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富问:“可有不妥?”
“有人用你家肥皂烧伤了手。”
总捕头的话如春雷震耳,那位悠闲坐在篓子上的农户吓得跳起来掀翻了篓子,人群中躁动越发明显。
肥皂中有石灰?
他们大部分人可都换了肥皂的!
“你家换了吗?”
“我家换了三块肥皂,一块香皂。”
“退钱,我不想要肥皂了,把粮食还给我们,我不换了。”
“肥皂这等新奇物怎么可能白送,我当初就说不对劲,看吧,果然有问题。”
一群马后炮弄得人心惶惶,魏游身侧的便装护卫悄悄将他们围在中间,暗自戒备。
大福粮行门前剑拔弩张,别人可以慌,但陈富不行:“肥皂乃清洁之物不会灼烧,且怕别人仿制,我粮行送出的肥皂均刻有印记,大人可确定导致报案人烧伤的肥皂出自我粮铺?”
总捕头仔细打量这位大福粮行的陈当家,眯起眼:“依你的意思,肥皂一事有人诬陷?”
虚假,伪善。
这便是陈富莫名讨厌这位总捕头的原因,明明对方的话均是公事公办的模样,但配以神情莫名让人心头不舒服。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百姓心里迷糊皱眉,几个敏锐的察觉不对,总捕头与身后几位捕头对视一眼:“肥皂目前只流传在粮行间,你说的事等回了衙门报给县令再说。在未彻查前,你们粮行收购粮食送肥皂一事且要停一停,等衙门查清肥皂作坊之事再行通知。”
陈富懒得装了:“我等并非肥皂作坊的当家,恐怕无法做主。”
总捕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好了些。
“既然陈大当家非肥皂作坊的主子,我们自然不好随意抓人,但清者自清,”衙门总捕头话锋一转,“正好我手里有衙门的调查令牌,不若告知肥皂作坊当家人姓甚名谁,我们好依照法令派人‘请’他去衙门走一趟。”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不走一趟不行。
陈富心底一沉,这些人怕是同抓陈石那批一伙的,破钱消灾的法子是没办法了,他心中凝重,准备找人去通知瑞安王,抬眼却意外发现人群中魏游朝他点了点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当真要抓肥皂作坊主人?”
他询问时多了一份从容,总捕头心头一动。
陈富直直看向人群。
莫非肥皂作坊主人也在人群中?总捕头顺着他的视线往人群某处看去,眉头微皱。
一袭蓝墨色祥云长袍与身旁身穿粗布麻衣后背麻袋的围观者严格区分,细细看去,那衣襟和袖口处镶绣着金丝云纹,腰间挂有一块品质极佳的白玉,乌黑的秀发虽简单的盘起,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总捕头见过不少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这位给他的感觉不像寻常富家子,更像是见着审案时面无表情的县令,叫人不敢直视。
这人很是脸生啊。
总捕头压下心头的不安,强硬道:“只是请肥皂作坊的当家去衙门聊上几句,若真是有人诬陷,衙门自当有所定夺,还人一个清白。”
听着大言不惭的话,陈富现在只想笑。
于是众目睽睽下,他真的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亲眼见着与他面对面的总捕头铁黑了脸,通体畅快。
他娘的,原来有靠山是这种感觉!!!
假如他是个哥儿定要嫁给王……咳咳咳,想远了。
“你如此要求,”陈富憋屈到现在,笑完后看总捕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傻逼,“可以亲自问问那位主子他愿不愿意。”
“人在哪?”总捕头沉声问,眼睛却看向魏游。
心脏猛地一颤。
陈富没理会他,从粮行门口往人群中走,围堵的人纷纷让开路,他一路畅通无阻走到魏游跟前,忽的下跪行跪拜大礼:“草民叩见王爷!”
一时间,鸦雀无声。
资历最老的人经历过的是非最多,也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总捕头在刘和德慢悠悠亮出瑞安王令牌时,便知这是真的。
“草民叩见王爷!”
“草民叩见王爷!”
有了官府总捕头带头,粮行前除王府带来的一众人外,其余均跪拜触地,无一人站立。
尤其魏游身旁先前与江盛搭过话,说他无比天真的人,更是跪的无比真诚,比跪祖宗菩萨保佑还认真。
这可是王爷!
活生生的王爷!活王爷!他亲眼见到王爷了!还骂了王爷的人!
就凭两人亲密无间的样,他就算下大狱抽筋扒皮都是轻的,王爷千万别回头寻他麻烦。
魏游不知他心里所想,也不在意,许久后,总捕头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陈富一把鼻涕一把泪,魏游有些嫌弃地撇开脸,打量那位满脸胡茬的国字脸捕快,面相确实一脸正义,剃了胡子大概与现代人民警察的模样相似。
第一眼看上去很有欺骗性。
“你找本王?”魏游的语气很平静,让人一时听不出情绪。
总捕头右眼突突的跳,总觉得这位传说中的瑞安王不似传闻中的纨绔,反而像是半醒的雄狮,窥探着他的所有行动,让人触及他的视线就莫名心惊肉跳。
“敢问肥皂作坊的主人是……?”没了面对陈富时的气势,周围人都体会到总捕头的小心翼翼,并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