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还是很乖巧的模样。被疼爱过的脸庞泛红,仰头望着他。
他坐直一些,将她的脸托在掌心里,语气淡淡:“永远和一辈子这些东西,说出来就会变得可信吗。”
商忆抿唇。
她就知道。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结婚。”他戳她的脸颊,梨涡位置,动作漫不经心,“如果这样还是不放心,猫猫——”
他会为难。
“可是你也不怎么把婚姻当回事。”小猫控诉,“你压根都不太在乎……”
“在意你还不够?”
还要他同等在意婚姻制度本身。那没天理了。
猫猫闭嘴。
她承认她又好了,别扭一会,主动缩到他脖颈里:“……以前被你拒绝的人,一定很痛苦。”
性格是有问题。
非要概括,别人孤僻,他不在乎是否被认为孤僻;别人不合群,他压根懒得思考什么是合群。
并且实在敏锐。
她已经发现了,他很会给自己搭建舒适圈。知道自己不喜欢利益型社交,不屑于为人心花时间,朋友清一色在学校结交。
他需要体面且有价值的工作,但不想花太多心力分担市场风险。所以只专心为研发部门工作,其余事情一概不碰。
什么都懂得,技能也够多。只要他乐意,哄她开心的手段高超到普通男人根本无法相比。
无可挑剔的身高外貌,无可挑剔的学历,会说很多语言,会写漂亮代码,会设计复杂的电路和信号系统,虽然总是声称烦人、恶心,但钢琴也勉强过了加州CM九级认证。
性格……冷淡归冷淡,讨人嫌也是真的,可是总比装腔作势要好。
他认为所有热衷于获得关注的人都是猪。
因为丝毫不关心外部世界。他只对被他划定在领地内的人和事拥有温度。
界限之外无动于衷,界限之内……是绝对占有。
听到她这样感慨,依旧不在意:“我又不是美金。”
“可是我觉得自己像中彩票。”商忆继续伏在他怀里,“你不知道我有多……”
她感念到什么程度呢。
从花火大会回来后,她时不时会有一种幻觉:他是她为自己造的一场梦。
睡醒后要立刻拥抱,才能够回到拥有他的现实。
猫一一在微博写:每当想到这样抱着你醒来的人是自己,就感到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幸福。
“一一。”季允之一停顿,“我不是慈善家。”
商忆茫然。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搂着人躺下,声线淡淡,语气也很平静:“你得到这些,是因为你实在可爱,非常聪明,也足够美丽。”
“如果不是我,会有别人愿意付出。”
又一停顿。
那他宁愿是自己。
即使他知道,大概率随机一个“别人”都比他温柔无数倍,也更懂得她的小心思。
商忆在他怀里,用脑袋挠一挠胸膛。
“……别人愿意也没有用的,”她伸手去抱他的颈项,软声回应,“猫猫只要你。”
三分钟后,小猫哀哀唤出一声。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啊。”于霜一边吃蛋糕,一边感慨,“你别说,季允之这个人,典型的缺点很多,优点更多。”
没有什么文学素养,但“实在可爱、非常聪明、足够美丽”一气呵成。
不会利用一一的依恋,更不为她的感情沾沾自喜。
商忆垂着脸笑,指尖点着桌面,忽然就说:“一开始,我喜欢的优点他全没有,我讨厌的缺点他全都有。但是……”
“但是就是喜欢。”于霜戳她,“萌神。”
“不要这样叫……”商忆不好意思了,趴进手臂里,“是不是有点打扰他们?”
“不会不会,大家都很喜欢你的。”于霜摆手,“我是想说,你真的已经很用心了,不要这么害怕。”
“我只是有些事想问又不敢问。”商忆声音有些闷,“他以前……”
他明明很会哄人。
“感情史,是吧?”于霜笑起来,“他不愿意跟你说吗?”
“他说没有。”
“你放心,没骗你。对他来说是没有。”于霜耸肩,“他没有喜欢过就是没有,喜欢过他的在他眼里不能算。”
她看见一一的梨涡若隐若现:“……我这么幸运吗。”
“这个啊,他们已经偷偷讨论过很多次了。”于霜笑一笑,不打算进一步解释。
一一是很出色。外貌、学历、性格和个人魅力完全无死角的女孩子,拿下任何一个男人都很正常。
但在季允之的人生历程里,出现过太多同样没有缺点的完美女性了。无一例外,无论怎么努力,用尽时间追逐,都只得到无动于衷。
不会是因为这些。
她隐约猜到过为什么,但不希望一一深究。
破坏欲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被付诸在年轻女孩身上。既然季允之本人愿意改正,当它没有过是最好的安排。
何况未必真的能彻底戒掉。
一一足够爱他,无时无刻处于依赖状态,所以暂时不再发生作用。但如果某一天,一一本人想要的和他愿意给的相左甚至彻底相反,他能够学会克制对“领地内所有物”的控制欲吗?
于霜认识他很多年,不得不持质疑态度。
不在乎的时候死了也和他没关系,一旦在乎就要永久攥在手心里,淡漠又极端。
最好的结果就是,一一本人哪里也不想去,并不挣扎,乖顺接受作为个体,归属权的转移。
她会很幸福。他可以给她她无法想象的宠爱。
就像最近这样。小女孩很明显受不了了。
提到他时,葡萄眼睛里荡漾着的温柔无数次险些溢出。
但是……于霜托腮望着商忆,明明看起来这么听话,这么爱他,还是感觉不好说呢。
“你可能需要知道一件事。”于霜想了想,“之前书宁也说,觉得季允之有义务跟你提一下这件事,但他肯定不会说。”
商忆立刻紧张。
“别紧张,七八年前的事了。”于霜先安抚过,再开口,“而且和他本人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他爸爸生意上一个朋友家的女儿,以前死心塌地过很久,追到美国去。公主性格吧,估计某一次情绪崩溃爆发了,用割腕威胁他,至少和她相处试试。”
一一果然睁大眼睛。
“他直接连夜离开。”于霜翻了个白眼,“后来女生从急救出来,找他朋友给他打电话,得到的回应还是,‘葬礼也和我没关系’。特别特别不耐烦。”
商忆不安地推动马克杯:“那后来呢?”
“哪有后来。傻子都能想通了,他不配她这样付出。”于霜感慨,“就专心读书了,现在也特别特别优秀,书宁说她能读拉丁语和古希腊语——我天,这都什么东西啊。去年博士毕业了。”
商忆发怔。
“很多年前啊,你别多想。”于霜连忙强调,“那时候才十八九岁呢,谁没胡闹过。他现在性格也比以前好。”
“但是呢……”这一刻她只把一一当成妹妹,“一一,你十九岁,他二十七岁。以这个男人的性格,我也完全相信你们可以结婚。就是怎么说吧——”
“以后等你二十七岁的时候,除了是他的妻子,你又是谁呢?”
“我绝对不是在用任何主义或者思想鼓励你,没必要。”于霜笑着摆一摆手,“但是一一,我给你说我自己的例子。我爸妈是川大的老师,书宁父母是中大的。看起来很均衡,但因为城市专业啊各种原因吧,双方家庭资产差距很大,其实是我自己的学历和工作,让他母亲在外人面前也感到骄傲。”
“人不是为了贯彻任何思想活着的。”她摸一一的脑袋,“但是,现实的位置决定现实的权利和幸福。何况是季允之这种男人,你爱他,就要学会经营和他的人生。这是你的现实利益。”
商忆轻轻拉住她的手。
“退一万步说,”她温柔看着这个女孩子,“人有随时离开的底气,才能放心在一起;被任何人背叛都不怕,才能付出自己的忠诚;不用担心失去,才能用尽一切努力争取。你站在地上,才会真正感到幸福,不用总是去想‘为什么是我得到他’。宝贝明白我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