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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眠(作者:杨溯) 第20节
    “我就坐这儿。”方眠纹丝不动,戴上耳机,低头系安全带。
    耳机里响起穆静南的声音,“过来。”
    “不过去。”方眠偏要较劲。
    这王八蛇,他跟雪期说两句话都要从中作祟,真不知道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来。”穆静南的声音更冷了。
    方眠:“……”
    可恶,早晚泡了你!
    方眠解开安全带,憋屈地站起身,挪到他旁边坐下。穆静南给他系好安全带,戴上耳机。身上的香气又一次浮动在方眠鼻尖,似有月光弥漫过来,清凉宜人。方眠别开脸,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不去闻他的气息。飞行员在做最后的检查,准备升空了,头顶的指示灯转红,示意大家不能再乱走。穆静南却还没撤身,和他挨得极近,方眠快憋不住了,脸涨得通红。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么?”穆静南低声问。
    “什么?”方眠没懂他意思,狐疑地问。
    “从后天开始,每天上一节性向矫治网课,课程已经发到你手机里了。”穆静南说。
    “哈?”方眠震惊万分,“什么性向矫治,我不要上那种东西。”
    穆静南道:“上一节矫治课,才能上一节机械课。”
    方眠:“……”
    啊啊啊,这个暴君!
    “我死也不上。”方眠很有骨气。
    穆静南又道:“上一节,给你一根金条。”
    方眠耳朵一竖,眼睛里点了灯似的,熠熠亮了起来,“一根多少克?”
    “200。”
    目前的金价1克490元,200克就是九万八!
    “……”方眠单手握在唇下,矜持地咳嗽了一声,问,“一天上两节可以不?”
    第24章
    运输机把他们送进乌兰山区,翻越山头,径直下山就可以到达黑枫镇。只不过黑枫镇西面不远处就是反叛军和荆氏狼族的前线,他们必须小心绕过反叛军的驻扎点,从后方走穆静南派去的前哨挖好的地道潜入黑枫镇。运输机无法再往前了,否则会被反叛军的雷达侦查到。他们悬停在山区上空,开始跳伞。方眠没有接受过跳伞训练,和穆静南共用一张伞。几个同行的士兵戴上护目镜,一个个下饺子似的,全都跳下去了。方眠看他们扑入长风,纸鸢无所依凭地坠落下去,心中有些发憷。
    “不要怕。”穆静南站在他身后,低声说。
    说不怕就能不怕吗?方眠在内心哭泣,穿越以前,他连云霄飞车都不敢玩,结果现在说跳伞就要跳伞了。这么高,要是伞没有开出来,会摔成龙猫饼吧?
    穆静南索带把他们紧紧绑在一起,方眠靠着他的胸膛,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打哆嗦。忽然,耳朵里被塞进耳机,一段悠扬的女声哼唱隔绝了凌厉的风声,传入他的耳中。穆静南点点他的耳垂,示意他把注意力放在歌里,还做了个“闭上眼,相信我”的口型。
    听着那空灵的歌声,心跳慢慢平缓下来。方眠开始想,这歌是谁唱的?该不会是穆静南妈妈留下来的歌声吧?方眠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比了个ok的手势。穆静南抱住他的腰,带着他一起落入长空。狂风袭面,方眠的面颊肌肉被吹得几乎要痉挛。可是这一次,他不再害怕了。
    降落之后和几个士兵会合,穆静南和他们研究了一下路线,确定方向。前哨人员会在西北处五公里外的地道口接应他们,按照计划,他们要在明天中午之前赶到那里。
    刘追举着望远镜在爬上山脊眺望,下来后向穆静南报告:“没发现人烟。这里以前应该有个村落,现在大概是因为战乱,都迁走了。附近没有发现敌军,我们注意不要大声喧哗即可。”
    狙击手叶敢看了看手表,道:“咱们走七个小时就能到。夫人,您ok吗?累的话我们轮流背您。”
    “首先,不要叫我夫人,我叫方眠,大伙儿喊我名字就行。其次,可别瞧不起我啊,”方眠拍拍胸脯,“我不需要背,你们跑多久我跑多久,你们跑多远我跑多远。”
    刘追笑了,“您是omega,哪能跟alpha比?”
    步枪手高小右说:“我女朋友逛个商场都嫌累。夫……咳,方眠,还是我们背您吧。”
    方眠很无语,正要说什么,穆静南在他手里放了把手枪,对大伙儿道:“把他当成你们的战友,不用特殊优待。出发。”
    “是!”
    所有人背好物资包和枪械,即刻出发。说是没有优待方眠,实际上只有方眠没有背沉甸甸的枪械,也没有背那又大又沉的物资包,他的物资都搁在穆静南的背包里。山路行军三个小时,把方眠累得够呛,幸好身体素质不错,勉强跟得上大部队。行至夜晚,山里气温降下来了。穆静南看见前面有一处小小的聚落,一排木头小屋矗立在黑夜里,静寂无声。
    应该是村民的房子,村民都迁走了,房子就空了下来。穆静南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这里不是四季如春的南都,外面气温太低了,眼看还要落雪,必须找个地方过夜。
    穆静南举起右拳,示意队伍停下。方眠拖着几乎要断掉的两腿,终于松了口气,差点就跪下了。所有人单膝跪地,检查武器。方眠看他们跪下,自己也跪下,检查步枪的弹匣。
    刘追对他说:“不错啊,没受过训练,还能跟着咱们跑这么远。”
    “那可不,”叶敢凑过脸来,“也不看看是谁的未婚妻。普通人咱上校能娶吗?”
    方眠暗暗揉着自己的腿,面上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小意思,我还能再跑三里路!”
    “牛逼。”众人一起竖起大拇指。
    穆静南瞥了他们一眼,戴上夜视镜,“叶敢找制高点,其他人跟我行动。”
    “等等,”叶敢问,“眠哥跟你们走还是跟我走?”
    “跟你吧,跟你安全。”刘追说。
    穆静南道:“方眠跟我身后。”
    方眠到穆静南身后,穆静南让他取出手枪,子弹上膛。其他人跟在方眠身后,一行人无声无息摸向那小屋。方眠头一次参加这种战术行动,心里很紧张,到了近前,穆静南附在墙壁上听了听,做了个手势。刘追闪到门的另一边,穆静南点了点头,刘追踹门而入,探照灯照亮屋内。
    屋子里并没有人,灯光照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头牛尸。
    “先检查屋内。”穆静南淡声道。
    “是。”
    所有人检查屋里屋外,确定没有人潜伏在里面,穆静南把叶敢叫了回来,大家的手电筒打在地上的死尸上。叶敢检查了一下尸体,说:“是被猛兽咬死的,致命伤在脖子这里。”
    这牛尸明显曾是个兽人,牛脸上还挂着破碎的眼镜。腹部完全被抓烂了,鲜红的肠子从里面流出来,被啃掉了一半。
    “不应该啊,”刘追说,“我查过这里的资料,这里没有猛兽出没。”
    高小右问:“会不会是奔狼山那边的狼群,因为那边打仗,跑这儿来了?”
    情况不明,无法得出答案。穆静南望着尸体上的抓痕看了半晌,说:“保持警戒,轮流休息。”
    他们去了村里另一间屋子落脚,屋子很干净,桌上还有没吃完的饭菜,看得出来主人一家走得非常匆忙。方眠没有被安排警戒任务,自己摊好睡袋,趴下睡觉。迷迷糊糊刚刚睡着,忽然有人摇他。他心头一惊,有危险?猛地坐起来,面前对上穆静南冷静的脸庞。穆静南指了指楼上,示意他跟自己上楼。
    方眠小心翼翼钻出睡袋,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东西在外面,数量还不少。弓着身子跟穆静南上楼,到达楼顶,小队的队员都缩在栏杆下面,抱着枪。穆静南让方眠弯腰前进,拉着他蹲在墙下。
    “什么情况?被包围了?”方眠低声问。
    “不是,下面的东西有点不对劲。”刘追用望远镜观察下方,眉头紧锁。
    方眠也拿了个望远镜往底下看,只见下方有好几只鬣狗、白狼、狮子和狗熊,正互相盯着,绕圈踱步,一副即将开始大战的样子。
    “怎么这么多动物?”方眠低叹。
    “平时碰见个兔子都费劲儿,今天居然碰见这么多。这座山物种这么丰富么?”叶敢也感叹。
    穆静南突然出声,“看它们的前腿。”
    方眠调整望远镜的焦距,目光凝聚在它们的前腿上。那里有个图腾刺青,稀奇的是,除了那狗熊和白狼毛长,看不分明,其他的鬣狗和狮子,都纹着同样的刺青。
    刘追道:“那是反叛军的刺青。”
    “什么?”方眠一愣。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楼下那些不是动物,而是人,他们是兽人。
    “如果它们是反叛军,那那几只白狼不会是……”高小右小心翼翼出声,“荆家人吧?”
    刘追摸不着头脑,“它们为什么要变成兽态在下面打架啊?好不文明。”
    方眠想起之前那栋房子里被猛兽撕烂的牛尸,又想起这村子里急急忙忙逃难的村民,不由得看向穆静南。或许,它们并不是故意要变成兽态打架,而是它们变不回人了。
    下一刻,底下传来猛兽嘶吼,狮子和鬣狗扭打在一起。
    穆静南望着下方,神色不变,一如往日般平淡,没有半分惊讶。他向来这样,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也只有他想上床的时候,方眠才能看见他眸子里流露出欲望的色彩。
    “他们不都是反叛军吗?闹内讧了?”刘追更愣了。
    狮子单打独斗,很快落于下风,鬣狗把它的肠子都掏了出来。
    方眠心中有张鼓,咚咚作响。他意识到,底下那些兽人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理智,只剩下作为兽的本能。
    难道这就是反叛军和荆家遭遇的疫病?士兵变不回人了,变成了毫无理智的凶猛野兽,难怪反叛军死伤惨重,医疗器械的单子雪花似的往机械厂发。
    他又一次看向穆静南,有一个疑问在心里呼之欲出——
    那些变不回人的野兽,很像易感期的穆静南。
    过了一会儿,下面的野兽散了,留下一具血淋淋的狮子尸骸。看来疫病已经波及山中,荆家说这疫病通过飞沫传播,只有alpha会染病。保险起见,大家全部戴上了口罩。叶敢待在房顶放哨,其他人回去休息。方眠满腹疑问,又不敢问。毕竟穆静南的秘辛知道得越多,穆家越不可能放他走。他躺回去睡觉,刚刚躺下,穆静南在他身边坐下,给他的腿脚按摩。
    刘追他们都睡下了,方眠压低声音问:“你干嘛?”
    穆静南低垂着眉眼,仔细地按摩他的小腿肚,“不按,明早你走不动。”
    “我走得动。”
    方眠嘴硬,想要缩回脚,又被他拉回去。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摁着方眠的穴位,不轻不重,力度刚刚好。被他触摸身体,穴位里好像触入电流,浑身酸麻。方眠望着穆静南恬静的眉目,黯淡的光影中,他素来冷漠的轮廓像罩了层细纱,不再有锋棱。方眠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他易感期会无法控制自己的兽态?为什么反叛军的疫病要他亲自来调查?这里面是否牵涉到更深的秘辛?可是下一刻,身体深处不自觉淌出一股热流,方眠身子一僵。
    “怎么了?”穆静南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我、我睡了。”方眠欲哭无泪,躺下身闭上眼,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他决定等穆静南按完,偷偷去卫生间擦一擦。
    穆静南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站起身离开了。方眠松了口气,可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还在方眠手里放了一沓纸巾。
    他俯下身,在方眠耳边低声说:“垫在内裤上。”
    方眠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学习鸵鸟,把头埋进地里,一辈子不拔出来。
    自杀吧,方眠想,他给直男丢脸了。
    第25章
    天刚刚亮,万里无云,淡蓝色的天穹像一块平整的丝绸。他们收好睡袋,清除在此地落脚过夜的痕迹,再次启程。这回走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到达乌兰山山脚,两个穿着反叛军服装的前哨人员已经在地道口恭候。他们的年纪比穆静南大一些,据说是长期从事间谍工作的专业人员。两人见了穆静南,非常激动,端端正正地向穆静南行军礼,“上校,上次见您您才刚十六岁,这么多年过去了,您长高了不少啊。”
    穆静南打过招呼,问,“黑枫镇情况如何?”
    叫魏何的中年人道:“反叛军的后勤部队驻扎在黑枫镇,这支反叛军是由苏锈亲自率领,纪律不错,黑枫镇还算平静。他率领的部队买东西会付钱,吃饭会结账,也不会随意扰民。那个带走路先生的alpha我们查过了,他现在是苏锈的副官,我们只远远看见过一次,非常难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