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寿眉问：“那如果他反复犯罪，岂不是要删除记忆一辈子？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新人类……怎么参加新人类的那种分级考试？不就是一片白纸吗？”
    娜亚达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理论上多次犯同一个罪就会被定性为‘本性犯’，后果是很严重的。”
    “本性犯？”
    “对，我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新人类的律法专门将新人类犯罪者分为‘后天犯’和‘本性犯’。”娜亚达道，“因为后天环境导致的犯罪就叫做‘后天犯’，一般初犯都会被认为是‘后天犯’，但是如果一直删除记忆又一直犯同样的罪行，那就可能会被定义为‘本性犯’，被认为骨子里是无法被社会教化的。”
    “那这时候会怎么处理？”
    “不清楚，但是肯定不会再像对待‘后天犯’那样仁慈了吧。”娜亚达道，“圣女可以上的网络是了解不到太多关于新人类的事的，所以我也不知道。”
    白寿眉闻声，也不再问下去，她扭过头，再次看向手中的档案——
    一群搞农业的科研学者，身为新人类，享受着耀星共和国最高的待遇，为什么要反复触犯法律呢？
    就在这时，白寿眉脑内忽然闪过一个假设，但是她想过之后立刻就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
    车子很快就来到了公馆所在的位置，又是一座古旧的城堡翻新而成的现代建筑，大雪茫茫，白色覆盖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倒是显得这里像极了童话中才会有的地方。
    女生们披着漫天大雪进入城堡的后门，一群机器人的服务生带着女生们去更衣洗漱，然后对她们的全身和体内进行消毒。
    等身体里外都被消毒液清洗干净了，女生们被换上了桔红色的长裙，负责管事的嬷嬷让她们排队成为一列，带着她们前往老爷子和学生们的宴会厅，并在路上叮嘱她们，说面对新人类的酒后承诺听听就罢了，要是信以为真，吃亏的可是她们自己。
    等来到宴会厅，大门一推开，一股水果和美食的香气扑面而来，厅内富丽堂皇，人声嘈杂，到处都是些酒杯和陶瓷碗碟轻轻碰撞的清脆响声，男人们举杯交错，攀谈得不亦乐乎。
    见到今晚最昂贵的“小点心”已经到场，男人们纷纷露出带着几分暧昧的神色。
    白寿眉来之前虽然做足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建设，可真看到这些家伙居高临下的神色，内心还是非常不爽。
    作为在地球的既得利益者，向来都是她闲了去ktv消费“牛郎”玩玩，都是她用这种眼神看别人，都是她把别人当“小点心”，怎么今儿个待遇反倒是反过来了？
    但白寿眉还是很识时务地端着笑脸迎上去。
    刚才在看资料的时候，她注意到有一名被删除过至少五段记忆的新人类在第三次高考时，本科读的是古代中国历史，硕士才转去了农学，既然他的专业和自己的暗号都和古代中国有关，或许此人正是她要找的人。
    就算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至少他们有的聊，能聊天就能有机会了解更多有用的信息。
    于是，白寿眉走过去，打招呼道：“您好。”
    “你好。”对方应着。
    这名新人类的眼眸和头发都是黑紫色的，面相特别温柔乖顺，如果在地球，大抵是那种富婆姐姐都想娶回家当“家庭煮夫”的类型。
    “我是地球来的圣女，我叫白寿眉。”白寿眉落落大方地看着对方，她不想刻意讨好，也觉得新人类这辈子应该见了太多的讨好，装乖什么的没必要，于是她很直白道，“愿意聊聊吗？”
    对方看了眼她，没有回答她的邀请，而是道：“你不是本土圣女。”
    “对。”白寿眉道，“我是地球圣女，和这边学数学长大的圣女不同，我来之前是在地球学习考古相关专业。”
    “考古，挺有意思的。”对方有点惊喜，“你考的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什么时期？”
    白寿眉答：“我的方向是秦汉考古。”
    “秦汉考古？”对方一下子兴致盎然，“我第一专业是古中国历史，我知道这个时期。”
    “是嘛。”白寿眉装作不知道他学过历史，立刻露出开心的表情道，“那您的知识一定远比我丰富，我能和您聊聊吗？”
    对方显然来了兴趣，点头道：“聊聊。”
    两人去角落的座位聊天，白寿眉一边替对方倒酒，一边听着对方畅聊，一边分享着自己的见解，一边不断地对一些关键问题表示肯定，引得对方越聊越开心，越开心越想多聊一些。
    白寿眉不懂新人类，但作为地球“花花小姐”的她，觉得自己大抵是懂男人的。
    她所见过的大部分有文化的男人大多都一个样，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各个觉得自己曲高和寡，内心孤寂。
    所以他们一边有着俗世忧虑，期盼着找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漂亮女人，又期待着婚姻对象是伯牙和子期、玛丽和居里先生的灵魂之交。
    可是吧，都说文人相轻，知识分子也不见得谁看得起谁，所以他们既希望自己的女人有文化，又希望自己的女人别那么有文化。
    他们真正要的是能听懂他们说什么、偶尔发表一些无关紧要的个人言论、关键时刻只管赞许他们的女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