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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范氏闻言一怔,眸中闪过一丝狂喜之色,“三娘这话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再跟婶子开玩笑吧?”

    “瞧婶子说的,怎么会?”顾令月笑容可掬,“这等事体这般重要,我怎么会拿它开玩笑呢?阿爷居长,忝居国公之位,他傲岸,最是宽仁友爱不过,听闻二叔二婶生活轻减,如何能不贴补一二?这不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范氏目光微微闪烁。

    韩国公顾鸣为人她很清楚,素来志大才高,虽满口里和睦友爱,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但若当真肯将这兄弟慈爱的情怀惠顾到二郎顾轩身上,这么些年西房也不会这般“困窘”了。只顾令月今日登门说的这番话,却是着意示好,也算递出一份口实。这同水庄她也是知道的,是国公府的祖产之一,收益虽非惊人,却胜在稳定,且庄中产的桃子甜脆可口,十分有名。今日得了顾令月口实,便可去向国公索要痴缠,说不得顾鸣一个却不过面子,将同水庄真送给自个二房。侥幸白得一个庄子,可不正是称心至极!

    这般一想,面上就笑的一朵花一般,在少女腕上拍了拍,盈盈笑道,“三娘,婶子记你的情了!”

    顾令月见范氏领会得,垂眸微微一笑,“时候不早了,留娘也该回公主府了!二婶留步!”

    范氏一路将顾令月送到府门前,笑吟吟道,“三娘一路慢走,多多保重!”

    顾令月回头致意,“二婶留步。”

    国公府门庭宽宏煊赫,桓衍坐在门前高头大马上,见阿顾领着人从国公府中出来,露出明朗微笑,“小娘子!”

    “桓阿兄,”顾令月见着许久不见的桓衍,分外高兴。

    “好些日子不见,阿兄又长高了些!”少女笑意盈盈。

    桓衍乃是丹阳公主收养的孤苦母子,公主心痛爱女,收育桓衍有几分童养夫婿的意思,着意培育桓衍与女儿的感情,令二人常常相处,阿顾外出也总由桓衍护送。感情颇为亲密。如今阿顾去了国公府,桓衍不好再随护在一旁。今日她回公主府,桓衍思念阿顾,便自告奋勇前来迎接。

    “我吃用的多,自然就容易长高。”桓衍笑出了一口白牙,打量了阿顾一眼,“倒是小娘子,好像还是从前一般模样。”

    “胡说什么?”阿顾不爱听这般话,伸手捶打,二人嬉闹。桓衍扶着阿顾上了马车,“阿顾你上来,我给你赶车。如今我赶车可稳当了!”

    阿顾盈盈一笑,“那我就等着看桓阿兄的本事了!”

    “坐好了!”桓衍眉宇之间明亮飞扬,扬鞭打在驾马背上,拉马唏律律一声,朱轮红盖车前行。

    长安东市热闹非凡,朱轮华盖车穿行于其间,车帘微微动荡。桓衍之言果然不需,驾的车果然又快又稳。顾令月坐在车厢中,依靠在车壁上,面色脆薄。

    “娘子,”碧桐心惊胆战,“咱们不会出事吧?”

    阿顾微微一笑,唇角中露出讥诮之意,“阿爷一直教导我孝悌友爱,他与二叔也是嫡亲手足。自也当孝悌友爱。二叔一家生活困窘,阿爷看不过,从祖产中挑一个庄子贴补二叔,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碧桐神情纠结。

    “没有什么可是,”阿顾讽笑,“阿爷宽宏大方,不过是个庄子,若是看在眼里计较在心,可就叫人觉得不是了!”

    国公府中,范氏送了顾令月出府,便叫来二房管家范奎,吩咐道,“国公心疼夫君清苦,将同水庄赠给二房,你现在就去寻国公,要回同水庄的契书。”

    范奎领了命前往国公书房索契。除风听闻范奎来意,面色大变,即刻奔入书房,“国公,不好了!”

    顾鸣正在书房中观书,听闻扫尘叫嚷之声,不悦至极,斥道,“什么不好了?大将小怪的,有什么事情?”

    除风讷讷停住禀报道,“国公,二房管事范奎在外头等待,说是三娘子代国公您将同水庄送给二郎君了。如今他在外头,等着讨要同水庄的契书呢!”

    顾鸣闻言大惊,猛的起身,“什么?”

    “三娘子代国公赠送二郎君同水庄,二房管事如今在外头等庄契呢!”

    顾鸣怒喝,“孽女!叫顾令月立即前来见我。”

    屋中静默片刻,除风方道,“国公,今天月末,三娘子该回公主府。早上往老夫人那儿请过安,这时候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顾鸣目眩跌坐在身后榻上,登时明白过来:当日在书房外,顾令月询问自己是否当真手足容让。自己以为她指的是她自己与阿瑜、锦奴姐弟妹。他希望留儿善待阿瑜、锦奴,自然应答是。如今方想明白,顾令月指的竟是自己与二弟顾轩。自己与二弟兄弟感情自然极佳,但公府困顿,一个庄子出产虽然不是极大,但也不可轻忽,自己如何舍得将同水庄就这么平白赠给二弟?心思电转,愤恨至极,重声喊道,“孽女,孽女!”

    除风侯在屋中,等待片刻,大着胆子道,“国公,范管事还在书斋外等着呢,小的如何回复他呀?”

    顾鸣跌坐在榻上,想着将同水庄从自己手中送出去,登觉心如刀割。不肯如此。顾令月是大房之女,她在二房说出口的话对大房有一定代表意义,便是自己也不能够完全无视。二房之中,范氏妇道人家看重钱财,若是拿着那个孽女的话柄朝自己索要痴缠,自己再头疼不过。为今之计唯有寻了二弟顾轩回来。打定主意当机立断,吩咐道,“速去府外寻了二郎君回来,命二郎君回来见我。”

    除风立时应“是。”

    顾鸣立在原处,想着顾令月这个孽女为自己带来这般麻烦,心中愤恨至极,斥道“这个逆女!有本事她就不要回来了!”

    第103章 十八:梅花落满道(之衣肆)

    阳光洒在热闹的东市之上,铺下一层金光。一辆朱轮华盖车在东市十字路口处停下,一个华丽衣裳的少女从车上下来,凤仙源大步的从店门中迎出来,唤道“阿顾!”陪着阿顾走进街旁百岁春中。

    新开的店肆店面极大,平规整齐的木地铺在地面上,上面打上一层蜡,光滑亮泽。衣肆中被收拾的十分干净,靠着北墙之旁木搭的高台上,摆着一束束累累丝帛,五光十色,丝质缤纷,俱都是上好的丝绸,闪耀着柔顺的光华。

    一名二十余岁的女郎从柜台后头走出来,朝着凤仙源和阿顾道了一礼,笑着道,“两位娘子万福!”

    “这个是女掌柜越娘。”凤仙源介绍道,“越娘精通丝帛裁剪事项,且长着一双巧嘴儿,能说会道,日后由她在楼下招呼客人。”

    “早就听凤娘子说顾娘子是个美人儿,”越娘朝着阿顾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爽朗大方,“如今一见,果然是玲珑剔透,让人一叫就爱的!”

    阿顾唇角泛起一丝笑意,赞道,“果然是个会说话的!”

    凤仙源点点头,笑着吩咐道,“我和顾娘子到楼上去看看,越娘,待会让小余送一鼎茶上来!”

    “嗳!”越娘应的声音清脆,“奴晓得了!”

    凤仙源领着阿顾上了二楼,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门扉,引着阿顾走了进去。

    阿顾随在她的身后进了门,左右打量楼上。

    楼上地方不大,收拾的十分典雅,硕大的屋子铺设着深红色的长绒宣州地衣,绒毛长长的如同柔软的云端,淡淡的苏合香燃在角落香几上的美人捧心香炉中,吐出缓缓青烟。东面一张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张《芙蓉锦鸡图》,屋子里靠着各边墙壁设着多张月牙凳、罗汉榻,高低错落,衬着柔软的大红丝袱。一旁一对美人高斛中,插着一粉白相间的荷花,尚带着清泠泠的水意。

    “阿顾觉得这儿如何?”凤仙源邀请阿顾在靠着南窗的红纹锦榻上坐下,笑着问道。

    阿顾接过小丫头捧上来的茶羹,饮了一口茶羹,笑着道,“挺好的!打眼瞧着,我竟觉得这儿不似卖衣裳的铺子,倒像是个名门贵妇的起居室哩!”

    “这儿乃是雅室,得你这样说就好了!”凤仙源笑道。

    “我想过了!公主给的这间铺子十分宽敞亮堂,一楼大堂布置做店面,买卖丝绸布匹,也挂着些一般成衣贩卖,可接待一般百姓。从外头引一支楼梯通到二楼雅室,接待达官权贵家的夫人女眷!”

    阿顾听着凤仙源的话语,见她的一双眸子因着对未来的憧憬而亮晶晶,好看非常,心中妥帖,信赖笑道,“凤师姐想明白了就自去做吧!我对凤师姐都是信任的!”

    凤仙源舒心笑了起来,“不急!”顿了片刻,“百岁春之事待会儿再说,我先给你介绍一个人。”抬起头来,朝着室中帘子方向拍了拍掌,扬声道,

    “韩姐姐,你进来吧!”

    随着凤仙源的掌声,一个女子从帘子处出来,向着阿顾福了福身,“奴家见过顾娘子!娘子万福!”

    这位女子大约二十八九岁,头上系着一块墨绿头巾,一身藏蓝绫衫,下系六幅襦裙,一根腰带系住腰间显着腰肢细如杨柳。全身衣裳幅面素净非常,腰带上却满绣着蝴蝶穿花纹,精致非常。

    “这位韩娘子名唤丽娘,”凤仙源笑盈盈介绍道,“别看她年纪不大,手上一手绣功非常了得。若非我和她商量了将这座衣肆分给她两成,怕咱们百岁春还请不回她呢!”

    阿顾目光落在韩丽娘手指上厚厚的茧头上,顿了片刻后收回,笑着道,“韩娘子请坐。”见着韩丽娘在窗前锦榻上坐下,方嫣然道,“按理说,韩娘子是我师姐请来的,我不该怀疑你的绣艺,但毕竟百岁春的生意不是儿戏,我还是想看看你的绣艺!”

    韩丽娘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傲然之意,道,“顾娘子,你身上的这件罗裳是曹云娘绣的?”

    阿顾登时讶然。宫内坊的绣娘手艺最好的有两个,一个是春十三娘,另一个便是曹云娘。春十三娘如今专职圣人衣裳织绣,久未现人前,名声反而渐渐沉寂。曹云娘声名愈发强盛。阿顾衣橱里的不少衣裳都是出自曹云娘之手。今日出门,因着天气晴朗,只披了一件淡黄湖罗窄袖对襟衫,衫角的黄鹂便是曹云娘所绣,活灵活现,犹如枝头要唱起歌来一般。

    “你的眼光不差,”她点了点头道,“正是!”

    韩丽娘从手边取了一块玉色帕子,唇角微翘道,“奴家若空口说奴绣艺多好,怕是顾娘子也不会相信。奴家立时便绣一只黄鹂出来,由着顾娘子比比看,我的手艺与曹云娘孰高孰差。”登时便捻了针穿线,坐在凳上对着窗外天光绣起来。

    阿顾只觉韩丽娘首先线梭走的飞快,也看不明白她使用的是什么针法,不过一顿饭功夫,一只黄鹂鸟便得了。将帕子袖手递到阿顾手中,“顾娘子请看。”声音中充满了自信之意。

    阿顾翻开帕子,见了帕上的黄鹂鸟,不由吃了一惊。

    黄鹂鸟跃然帕面,双持微展,一双豆大的眸子犹如带着光泽,犹如立时要从帕子上飞出来。比诸曹云娘的手艺也不差什么。旁的且不论,单凭这一只黄鹂鸟,绣功便出色至极。

    “韩娘子于绣艺上确实是高手。”阿顾将帕子递还,目中闪过叹服之意,“我没有疑义了!”

    韩丽娘眸中闪现自傲之意,“若不是我对自己的绣艺有着这般自信,也不敢向凤娘子索要如此高价。凤娘子的衣裳样子我已经看过了,不少衣裳样子都颇有别致之处,如果做出来,一定能够卖的红火,我领着几个绣娘赶工,只要手脚勤快,半个月也能绣出个百十套出来,在衣肆中贩卖,定能挣个好银钱。”

    她描述的前景任谁听了,都一定十分欢喜,凤仙源却摇了摇头,“不。”出乎意料道,“百岁春的衣裳样子每样只做一套。”

    “一套?”韩丽娘吃惊不已,“为什么?那样挣不了钱呀?”

    阿顾闻言倒是颇为镇静,笑了笑,“丽娘姐姐别急。师姐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师姐,你不妨说说你的道理吧!”觑向凤仙源。

    凤仙源闻言深深的望了阿顾一眼,笑道,“我确是有我的道理!”

    “百岁春只打算做富贵人家女眷的生意。走高价路线,以价抵量。若咱们能将一件衣裳卖出寻常衣裳十件,百件的价格,自然在银钱上不就持平么?”

    韩丽娘愣在那里,她素来的认知便是勤劳绣工赶出批量衣裳,没有想到竟有这般“以价抵量”的经营理念,喃喃道,“可以这样么?那些富贵人家女眷真的愿意花大价钱买一件衣裳么?”

    “为何不能?”凤仙源一扬下颔,美目露出自信光泽,“我自信自己设计的衣裳样子新颖讨喜,丽娘,你的绣技也精致高超。长安那些贵女从不怕价格昂贵,只怕衣裳不够出色,只要百岁春制出来的衣裳足够精致夺目,便少不了有大把人家捧着银钱来买我们的衣裳。”

    阿顾目光微微转了一圈,已经是明白了凤仙源的想法。笑着道,“韩姐姐,师姐说的是对的。长安那些个贵女家中都有针线班子。若非衣裳足够出色,她们不会在外头购买。名门贵族家的女儿常常参加宴饮,若是撞裳了,便是再丢脸不过的事情了。只要咱们初期使使手段,形成了对百岁春的追捧之势,便是再贵的银钱,也会有人捧着来买的。”

    韩丽娘依旧半信半疑,只是见阿顾和凤仙源都坚持如此,犹豫片刻,只得点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们就先试试吧!”

    阿顾拊掌笑道,“如今主意既定了,咱们要如何打开局面呢?”

    凤仙源抿嘴而笑,“这事儿说起来也不难。”一双妙目凝视在阿顾身上,笑着道,“就要着落在阿顾你身上了!”

    阿顾被她奇异的目光看的一怔,奇道,“我?我能做什么?”

    “你如何就不能做什么了?”凤仙源笑着道,款款走到阿顾身边,抚着阿顾的肩膀,“如今离中秋不远了,宫中每年中秋都会举行宫宴,公主是圣人的嫡亲姑姑,定会参加宫宴。阿顾作为公主的女儿,到了那一日,就负责穿上咱们百岁春新作的衣裳,打扮的美美的,出现在宫宴上,让所有宫宴上的宗室女眷都看到就可以了!”

    阿顾明白过来:

    长安权贵如云,皇家宗室作为大周最尊贵的人家,乃是这些顾客中的最顶端。宫中的妃子,及一些宗室王妃、公主,都是长安贵人,引领着长安的时尚。若是百岁春的衣裳中了这些人的眼,哪怕只有一两个人定下生意,百岁春的名头就算是打出去了!

    只是,这主意虽好,阿顾却对自己没有自信之意,念着自己身子不足之处,微微退缩,摇头道,“我不成的!便是百岁春的衣裳再好,我身子不好,怕是也打扮不出风采。若师姐真的打定主意,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小姨惯来疼我,我去求求小姨,她定肯帮忙的!”

    凤仙源凤目一挑,“玉真公主当然好,百岁春是阿顾你的,可不是她的!”

    她挨着阿顾坐下,亲亲热热的道,“再说了,阿顾你凭什么说打扮不出我想要的风采来?这些日子,咱们已经赶出几套衣裳来。我心里念着阿顾,这几件衣裳都是为你设计的,玉真公主虽也是美人儿,却是少妇,气质与阿顾你截然不同。若是由玉真公主出去,便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再说了,”她觑了阿顾一眼,笑盈盈道,

    “阿顾你生的这么美,怎么便不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人看着喜欢?”

    阿顾听着凤仙源的话语,怔了片刻,问道,“师姐,你真的觉得我是个美人么?”

    “当然,”凤仙源微微一诧,笑着道,“你怎么会这么问,你当然是个美人儿!”

    阿顾微微嗫嚅。

    宫廷权宦之间美人如云,阿顾这些年所到所经之处皆是有数的美人儿,对比之下,倒从不曾觉得自己生的有多么美。更何况,阿顾犹豫道,“如今大周都流行以丰腴为美,像是太贵妃那样的人方是正统的美人,我身子单薄,又常年坐在轮舆上,哪里撑的起衣裳的风仪!”

    凤仙源怔了片刻,瞧着阿顾,唇角泛出一丝忍笑笑意。她虽与阿顾交好,一直却觉得自己和阿顾之间因身世之别有着一道鸿沟。这一刻听了阿顾的话,忽然发觉阿顾也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的烦恼可爱,陡然变的亲切可爱起来。

    她微微笑着,揽着阿顾的手坐在锦榻上,“周人如今重牡丹,但梅花开放在风雪之间,亦是一种难得美丽的奇花。从大周倒推回去三四百年,魏晋南北朝,又岂不是以清瘦为美的?可见的一时的审美偏好终究是偏好,有些东西美好终究是美好的,终究有人会懂得欣赏。”

    “而且,”她昂着下巴,微微一笑,“这世上只有不会打扮的女人,没有丑女人。阿顾,你年纪虽小,但五官清美,不输给任何一个美人。虽然常年坐轮舆,容易显的衣裳臃肿,但只要巧设衣衫,便能避开这一点。来日到中秋宫宴上,定能够惊艳全场的!你若不信,”凑到阿顾耳边,轻声道,“今日我替你打扮一下?”

    阿顾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心中渴望,道,“那就麻烦师姐了。”

    凤仙源从衣室中挑了一件月白色小衫,又在另一侧的裙子中挑拣一番,择了一条间色碧笼裙为阿顾换上,用一根墨绿色的裙带系住腰肢,在裙腰上结了长长的结子。大周少女们喜欢穿高腰襦裙,高宗年前裙腰系在乳下,神宗末年以来,裙带渐渐提高,如今已经高高的系在腋下双乳之上,披着长长的披帛粉嫩可爱。但阿顾因着久坐于轮舆上,高腰襦裙便难免显得有些腰身间有些臃肿,折损姿容。倒是上襦齐腰裙的设置,更能显出阿顾如雪里红梅的清瘦风姿。

    阿顾坐在梳妆台前,只觉凤仙源为自己挽了一个高髻,又用一支细细的黛笔在自己脸上细细勾勒,又抹上层层馥郁的香液,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方停了手中忙活活计,取一根绿玉荷叶簪子簪在阿顾鬓间,拍手道,“好了!”

    举着一顶镜子端到阿顾面前,“阿顾,你要不要来看看?”

    阿顾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一双琉璃眸微微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