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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节
    “我明天还有个大手术,没别的事我回家休息了!”他转身走了出去。

    “哎,你……”刘主任指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拍桌子,“你个混小子!你还真以为北雅神外离不开你了是吗?”

    宁至谦走回办公室,准备叫她回去,“流筝……”

    刚叫完两个字,发现她在哭。

    “怎么了?”他走近,“还在为朱雨晨难过?”

    阮流筝听见他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抓住他的胳膊,“是沈归!沈归!“

    ”嗯?”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小雨是沈归女朋友!”她哭着说,把日记本第一页给他看,“小雨的日记……”

    宁至谦微皱了眉,摸摸她的头发,“我知道了,走吧,回家,天都黑了。”

    她仔仔细细把日记收好,把朱雨晨给她的香水也放了进去,绸带按照朱雨晨的方法系好,抱在怀里,跟着他出去。

    上车后,她有些情绪,他感觉到了,没有急着开车,微微叹息,“流筝,别忘了,你是医生,你明天还要跟我进手术室的,你已经太情绪化了!”

    “对!我是医生!可我首先是个人!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不是手术器械!难怪别人都说外科医生当久了就成了冷血动物!对不起!你是冷血动物可我做不到!”她把朱雨晨的事说给他听,希望他能有解决的办法,可是,他竟然无动于衷!

    “流筝!”

    “别叫我!说不定我哪天躺在手术台上了,你也会一样这么冷血!想起来就寒心!”她看向窗外,黑乎乎的树影随风摇动。

    “别瞎说!”他声音大了些。

    她抱紧盒子,不再理他。

    他等了她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再说话,于是默默发动了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这一次,全程是她不说话了,一直到家门口,车一停稳,她直接抱着盒子下了车。

    “流筝!”他也跟着下车,追上前,在院门前把她给抓住了。

    “你让我怎么办?”他抓着她胳膊问。

    “我没让你怎么办,我要回家了。”她转开脸。

    他想了想,“我去跟老天爷打一架,问他为什么这么对待一个年轻女孩?”

    阮流筝白了他一眼,简直无稽之谈!

    “那我这时候大哭一场来证明我不是冷血动物?”

    “……”她还没见他哭过,他最难过的时候都没有,不是每个人表达难过的方式都是哭,他一个大男人当街大哭的画面她想都无法想。

    “那我……替代朱雨晨生病?你来给我手术?”

    她一听,手里的盒子都差点吓掉了,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大声吼他,“你胡说什么啊你!”

    吼完,眼泪哗哗直掉,耳边却一直回响着这句话,“我替代朱雨晨生病,你来给我手术?我替代朱雨晨生病,你来给我手术?”

    每重复响一次,心里就像刀割一次,最终,她扑进他怀里,含泪道歉,“对不起,你没有错,是我不好,是我情绪化了,可是……”

    这是她当医生以来情绪最受影响的一次,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可是还是在他面前一次次失态,然而,她却想不出,除了在她面前失态她还能在谁面前失态?朱雨晨吗?不能!同事面前吗?不能!爸爸妈妈面前吗?更加不能!

    “可是什么?”他抱着她,问。

    “可是……”她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说她只会在他面前放肆了,告诫自己不要再这么孩子气,渐渐平复情绪,“我……有点羞愧,不应该这样的,我已经不小了,又是医生,刚才的举动,太幼稚。”

    他的眸色月光一样柔和,“傻姑娘,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那个拿着会了的问题来我面前捣蛋,一遍遍为难我的刁钻小姑娘。”

    第189章 记得悲伤,再忘了悲伤

    她一怔,原来,她自以为是的那些小戏码,他全部都知道……

    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流筝,回去好好睡一觉。镑”

    她点点头,“对不起,宁老师,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这句对不起是给宁老师的,可以纵容她永远是个刁钻小姑娘的人是至谦,不是宁老师栩。

    他微微一笑,“宁老师就是至谦,至谦就是宁老师,并没有不同。”

    她鼻尖一酸,在这晚春的夜里,暖意像空气里的花香,重重叠叠将她包围。

    “而且,你的反应很正常,毕竟你资历尚浅,还没有真正见过死亡,朱雨晨跟你的友谊又跟普通病人不同,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你是真的把她当妹妹的,对你来说,她就跟亲人一样,情绪激动些也难免。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是循序渐进的修炼,每一个外科医生都是这么慢慢成长起来的,你正在经历的,也是我经历过的。”他继续道。

    她抬头看着他,“你也害怕过?”

    “当然。”他目光渐渐暗沉,“我主刀的第二年,科室里有个小病人,是个小姑娘,七岁,脑瘤做过一次手术了,复发,扩散,她跟朱雨晨一样乐观开朗,每天都很快乐,喜欢唱歌,头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唱很欢快的歌,她悄悄告诉我,唱歌并不能让头不疼,可是能骗妈妈,这样妈妈就不知道她头疼了。其实,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小孩子的把戏?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她妈妈背地里哭成泪人,跪下来求我们,一定要救救她的女儿,那时我的心情跟你现在一样,然而,有些事情,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后来,小姑娘走了,我到现在仍然记得她最后一次拉着我的手对我说的话,她说,叔叔,如果我走了,请你告诉妈妈别哭,我会变成真正的小天使,在天上看着她……流筝,那一刻,我也流泪了,我也很愤懑,我也想质问老天为什么要夺走这么可爱的孩子。”

    阮流筝久久地抱着他,紧紧地抱着。

    晚春,夜风,沉默,懂得。

    “可是,我们能做的还有to/cure,to/relieve,to/comfort,所以,记得悲伤,再忘了悲伤。”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记住悲伤,让我们永保初心,悲怜生命,仁爱天下,不沦落为你所说的手术器械,然后忘了悲伤,去做我们比普通人能做的除了悲伤以外更多的事。流筝,我知道你会做到,进修这么久,大大小小手术一百多台,每一台我都看在眼里,精准,沉稳,细心,都是你的优点,就连手术最多那天,你连做三台,仍然做到了每一台都很完美,你会是我的骄傲。”

    她默默地听着,轻声回了句,“不是你说的,完美是基本要求吗?现在拿出来表扬了?”

    他轻轻一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那是宁老师说的,可是至谦这儿你可以骄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