解着,“他只是不聪明而已,如今他已经被接回府中,记在主母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