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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3节
    神武国的兵锋展现出了当代最强的实力。
    伴随着最后的卫城被拔除了,摆在眼前的,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州,只是这一次,眼前所见的州城没有防御,没有沟壑,城墙之上,更是没有张弓持箭的大军,一切死寂,犹如空城。
    李翟皱眉,张弓引箭,远射一箭,箭矢引动风雷,狠狠地落在了这城池之前。
    却在虚空之中,泛起了层层涟漪,以此箭矢之威能,却在虚空之中硬生生被屏蔽挡住了,李翟不觉得意外,只是坐在了麒麟之上,朗声道:“好阵法,好手段,还请出来吧!”
    声音远远传出。
    阵法泛开涟漪,邱龙国在这八千年前也曾经有过数百年人间第一大国和强国的鼎盛时期,那个时候,诸国来朝,何等的显赫,这邱龙国都城的城门就是因此而建的,比起神武国的城门还要更为地巨大且巍峨,隐隐有苍茫肃杀之感。
    而这个时候,巨大的阵法展开,而后,大门打开。
    走出来的不是什么军队和禁卫。
    只是一名穿着白色道袍,戴玉冠的道人。
    邱龙国,尊天师。
    【天阳子】。
    万千兵锋森然,而在这家国底线之前,唯此道人站在这里。
    风吹而过,竟有几份苍凉悲壮之感。
    李翟和这天阳子打过了许多交道,知道他的手段,只是此刻这道人却似乎,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人仙】,李翟微微皱眉,旁边副将手持一长枪,引了一队骑乘异兽,曾经在妖族战场之上冲锋过的骑兵,催动了胯下的坐骑,怒喝冲锋而去,气势磅礴。
    那道人垂眸,双手朝着下面微微一按。
    十数名,皆是身负气运,连人带马,披重甲,万余斤冲锋起来的战骑竟是猛烈跪倒,人仰马翻,惨烈无比,巨大声音轰鸣,白衣道人姿态清净自然,一时间死寂,站在这无数兵马之前,这道人竟是丝毫不退,气势雄浑。
    所有人都知道,在人道气运兵马接连不绝的冲锋下,眼前这道人绝对会被耗尽修为,但是在这之前却也是一场艰难苦战,天阳子抬起头,一身道门气运,竟然混杂了人间气数。
    以至纯之力,混至广之能。
    李翟眼底神色复杂,看这个道人神色缄默,带着些敬重了。
    道门清净自在,求一个至纯,人道气运合众人之力,是极混杂。
    现在天阳子和人间气运相合,如同至极纯粹的水中倒入了无数的沙子,虽然短时间内水流激荡,似乎是因此而涨高了,但是时间渐长,水会浑浊,而吞噬的人道气运太多的时候,水甚至于会被吸干。
    无论今日如何,天阳子皆当死于此。
    城池之外,千万兵锋层层来。
    城池之内,大门关闭,邱龙国人看着那一道背影,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为国师。
    当死国!
    白衣道人袖袍翻卷,逼退了一波一波的铁骑冲锋,他远远看着远处,道:“今日之征战,已足够了,贫道愿论道定输赢,勿要再伤及百姓了……”
    他微微踏前一步,袖袍翻卷,千百铁骑齐齐坠地,道人这一身无上根基,尽数坍塌燃烧,朝着前面伸出手,似乎在这气机燃烧之下,窥见了遥远神武之中那一个道人,朗声道:
    “贫道天阳子……”
    “请道友,指教!!!”
    第182章 吾当以此人间浩瀚为仪轨!
    这一道声音远远传来,顺着激荡着的人道气运,出现在齐无惑的耳边,正要及冠的年轻道人感应到了那一股冥冥之中的指向,明明已经隔了万万里之遥,却似乎是近在眼前。
    齐无惑自身,是一步步行来,历经无数生死危机,得有人之炁。
    而那一道气机之中,却亦是有人道之炁的存在,只是相较于齐无惑来说,更为驳杂,却也更为壮烈。
    皆是以太上一脉之气机为基础,以人道气运为延伸。
    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玄之又玄的气运,彼此连携,齐无惑心中忽而浮现出一丝明悟,自己该要前去赴约了,道人起身,想了想,留下了一道声音,以告知娲皇娘娘和伏羲自己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旋即看向远方。
    既然相邀,自该欣然赴约。
    他朝着前面迈出了一步,万物在他的眼前展开道路,只是第一步,就已经从神武国京城的守藏室之中来到了边陲之地,见风沙大漠,城池绵延,也见到了数年前自己留下的那十数里梅花林。
    他走出第二步,已跨越了层层的关隘和天险。
    第三步还没有走的时候,也已见到了那冲天而起的兵家凶煞之炁,耳畔则是听到了细细的嘶嘶声,听到了这个声音主人的渴望,顿了顿。
    【天阳子】的选择和动作,让神武国的兵锋短暂止住了,其余诸将皆不知道天阳子口中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见到这个道人凶悍,却又似乎打算绕开争斗,以什么论道来决定这一次的胜负,不由惊怒。
    “我等征战数载,刀口舔血过来了,你这道人,竟说要以论道来角逐?”
    “放肆大胆!”
    这名将军怒喝一声,手持一柄长矛,伸展身躯,就要将这一柄长矛抛掷出去,却被李翟拦住。
    他已知道这天阳子说的是谁。
    若是和那人论道决定这这一战的话,他没有异议。
    兵家气机如猛虎按爪,低吼嘶咆,煞气冲天,而那道人手持邱龙国印玺,一身太上一脉的纯粹根基,却是吞了人道气运,亦是有短暂期的壮阔气象,二者针锋相对,搅动得天地变色,飞沙走石,虚空之中,隐隐可以听得到龙吟虎咆之声。
    虽然没有立刻动手,但是那种剑拔弩张之气氛,却是比起先前更为强烈。
    云低垂,风嘶吼,道人垂眸而立,鬓发微扬。
    军阵之中,大旗飘扬鼓荡。
    穿铁甲,手持长枪铁剑的甲士死死握着兵器,手掌捏着太用力,乏力了,五指松开了下,然后更为用力地握紧了兵器,喉结上下动了下,死死盯着前面,一片死寂,忽而龙虎气象死死碰撞,兵器之声忽而炸起,一件件兵器指向前方,更有箭矢因为这气机之牵扯而暴射而出,飞向天空。
    一片箭矢成暴雨。
    “不好!”
    “谁人射出了箭!”
    一声怒喝,人道气运兵家杀气之化身暴起,而就在这个时候,这无尽箭矢为雨忽而似遇到了一层无形屏障,刹那之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齐齐朝着下面落下,李翟松开皱着的眉毛。
    穿白衣,着莲花白玉冠的天阳子微微抬眸。
    诸将兵锋随其视线也齐齐看去,天地苍茫,龙虎之气象于黑色云气之中翻腾咆哮,一名年轻道人凌空而来,于是龙虎蛰伏于其身下,道人披发,赤足,穿一浅灰色道袍,袖袍翻卷,足下有一巨蛇,蛇巨如龙,鳞甲幽墨,如同玄玉,自有一股堂皇兵锋之气。
    李翟按住了剑,而神武国的将领校尉,皆是当年曾经在妖界拼杀之人。
    因而认出了这道人,各自呵斥麾下将士,肃整威容,巨大黑色垂首,赤足披发的道人看着眼前的“师兄”,当年老师问道心的时候,让自己去寻他的一幕幕,似乎还在往昔,未曾想到今日会是这样的相见。
    “天阳子”被收去了玉牌,没有了过去记忆,就连这一身修为都觉得是奇遇得来,只是看着这個似乎有几分熟悉的年轻道人,心中松了口气——
    按照他的推断。
    只要自己能够论道胜过这个年轻的道人,以其在神武国威武王心中的地位,足以让神武国威武王短暂收敛兵锋,赢得喘息之机,之后自有手段翻盘,虽然是有伤天和,到了此刻,却也是顾不得许多了。
    家国之名,皆在肩膀上了,当即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而虽然心中早已经绷紧精神,面上却是从容不迫,微一道礼,道:
    “贫道天阳子,见过道友。”
    齐无惑避开这一礼,只是回礼道:“贫道……齐无惑,见过道友。”
    于此论道。
    一侧背后是家国最后的都城,另一侧则是天下一统的大愿。
    站在双方各自的立场上,似乎已经退无可退,必须要一次争斗论下胜负和输赢。
    李翟冲着齐无惑点了点头,后者颔首,看向天阳子,如寻常道人相见,彼此谈论修行和天道的寒暄过后,又是论道许久,足足半个时辰,天阳子对于大道见解,却有其所精妙之处,齐无惑道:“天阳子道友,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
    “只是敢问道友,方才你我,皆是认可,道门弟子,冲淡平和,以护苍生。”
    “无惑道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齐无惑郑重回答道:“为苍生。”
    天有外敌,而人间纷杂混乱,八千年前背叛之事流毒无穷,再继续下去,恐怕人间再无平定之日,娲皇沉沦,为司法天尊击破,这是玄真在前,李翟在后,甚至于伏羲以身作饵,邀六界仙神入局,才得到的喘息之机会。
    齐无惑,断不可能让这样的机会葬送。
    他反过来询问道:
    “道友今日在此,又是为了什么?”
    天阳子同样毫无犹豫,道:“为苍生!”
    他踏前半步,方才之内敛温和,尽数都消失了,唯锋芒毕露,看着那盘膝而坐于巨大墨色玄蛇之上的道人,步步紧逼道:“汝为苍生,为何掀起了这无尽战火!汝为苍生,为何要率兵锋,攻我城池,掳我百姓,杀我将领!”
    “吾为的是苍生,还是汝等之功业!”
    “汝为的是苍生!”
    “还是要以这苍生之血,苍生之骸骨,累成你们功成名就,震动后世的累累白骨观,成就你们的名声?!!!”
    他声音清亮,逐渐变得恢弘,振聋发聩也似,怒目而睁,看着眼前道人。
    亦是看着那名震天下的威武王喝问。
    齐无惑没有回答。
    李翟却是忽而道:“兵家胜败事不休。”
    “只要天下仍旧分裂,这世上的厮杀就不会结束,绵延不绝,至十万年前而只有今日,除去了八千年前始人皇曾险些一统人世间,这无数岁月之中,人族分裂,彼此攻伐联盟,有多少次?!你可以想得到吗?!”
    “而在这些攻伐联盟之中,死去多少人,又曾经想过没有?!”
    “家国分裂,才是征战之源头!”
    “唯天下一统,方可止住此等征战!”
    天阳子道:“天下一统,便无纷争了吗?!”
    李翟道:“不曾,纵然天下一统,只要还有人,只要人没有化作傀儡,还有自己的意志和追求,那么人族之间的纷争,就会永远不曾平息。”
    李翟这样清醒的认知,反倒是让天阳子一滞。
    “那你为何……”
    “但是,却绝不会再有这样,同室操戈,同族之间彼此厮杀的惨状,不会有绵延数万年的不断争斗厮杀!”
    天阳子道:“所以,伱才如此行着侵略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