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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旅游(六)/球赛(下)
    可希愣是坐在原位呆了几分钟才缓缓站起身。

    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会输的思想工作,并且她把这个讯息也传递给其他三个跟她说“加油”的队友:“不用加油不用加油,各位准备好钱包吧。”

    她太清楚自己的技术水平了,除了会拿球投球这些基本功,根本不会任何技巧,当她第一球能击中五个球瓶时,她已经很庆幸了,再加上第二球的两个球瓶,总共拿下七分,已经是她会打保龄球以来,拿到的最佳成绩了。

    可希把两球投完后,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一样长吁了口气,她是觉得也不算输得太难看。她还是看得很开的。

    可她回座位时,聂子轩却叫了她:“可希,别难过,没关系的!”

    似乎是为了更有效果地安慰她,他把“别难过”三字咬得特别重,讲得尤大声。

    可希当下有些懵,她并、并没有在难过啊。

    是因为她太面无表情了所以显得有些丧吗,她想解释,但聂子轩则自顾自地继续道:“不用太自责,第二轮再加油。”

    他都这么说了,可希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总不能说自己没有在自责吧……唯有木讷地应了声“哦”。

    因为是娱乐赛所以打从一开始可希就不是很在乎名次,哪怕出场前看到别人都打出了非常的水平而有点压力,但她已经尽全力去打那两球,所以其实她并不觉得丢脸或是难过。

    只不过经聂子轩这么一说,她心里也生出几分愧意,低头寻思着第二轮的成绩估计与这一轮差不多,不用继续往下比都猜到她们这队会输,今晚她们这队请客的话,要不她就出最大份好了。

    于是程岸望过去,就见到她垂着头想事情,好像如聂子轩所言在难过。

    她在难过?

    聂子轩说那么大声就是为了让他听到。但程岸不觉得她是那种会为了这种输赢而难过的人,他很笃定。果不其然,她很快抬起头观看下一轮比赛,脸上没有沮丧的迹象。

    只是,那双大眼睛此时却没有了刚刚的笑意,严肃得不行。

    第二轮开始后,她就一脸认真地学着黄春打球的姿势,抬手默默在自己座位上仿照比划。

    程岸眯了眯眼,脑海里一遍遍过着她方才上场的姿势,随即便掏出了手机,摁了段字发送。

    可希正在心里计分。

    黄春第一球打了七个,这样侯小琪刚刚那个SPARE的分数就是17分了,还好第二球黄春没全打中,只落9分。

    她和田媛媛当下觉得可以翻盘了,只要聂子轩这轮能至少打个SPARE,就有希望。可很遗憾,聂子轩同样第一球打了个大分瓶,导致第二球无法全击中,只得9分。

    第二个出场的徐凝的第二轮成绩也不赖,打了两球四分,现在他们的比分已经领先很多了。

    可希正给下一个出场的媛媛捏肩打气,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收到一则新消息。

    拿出手机查看时,可希随即抬眼看了对面,程岸还在摁手机。

    她疑惑地把他发来的信息看下去。是段不短的文字:

    「打曲线球,摆球后半段手腕向内旋,出手时拇指朝逆时针,落在六块板上,看准1、3球瓶位的目标圆点和目标箭头呈一直线,再投球切入1、3号球瓶间。」

    这是……

    这是!

    可希初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这是给她的教学时,她再一字一字心里默念,却觉得有些难消化。

    程岸下一秒还给她发了张图,他自己用手机的绘图工具草草画的一张图,图上是一条球道,球道上画了七个点,一个代表保龄球的圆形落在了中间第四个点和第五个点之间。

    她咬住了大拇指,握着手机反复琢磨他的文字和图片。

    田媛媛复制了上一轮的模式又打了一个九分,她们仍旧大比分落后对方队伍。她心里也逐渐焦急,看着下一个出场的程岸,也不约而同和聂子轩一样打起了想他让球的主意。

    她把这个想法脱口而出:“千万别打满啊……”

    虽然很小声,但坐她旁边聂子轩听到了,跟着隐隐也在期待。

    可事与愿违啊,程岸还是打出了个「STRIKE」。当侯小琪那边欢呼尖叫嚷嚷着“程岸学长好棒”时,田媛媛不禁埋汰起程岸来。

    她心道他太不会做了,又打那么好干嘛……

    转头正想和可希吐槽,却见她盯着程岸那条球道,像想通了什么一样,眼睛一下亮了,恍悟地喃了句:

    “我懂了!”

    哪怕文字描述再详尽,都不如刚刚程岸的示范要来得更直观更易懂,仿佛一种亲身教学,他刚刚的一帧一秒就像是照着发给她的文字一样在动作,向前摆球的后半段手腕内旋,出手时通过手的提拉让球侧向旋转,以让球呈弧线角度滚入球道,球最后切入1、3球瓶间,进而大片击倒。

    全中!

    她懂了,她一直打的都是直线球,而且瞄准的都是排首行的1号球瓶,当然她知道在基线瞄准球瓶是会有偏差,这道理她们老师教过,所以她对的是准星箭头,她一直以为她打球会偏是因为没瞄准球瓶,其实应该是没瞄准对的球瓶。打中前排1、3号瓶的中间,球以更大角度撞入瓶袋,会产生更大的动力击中其他球。

    下一个出场的林诀也证明了这个道理,同样打了个曲线球。可惜他动作比刚刚程岸那球快,可希没机会再研究个仔细。

    侯小琪打球时,可希还在一直自己摸索程岸发给她的信息。

    却没想到,侯小琪在打了第一个球8分以后,第二球直接打进了球道旁凹陷的边沟里,并宣布自己放弃第二球。

    众人纷纷惊讶,黄春直接问她在干什么。

    侯小琪看了一眼可希,而后支支吾吾,道:“算了,我不想可希姐……”

    她话不说完,但意思已经差不多表达出来了,不想可希输得太难看。

    摆明是在让球,很明显地让。

    目前比分是100:79。

    看着计分屏上的成绩,田媛媛冷笑了声,回道:“那我们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在田媛媛看来,以他们已经几乎直接说赢了的局面,她这哪是在让球,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羞辱,真心想让球,刚刚第一球就可以不用打了。

    因为现在,哪怕是可希全击中,她们也无法扳回局势。

    可希叹气,“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打了,这再加上20分我们也是输的吧,更何况我,也没信心打全中。”

    “不一定,”冷不丁,不怎么和她们说话的林诀开口,“最后一轮可是有三球。”

    两个女生疑惑:“有三球?”

    聂子轩跟着解释:“是,按正式比赛规矩,是有三球,只要能最后一轮的第一或第二个球内全击中,就有机会打第三球。”

    “啊啊啊啊啊真的吗?”田媛媛顿时激动,“也就是说,只要可希能打到至少是「SPARE」,我们还是有机会可以赢的!”

    聂子轩点头。

    “啊啊啊啊啊啊可希加油!”田媛媛重燃希望。

    可希看着他们三人投来的目光,有期待有鼓励有无所谓,不远处的戈含景也握拳用口型跟她说加油,她深吸一口气,只好硬着头皮上,“我尽力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相比起上一轮,她反而没那么紧张,脑子里只命令自己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分析。

    助跑前,她看了一眼球道上,基线的七个点和油区的准星箭头,一点点测量准才上前,摆臂,内旋,侧腕,出手,落点。

    球在赛道以斜线滑出,在无油区旋转,偏移角度直接剂向1、3号瓶的中间,瓶被撞落下,球进袋。

    九个!

    她这一球击中了九个!

    有希望了!

    可希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成绩,回头再拿一球时不敢看任何人,脑子里就想着程岸给她发的信息。

    只剩一个球瓶了。如果说打曲线球有利于大面积击中,那么直线球则应该是更适合像现在这样的余球补中,而瞄准球瓶应该看准星箭头和基线原点,再通过一点点偏差值……

    她不仅理解了程岸的意思,还透过他的几句指点自己琢磨出后面的打法。

    第二球,准确击中剩余的一瓶,「SPARE」!

    “啊啊啊啊啊啊啊!”田媛媛从座位上跳起,比打中的可希本人还要开心激动,“可希超棒!”

    比分100:99,第三球哪怕只打中一个,也是打平。

    更何况,已经掌握诀窍的可希,太有把握赢下了。

    “接下来这球,你随便打,”田媛媛提高音量,故意把话说得大声,“毕竟人家也让了我们一球,我们也别让人家……那啥啊。”

    她学侯小琪先前那样,话说一半,意思也很明显。

    可希朝她皱了皱鼻子,食指放在嘴边,笑着让她别太得意。

    她知道要怎么做。

    第三球,她打得比前两球还要认真,同样击中九个,拿下最后的九分。

    最终比分100:108,她们赢了。

    黄春当下一声“卧槽”就骂出来了。

    可希朝向他们,一脸正色,但眼里分明带着胜利的愉悦。

    “对不起啊,你们让了一球,但我却没法让,因为比赛就是比赛,全力以赴,是对对手的一种尊重。”她说,“晚上那顿,先谢谢你们啦。”

    “可希姐……”侯小琪还想解释什么。

    但可希却在说完话后,转身去和自己队友们击掌,没听她继续说下去。

    田媛媛兴奋地抱住了可希的胳膊,喜悦之情无以言表,她简直要给可希方才一番“这球我没法让”的言论给跪了,她好想发状态告诉全世界:她的可希真的,帅哭了……

    她们这边欢欣庆祝着,开始商讨今晚去哪儿吃,但另一边却怨声阵阵,黄春抱怨侯小琪,好好地让什么球,不让球的话他们根本不会输,连徐凝这次也不想帮她说话了。

    程岸没说话。

    他的目光就没法从她身上移开,无论是在赛道前认真思考的她,还是方才说不让球的她,亦或是现在这样喜逐颜开的她……每一个都耀眼得不行。

    就在这时,他看见正和朋友说话的她回头,转向他这个方向张望。

    他们的眼神在空中撞上。

    他勾了勾唇角,嘴型说了三个字:厉害啊。

    可希看见,先是一顿,而后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眉眼弯弯,笑涡深深,回了一句无声的“谢谢”。

    程岸心里啧啧两声,不禁感慨,怎么会有一个这么让他无法移开目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