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就让他这样好了,不行么?我们保护他。”锈妹声音不大,但是情绪激动,继续说:“以前都是他保护我们,保护那么多人,以后换我们保护他啊……直到胜利,或者我们一起死在普嗒尔和弥望手里。”
“嗯,是的,当然可以。”温继飞笑容温柔,看了看锈妹。
关心则乱,这是锈妹的孩子话而已,实际如果他们真能做到这样,过去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今天也不用坐下来商量。
老早归隐不就好了?
实际,时至今日这样的局面,青子和他们这个团队所关系的,早已不止是身边这些人了。他的牵连和影响,已经太深太广。
“我只是在思考怎么样做会更好。”温继飞试着安抚锈妹的情绪,但是说话的眼神,有些忧虑和疲惫。
“怎么做都一样好不了。”小王爷的语气颓然而沮丧,说:“不去说这个世界会怎么样,没有他,首先溪流锋锐我们就撑不起来。”
溪流锋锐的手上有一万多疯子和暴徒,其中顶级战力超过二十人,战力强悍。同时他们强势已成习惯,手握大量资源,地位独立而超然。
这股力量一旦失去独立的必然性,时间稍长,就一定会被所有势力盯上,然后压迫或离间,至最终被分解,吸收。
这个独立的必然性,等于韩青禹三个字。
除他之外,哪怕温继飞再怎么睿智,越来越老谋深算,吴恤再怎么强悍,不断进步,他们都支撑不住溪流锋锐超然的存在。
“别看蔚蓝现在这么重视,尊重咱们,一旦没有了青少校,再失去势力独立性,那些议员们第一步想做的,就是怎么分割我们,消除这个团队的影响力。”小王爷郁闷说:“永远不要高估政客们的道德原则和良心……”
他越说越激动和忧虑了。
“算了,先不说这个。”温继飞开口把话题拉回来,说:“明天张军长的葬礼,人肯定很多,加上事情经过一夜的发酵,到时一定会有更多人等着青子出现,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焦点……他现在压力很大。
这样吧,恤儿你替青子,到时和我一起去给张军长扶灵。
然后小王爷就别参加了,你趁机出去,打听一下折秋泓现在具体在哪,咱找她给堂堂治脱发去。
对了,明天我得早点起,去机场接一下参谋长,看看他们那边,对这事有什么意见……”
内部商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大伙回房之前,锈妹又一次小心翼翼开了房门观察,青子安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等她关上门,人从床上坐起来。
韩青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又能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就这样一直胡思乱想,坐到五点多,他才不自觉睡去。
……
次日,上午。
韩青禹精神疲惫,起得很迟,迟到他走出房间的时候,灵柩和车队,都已经离开战区基地。
没有人叫他。
正如温继飞所说的那样,流言经过一整夜的发酵,风暴已经越来越大,现在的情况,大概全世界都已经成为一个漩涡。
而漩涡的中心,作为当事人的韩青禹,在套房客厅独坐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打开了门。
“青少校……报告!”一名士兵意识到自己走神后,连忙挺身敬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个,是温少尉让我交给你的。”
“哦,好。”韩青禹接了,打开信封。
信上的话很短,温继飞说:“看你睡得死就没叫你,我们几个去送送张军长。没事啊,扶灵的事吴恤替你,我们知道你很累了,现在外面的情况也比较复杂,你可能应对不来……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很快回来。”
……好吧,也许确实我不去更好,我连昨天出现在机场外的勇气都没有,今天的场面,怕是更应付不了。
是的,我去了还可能出岔子。
一边安慰自己,给自己开脱,一边把信收起来,韩青禹看了看那名年轻的士兵,突然问:“你有烟吗?”
这是韩青禹苏醒后第一次主动跟人要烟抽,其实就算是之前,他抽烟也不多,偶尔抽几次,多是战斗后温继飞给他。
“有。”士兵连忙从胸兜里掏了烟递过来,又打了火帮忙点上。
“谢谢。”韩青禹走到楼梯口往下看了看,下面的几层楼梯,每隔几步,都站着一名全副武装站岗的蔚蓝战士。
看来他们是来保护我的。这样,向下走就不太好了,韩青禹只得选择向上。
向上就只一层半,他很快走上楼顶阳台。
他发现这个阳台是破损的,有一角缺失了。
可就算是这样,它也已经是整个战区保存最好的少数建筑之一。
因为所有这里建筑都是破损的。
更多地方,只剩残垣断瓦。
“看来,他们口中天顶战争最后阶段大尖的进攻,直接攻击了这个战区基地。”
韩青禹环顾眼前的景象,脑中试着去想象那场半年前发生在这里的战斗……
然后是战后,那些被从血泊里抬走的遗体。
那些怎么都找不到的人……包括他们的军长。
今天,张军长等人的遗体就是从这里出发,运往城郊墓地的。
往前又走了两步,韩青禹试着朝更远处张望,想看看,是否还能看到车队的影子。
一名在隔壁餐楼里站岗的士兵乍然回过神来,转头放下望远镜,看向他……接着凌乱抬手,敬了一个军礼,“青少校!”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双眼通红。
他刚很激烈的哭过。
他拿着望远镜,大概在看那支已经离去的车队。
“你,你们是第几军的?”
“报告青少校,第四军。”
“那你们……”韩青禹想问那你们怎么不去送送张军长,张口停住,因为意识到自己这样问很蠢。
他们被留下来,当然是因为要保护他。
沉默。
沉默。
转头又看了看公路的方向,呼,重重的深呼吸,韩青禹改问道:“车队走了很久了吗?”
“刚走一会儿。”那名战士答。
“那这里有车吧?”韩青禹再问。
“啊?”士兵茫然了一下。
“走,我们一起,去给张军长送行。”韩青禹转身准备下楼,说:“对了,你们等我一下,我去穿战斗服和装置。”
第742章 军葬(下)
套房里就只自己一个人,韩青禹苏醒至今很少有这样孤单的时候,他被保护得很好,而且他们总是把关心和照顾都做到不露声色。
这让他一度只带着轻松和新奇,去感受这个剧变后的世界……直到昨天,有些事情发生了,不是他们能替他扛下的。
换上溪流锋锐特制的作战服,胸口红色的扑火飞蛾感觉有些碍眼,不过也忍了,又穿上战靴,踏地的脚步变得清晰。
从房间里把离家时老爸给做的大木箱子搬出来,放在客厅地上打开。
这箱子里装着整个世界都已经很熟悉的,the青少校的全套标志性装备。
箱子的上部偏浅,别着两柄外形看起来与蔚蓝制式直刀差别不大的死铁战刀,但是据说,都是用最高阶的死铁,由最强大的铸刀师铸成。
然后是钉在木板上,两条由老妈亲手缝的装备带,一排二十块高度浓缩的超级专用源能块,再一排二十块标准金属块。
木箱的下部要深不少,躺着一柄大号的蓝光柱剑,再一把小号的,看着都很狰狞,但是颜色晶莹漂亮。
最后是箱子的左下角,长方形格子里完整放着一套当前最先进的第十代源能机动装置。
这套就是当初砸在贺堂堂后脑勺上的那一套,要算辈分,它是蔚蓝现在所有第十代装置的爸爸。
韩青禹伸手把装置拿了起来,一瞬间感觉有些陌生。他这段时间偶尔会把战刀或源能块拿出来看一看,但是几乎从未装备整齐……
“这个装置,具体怎么穿来着?”
韩青禹犹豫了一下,他看过很多次贺堂堂和吴恤他们穿装置,甚至看吴恤指导老爸穿过,但是回想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担心万一一个差错,穿错了出什么意外。
毕竟这是能量很大,很厉害的东西啊,万一炸了……韩青禹一边想着,一边拿了装置在身上比划……
转身,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把门口的年轻战士喊进来,让他帮忙做个指导。可是那样的话……
“咔!”
四块湛蓝如晶石的浓缩源能块,像压子弹一样被卡进凹槽,接着金属匣子关闭,锁扣挂上的声音清脆。
……装置穿好了。
整套动作费时大概也就两到三秒,全部在下意识状态中完成。
当场,韩青禹自己先愣了一下,接着笑出来,笑容有些苦涩,带着几分自嘲,但又有许多欣喜在里面。
“看吧,我还是真的,只是忘记了而已。”
他接着俯身拿起一把战刀。
右手像条件反射一样,流畅将战刀插在背后,卡进勾钉……
第二把。
楼下,小院侧面的断墙边停着四辆军用卡车。卡车跟一般军车一样,都是墨绿色涂装,只是多了蔚蓝的标志和所属的部队编号在侧面。
时间紧急,来不及去找白花了,士兵们在每辆车的后视镜位置绑上了白布。
他们当然也想去给军长和战友送行,不知道多想。
何况这是the青少校的指令,上级难不成还敢拒绝?要拒绝,怕至少也得先一级一级,报到陈军团长那里。
所以申请报上去,没等批复,他们就快速准备好了。
“来了吗?”
此时已经有三十余名第四军老兵等候在车旁,同时楼里的人都还没有撤下来。一名中校神情焦急地坐在驾驶座上,探头小声朝二楼窗口问道。
实际这些战士当然也是听说了昨天那些传言的,甚至其中有人私下看过报道,看到了那些刺杀现场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