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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十七公主出事,圣上悲恸,众臣都无法随意离开。”

    云照点点头,说道:“我有事要同你说,那十七公主不是意外失足而死,而是被人所杀。”

    陆无声意外道:“什么?被人所杀,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么,我知晓未来,十年后的十七公主,可没有死。”

    窗户外的人良久无言,云照还在扒窗户,可就是开不了。她又道:“她死前一刻,曾想用箭杀我,奈何她箭法太差,又得陆伯伯搬了七皇子这救兵来,才救了我一命。谁想转眼就听见她被杀了,所以她的死,必然与我有关。”

    “嗯……”陆无声说道,“她生前跟你说了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我从她嘴里套出来一句话。”云照说道,“那有兰花香的太监不是来杀我么,我之前一直怀疑十七公主来着,可早上我套她的话,她看起来并不像是知道太监那事,所以人不是她所派。”

    “她可能说谎。”

    “以她高傲的性子应当不会,而且当时她觉得我必死无疑,所以她大概不会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谎。连要杀我都那样坦然,更何况是骗我。”

    云照觉得自己分析得没有错,只是窗外的人又陷入沉思,良久无言。她看着投落在窗户上的人影,说道:“陆哥哥,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不必了。”

    “要的,天那么冷,你最怕冷了不是吗?”

    “嗯,是挺冷的。”

    云照往里屋走去,斟了一杯茶到窗前:“窗户怎么就打不开了呢……”她一手端茶,一手往窗户探去。

    手将要触到窗户,那袖中便露出一把尖锐的剪刀,瞬间被她握在手上,穿破窗纸,用力刺在窗外人的肩膀上。

    那人吃痛一退:“云云,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陆无声,陆哥哥不怕冷,更不会吃惊我方才说的话。”云照只恨一开始没听出来,这人的声音就算是刹那吃痛了,也模仿得一模一样,她顿生懊恼,不知方才的话又会揪出多少变故。

    她紧握剪刀,直指那人,大声呼救起来。

    几乎就在她喊声之际,紧闭的窗户被那人从外面推开,云照看见那人的脸,心头咯噔咯噔地响,秦融!

    秦融肩头上裂开的衣裳沾着点点冰雪,看来是刚抓了地上的雪敷了伤口。他一步跃入,右手握着断刃,朝云照刺去。

    “住手!”

    陆无声人在院外,听见里面有声音,刚跳入就看见这一幕,动作如风迅速,抓住那人的背往后一扯。

    秦融始料不及,又因他抓的是背后衣裳,衣服勒进肩头伤口,顿时失力,被拽得往后退。

    可他身手了得又毒辣,忍痛退步,脱了身要往窗外逃。陆无声怎会让他走,但他不想直接取他性命,要留活口问话。

    一个要逃,一个要擒;一个不能用十分气力,一个殊死搏斗。

    可秦融受伤,陆无声身手也不差,不过十余招,秦融渐落下风。

    云家门外已经聚满下人,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歹人入屋,还跟陆家公子打斗。有人要上前,却被云照喝住。

    秦融下手狠毒,云照怕武功不精的下人上前,反而被秦融捉住,到时候万一被他以死要挟,那她就不得不放了,横竖陆无声现在占据了上风,所以不上前“帮忙”,才是最好的。

    又过十余招,秦融已经开始吃力,陆无声屡屡逼近,逼得他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防守又防守,可体力几近耗尽。

    秦融深知再不逃离这里,将要被对方生擒,他怒喝一声,用尽力气往外逃去。

    可才刚提步,就见生路被陆无声斩断,一掌拍来,拍得他心口一闷,吐了一大口鲜血。不待他垂死挣扎,已被陆无声点了穴道,生擒了。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擒了秦融,但从他嘴里问不出半个字,好似也没有什么用。

    云照好说歹说,他都不吭声,连要对他用刑,他都不说半个字,连万晓生都纳闷了,对旁边的陆无声说道:“这人是哑巴不成?”

    “不是哑巴,但比哑巴更哑巴。”陆无声拍拍他的肩头,“牢房里用来折腾人的那一套,就由你代劳了。”

    “好说好说,只要给钱就行,不过衙门里的那一套,在外面可不行,因为‘家伙’都在里头。”万晓生知道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说没用的话,说完这句他就反应过来了,“陆大人是要我代劳别的事吧,比如……”

    陆无声点头:“比如借个地方关押他,秘密的。”

    万晓生倒吸一口冷气:“别,我还不想死得那么快,上回那太监我就怕引火上身了,这人看起来,也不是善茬,一看就是替人卖命的。我打赌,就算他在牢里待个百八十年,他也是个哑巴。”

    陆无声说道:“问不出话,但至少可以做个诱饵。”

    万晓生更不镇定了:“所以你们真的惹了不得了的人物,那人能有死士,可见不是一般人。”

    “别为难他了。”云照起身从“哑巴”秦融身边过来,“万捕快,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走吧,喜鹊也在巷子里等着,劳烦你送她回云家,我要晚点才能走。”

    万晓生略微迟疑,他瞧瞧这破屋子,跟上回关押那太监的地方有些相似,上次能被人找到,这次估计也很快会被找到。那次云照差点死了,这回指不定又会发生那种事。

    虽然犹豫,可他还是决定不招惹这种事,跟两人告辞后,就走了。

    从破屋出来,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大刀,只想做个普通捕快,什么匡扶正义,什么拔刀相助,他一点也不想。他的爷爷和父亲,不就是因为“爱管闲事”,才早早丢了性命,丢下他和母亲弟弟妹妹们,过了那么久清苦的日子。

    所以他想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娶个小媳妇,不缺钱也不富裕地活着,也挺好的。

    快大年三十了,雪停,风止,只是夜深,所以冷极了。他裹紧衣服,往那狭长巷子走去,快到巷口,就见个姑娘缩着身蹲在雪地上,搓着手往手里呵气。

    “喜鹊。”

    喜鹊闻声看去,缓缓站起身,还锤了捶脚:“蹲麻了……咦,我家小姐呢,陆少爷呢?”

    “他们还在办事,没这么快出来,云姑娘让我先送你回去。”

    “嗯。”喜鹊忧心地往他背后探头瞧,什么也没瞧见。她和他并行走了一段路,才低声,“那人到底是谁,万捕快你知道么?老爷夫人都吓坏了,可小姐却说什么事都没。那时我喊了你来,小姐二话不说就拉着你来捉人,说扭送衙门。可这条路,通往的地方,可不是衙门,我认路的。”

    万晓生说道:“拐了个弯,就到衙门了。”

    喜鹊瞪眼,字字道:“我认路的!”

    万晓生笑笑,又裹了裹破旧的衣服,免得冷风灌入。喜鹊见着,从钱袋里摸出一瓶药膏来,塞他手上:“你手都裂缝子了,这药膏很灵的,晚上睡觉前抹手上,早上起来能好一大半。”

    他拔掉瓶塞一嗅,又递回给她:“香,不要。”

    “这是药香。”

    “那也是香,我又不是太监,是个大男人。”

    “涂了也是大男人呀。”

    万晓生低头问道:“真的?”

    “嗯嗯。”

    万晓生这才接过,卷入袖中。喜鹊问道:“你怎么不抹?”

    “睡前抹。”

    “哦……”喜鹊被他一绕,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话要问的,“那人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捕快,能抓他么?他这可是入室捉人,是犯法的吧?”

    “是……”万晓生真不想她继续问,可世上又有什么法子能阻止一个话唠。她又问了许多,他都是模棱两可地答话,显得自己一点都不真诚。但做人,糊涂些好,更何况他并不打算参与这事。之前为云照办事是为了钱,但如今他嗅到了危险,是钱都无法掩盖的危险。

    如今还能全身而退,再往前一步,可能就是死了。

    他不想死。

    所以这个忙不能再帮,这个钱也不能再收。

    “喜鹊。”万晓生顿步,在冷冷寒夜中,看着眼前这个小丫鬟,问道,“我去求你家小姐,让她放你离开云家吧。”

    “我都是云家的人了,不留在云家,那要露宿街头的。”

    “不会的。”万晓生冻得心都在发抖,“我……我……”

    喜鹊突然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惊得急忙偏头:“我要回去了。”

    “欸。”

    万晓生一把拉住她的手,喜鹊差点跳起来。她涨红了脸说道:“我要一直伺候小姐,留在云家。”

    “那如果你家小姐不在了呢?”

    “什么不在了?”

    “死了。”

    话说出口,万晓生就后悔了,这话好像说得太直。试图挣脱他的手的喜鹊怔住了,直愣愣看他,脸上的红色渐褪为青,直至惨白,眼里已然有了恼怒,抬手就拍开他紧捉的手,气道:“我家小姐才不会死!她要是死了,我也去死,为什么要咒我家小姐,原来你这样坏,我再不要跟你说话了。”

    她心里当真恼他,半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他待她好她知道,他要对她说什么她也知道。要是他好好地跟她说,要娶她,要她做万家的小媳妇,她就算是紧张得舌头打结,可也会点点脑袋答应的。

    可他竟然为了让她离开云家,咒她家姑娘会没了,会死。

    喜鹊怒得不行,不想多瞧他,自己往云家跑。

    万晓生也懊恼不已,他低估了云照在喜鹊心中的地位,可他做粗人做惯了,在衙门里生死也见得多,谁还总避讳来避讳去地说,也就没思量用词。可事已至此,再解释,喜鹊非得拿把扫帚出来揍他。他默默跟在喜鹊背后,护送她回到云家,又在门外站了许久,才气馁地回家去。

    那头闹了别扭,云照这头也伤透了脑筋。

    她又审问了半天秦融,他还是不吭声。

    “别问了,云云,这种人已是死士,是撬不动他的牙的。”

    云照怒气冲冲道:“我是肉吗,是肉吗?为什么要像豺狼盯着我,三番两次要杀我。”

    “比起杀你来,或许打探你的虚实,更重要。”陆无声说道,“否则他也不会冒充我来和你说话。”

    云照此时方恍然大悟:“陆哥哥你说得对,他一开始就将窗户摁住不让我开,又冒充你的声音来问我那些话,那本意并不是要杀我,而是想看看我了解了多少。”

    “所以当时他问了你什么话,就是隐藏的线索,也就是对方所不知道的事了。”

    秦融微微抬眼看了看陆无声,眼神略有变化,但终究没有说话。他往陆无声看时,发现他似早就在等着自己瞧他,便收回视线。

    这个反应在陆无声的意料之中,也更证实了他的想法。陆无声向云照问道:“他问的,只有十七公主的事?”

    和他说过一回的云照仔细回想一番,说道:“嗯,问十七公主死前和我说了什么。”

    陆无声冷眼盯看秦融:“十七公主知道你主子的不少事,对吧?”

    秦融干脆把眼睛闭上。

    “而且他们甚至可能是同谋,所以当初云照拿着画像让她辨认,她却给了个错误的讯息。我起先以为十七公主只是因为我拒绝她的婚事而不愿帮忙,可现在看来,她是得了那人授意,特意指认了一人。而画像上的那个公公,效忠的人,和你是一样的。”

    云照听得惊心,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她认真盯看秦融,他虽不答话,但脸上细微的表情仍看得清楚,脸明显紧绷着,跟方才全然不同了。

    陆无声也看在眼里,他继续分析说道:“我想,杀十七公主的人,也是你主子下令,只因十七公主做了出格的事,不在他的掌控中。”

    秦融仍旧不说话,陆无声和云照互相交换了眼神,已经确认了他说的那些话,都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