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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许姨娘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大姑娘呀,要是你以后住进了那将军府,我们进去看看怎么样?”

    沈茹一笑:“大家都可以去作客,那边很宽敞,住几日都不成问题。”

    许姨娘和沈妙妙相对一笑,两个都欢喜鼓舞起来。

    当晚,一家人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沈万银,立即让忠伯又上街买了京城有名的烤鸭子回来加菜,一家人围桌而坐,沈万银自个高兴,不一会儿便喝得酩酊大醉。

    暮色渐深,沈茹洗漱之后坐在窗前,从二楼看向外面,墙面上的爬山虎悄悄的爬到了床头,展露出绿色的巴掌,她浑然没有注意,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

    提亲之后便是出嫁吗?

    她交握着双手,心里仿佛一只小鹿在跳动,她就要嫁给那个人了,满心里都是欢欣,却又有些惴惴不安。

    她用手摸了摸脸,脸儿微烫,有时又觉得恍然是在做梦,老天会不会让她突然从梦中醒来?

    她揪了揪自己的脸,然而并没有醒来,嘴角翘起,笑容嫣然绽放,仿若夏日玫瑰。

    ☆、59

    1

    一早沈家来了客人。

    沈茹正在擦脸脂,想着今儿还是上街的好,在陆歆提亲之前将铺子定下来。小茜上了楼来,到了她的房里, 一脸的古怪:“姑娘, 来了客人!”

    “谁?”她疑惑的转头。

    “说来跟你要一样东西。”

    跟我要一样东西?那是否有人曾经将东西寄存在我这里?

    沈茹想到这里, 心里蓦地一跳,连着眼皮也跳了一下,她倏然站起来,凳子一下子被掀翻了。

    小茜看着她这样, 道:“姑娘知道是谁啦?你若是不想见,不见吧,毕竟现在非常时候呢。”

    她说这话,指的是沈茹现在是待嫁之时,倘若跟外男接触, 大大的不妥。

    “见,为何不见?”

    沈茹起了身,她今日身着绣着红石榴花的浅白襦裙,百褶纱裙摆飘飘洒洒飘逸而美丽。

    下了楼, 到了门口, 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他正偏头看向院子里繁华盛开的石榴树,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果然是他!

    沈茹有些不安,但很快镇定下来。墨离转眼看到她,赞赏的看着她这身打扮,出尘脱俗清雅大方。

    沈万银不在,萧氏在家。她哪里能让沈茹单独和一个男子见面?她迎了出来,对墨离道:“这位公子,现在茹茹下来了,你要什么东西不妨直说。”

    墨离衔着一丝浅笑看着沈茹:“她心里知道,我究竟是来取什么的。”

    沈茹偏了头,心里有点恼火,那木偶人自然不能还给他的,她是要嫁人的人,被别的男人拿着木偶肖像在手里算怎么回事?

    “娘,你先进去,我同这位公子单独说几句话。”

    萧氏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还是进去了。

    沈茹到了院子角落,墨离迈腿跟了上来。

    她看他今日打扮却与以前不同,虽然同是玄衣,明显这件玄衣布料上乘,绣着银丝缠枝纹,宽宽的腰带上嵌着一块通透的玉玦,腰挂一把宝剑,长身玉立气度不凡,同之前做戏子倒是两个样子。

    “我很高兴你能脱险,看起来今时今日你过得还不错。”

    墨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讥讽:“你很高兴看到我活着站在这里?这话里头几分真几分假?”说罢,他伸手便抓住了沈茹的手腕。

    沈茹挑眉瞪他,却不敢大声惊动屋里的人,“放手,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同你并没有关系,你一来就动手动脚算什么?”

    墨离却不放,斜眼看她:“果真没关系?”

    沈茹急了,这个人一向是难以应付,如今居然找上门来,偏生又是她要同陆歆定亲的时候,真是恼火死人。

    “墨离!你若是对我客客气气,我便也对你客客气气,你若是老是这样,我就要叫人了!”

    墨离看她气的脸上浮起红霞,微微一笑,放开了手,双手抱胸好以整暇的看着她:“你生气起来其实也蛮好看的。”

    沈茹磨牙,恨不得一爪子抓他脸上去。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问:“看你今日这番样子,莫非到了京城不用做戏子了?”

    听到“戏子”二字,墨离额角青筋一跳,眼里一道厉色一晃而过。

    “在你眼里,我就只配做个戏子吗?”他恶狠狠的说。

    沈茹不理他。

    他又道:“不巧,算是老天还给我几分运气。那日我救了你之后怕被张昊的人跟踪,便快马疾走一路向北,正好碰到回京的淮南王,淮南王被贼寇围攻,我救了他一命,同他一起到了京城,他查了我家的案子,替我免了罪,如今得他推荐做个金吾卫。”

    沈茹惊诧的看他,哦,原来是做了金吾卫了,难怪这么神气。

    “那恭喜墨公子了。”沈茹拱手作揖。

    墨离扬起下巴看她,伸手搭在她的肩头:“听说你要嫁给陆歆了?我听闻陆歆做了将军,不过我也得到一个消息,信阳侯要对付他,我看你还是别嫁给他了,免得人还没嫁过去就成了寡妇。”

    沈茹真是被他气死,用力拍开他的手,道:“墨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但凡帮的上忙的地方我沈茹自当竭尽全力,但是借着救命之恩就在这里歪缠要挟,根本就非君子所为!”

    要挟?君子?

    墨离觉得好笑:“沈茹,在你面前,我可从来都没做过君子。我是真小人,不屑做伪君子。”

    沈茹忍着气:“墨公子贵人事忙,好走不送!”说罢气恼的转身进屋。

    墨离嘴角含笑看着她的背影,有趣,真有趣,这小女子越来越可爱了。她不还他东西,那他改日有空再来要便是了。

    沈妙妙在二楼悄悄的探头往下看,看到墨离是心中一痛,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俊美桀骜,也跟从前一样,眼里从来都只有沈茹。她叹了一口气,靠在自己的软椅上,心里感到一阵阵迷惘。

    沈茹从墨离嘴里得知信阳侯要对付陆歆,这本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过她还是不放心,让人送了信到建南王府去。

    她进了屋,探头望下面,看到墨离走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戴了帷帽,让忠伯驾了马车准备去街上看看,沈妙妙却追了上来,也要上街去瞧瞧,便带了她一起去。

    沈妙妙心里不爽快,没看嫡姐,只是掀开帘子望着外头的街景。沈茹也没有说话,一路看窗外的铺子,看看那些地理位置好要出让的。沈妙妙从前就时常使小性子,今日她绷着脸不说话,沈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约又是心情不好罢了。

    经过东街时,整整一条街都是绸缎铺子,此时,各店家刚刚开张,忙碌的拆卸门板,只见一个青衣人在自家店铺前摆弄绸缎,沈妙妙惊鸿一瞥,觉得那人背影好熟悉。

    只是她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是他?他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人,又哪来的资本开铺子?

    她再探出脑袋看出去,只见那青衣人也抬起头来,同她看个正对面,那青衣人乍然望到她,双目一滞,双唇微张:“妙……”

    沈妙妙蓦地一惊,好像有东西猛地捶在心口,真的是他!

    只是马车没有停下来匆匆离去,沈妙妙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亦看着她,站在原处看了好久,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这才失落的回了神。

    这开绸缎铺子的人正是心侬,他也随着难民逃到了京城,之前穷困潦倒,到处走场子混一口饭吃,直至遇到了墨离,墨离拿王爷赏的银子送给了他,让他在这里买了个铺子做起了买卖。他自然不好说这铺子是自己的,只当做是是墨离的财产替他打理罢了。墨离对于金银向来洒脱,这铺子他半月也只来个一两次而已。

    心侬想着沈妙妙也在这京城之中,心里便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生意都没心思做了。想着墨离现在做了金吾卫了,手上有人又有力,说不定就知道沈家人住在哪里。

    他急忙的去淮南王府寻墨离,他虽然做金吾卫,但是最常驻足的地方还是淮南王府,但是门房告诉他今日墨离并没有来过。

    他回到了铺子,心里正琢磨着,抬头却看到墨离迈腿进来了。

    “墨离,沈家是不是到京城了?”他直起身子问。

    墨离倒了冷茶喝了一口水,斜眼看他:“你倒是消息很灵通,是到了,住在城西一个胡同里。”

    心侬更是吃惊:“你这样子,是已经去过了?”

    墨离不置可否,他当然去过了,去过了还是一样吃瘪。即便今日他不是戏子,成了人人赞赏的金吾卫,也一样比不上那女子眼中的男子。

    他一想到这里,便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

    他看了心侬一眼,似笑非笑:“你知道吗?沈茹要嫁给陆歆了,我可没那么容易放手。”

    心侬知道沈茹是沈家嫡长女,他之前还给她偷偷送过一回消息。他看墨离这样子,惊了一下:“你可别再做过分的事了,经过了那场大难,大家都好容易活着到了京城。再怎样,也算是父老乡亲的,你何必阻挠人家的好事?”

    “哼!她的好事,便是我的衰事了!你瞧着,届时你就知道分晓了!”墨离伸出手指,信誓旦旦的指着他。

    一转身,迈着长腿大跨步的出了门去。

    心侬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他这样的人,一直都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端端的戏子不做去做山贼,山贼不做了又去做起义军,起义军做不成如今又来做金吾卫。反正,他信马由缰,从来都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心侬得知了沈妙妙的住处,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欢喜,站在店铺中手足无措的。

    “对,我应该准备一份厚礼送过去。”他自言自语的,连忙去收拾绸缎,拣出最好的料子和颜色。

    收拾了一个红色的礼包,他临到出门的时候又停住了。

    他垂着头,叹了口气,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送东西?沈家的人难道还不知道他从前的底细?他今日即便拿了最好的绸缎送过去,也许,一样会被他们扔出家门吧。

    想到这里,他胆怯的退了回来,将绸缎搁在桌子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2

    建南王府里头,陆歆得了消息,是沈茹送过来的,没想到她也知道信阳侯府的事情。

    提到信阳侯府,他浓眉蹙了起来,他刚回来时信阳侯府便有人差人来请他,被他一口回绝了。

    今时今日的信阳侯府哪里还是值得他留恋的地方?那个地方被他叔父霸占,府里唯一的长辈正是祖父的续弦钟老夫人,叔父陆典的母亲,从钟老夫人到陆典,从上到下一家子蛇鼠一窝,他还去那里作甚?

    他在朝上也碰到了陆典,可笑陆典如今并不似他父亲做信阳侯那阵子了,父亲是有军功能打仗的,这叔父却是个惜命怕死的家伙,武艺不精上不了战场,儿子也一个个都骄养惯坏,竟没一个能扛得起信阳侯这个昔日威风赫赫的名头。

    他得了信阳侯的封号,不过是个空架子,陛下如今召回了建南王,自然将兵权交到了建南王的手里,那陆典只是敢怒不敢言。

    陆歆冷笑一声,分明就是个只会耍阴谋诡计的无耻小人!

    想到沈茹,他觉得那日在将军府中真是被表妹破坏了好事,王妃择了吉日,掐指一算还要好几天才能见到她,眼看着她亲手的书信,他心头一动,觉得这件事嘛,自然要见了面才能好好商量商量。

    沈茹白天坐马车在街面上转了大半天,她已经选好了铺子,明日再让父亲去看一看大约就能定下来。

    一天的疲劳,洗过澡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一截,湿润的头发披在肩头,薄薄的轻纱裙衫罩着,里头只是一件绣着碧桃花的粉红色小衣和雪缎薄裤。

    她拿着一条毛巾轻轻擦着头发,窗外月朗星稀,明儿大约又是个好天气。

    她正想着,隐约听到马蹄声响起,那马蹄声不重,响了一会又停了下来。沈茹觉得奇怪,转了身打算到楼下院子里去瞧瞧,却听到“咚”的一声,她蓦地转身,一个人落在了她的桌面上。

    她愣住了,陆歆?你怎么又来了?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手忙脚乱的系上腰间的系带,恼道:“你来都不做声的?吓人一跳!”

    陆歆没有做声目不转睛的看,一双眼睛太忙顾不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