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迷一张一张的看着，习惯性的用手机记录下来。
    突然看见赵一哲的画，她停住脚步，马上招呼伊娃出来。手指着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黄头发大波浪的人，轻笑：“看，你也在上面。”
    伊娃扫了一眼，脸上溢出嫌弃：“我有这么丑吗？”
    画上的人简单凌乱，细脚伶仃，好像一只戴了顶乱糟糟黄头发的螳螂。
    “又高又瘦又是黄头发，多传神啊……你看，我差不多也是这个效果。”戚迷指着画上另一个瘦瘦高高的人说道。
    板栗色的头发乱糟糟扣在简笔人的头上，五官比例虽不协调，但那双大大的猫眼倒是明亮。
    伊娃笑了一声，感觉心里平衡了不少。视线移到最右端，画面上有个红眼睛的小人儿，离得他们很远。
    “这个，该不会就是画的小朗予吧？”伊娃笑着问道。
    戚迷才看见，仔细瞧了瞧这红眼小人和其他人之间的距离，感觉好笑：“这个赵一哲，不愿意画可以不画，干嘛画得跟隔了一条银河似的。”
    伊娃摸了摸下巴，思考：“大概这样……比较解气？”
    这幅画的画面拥挤，大大小小一共画了有十五个人，其中十四个人全都手拉手挤在左边，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只有小朗予，独自站在另一边，可怜兮兮的像被孤立了似的。
    小朗予看了眼这幅画，轻哼了一声幼稚，就转身去看其他的。
    大部分的画风都还很正常，只有一张，跟鬼画符似的，中间的线条看似杂乱无章，但仔细看去可以看出连成了退散两个字。
    小朗予微微皱眉，后退一步。
    正好撞到了走过来戚迷。
    “吓到了是不是？”戚迷轻抚他的头，“别怕啊，肯定是于娇娇画的。这孩子，去了趟老家以后，回来就开始张口闭口鬼啊怪的。”说着，她指着几块晕开散墨的地方，笑道，“这里，一看就是被她亲妈说了一顿，委屈掉的眼泪。”
    三人轻笑了几声。
    大概是被廊中的动静吸引，杜瑞轻轻开门走了出来：“戚老师，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一切正常。”戚迷笑着回道。
    杜瑞盯她两秒：“我看你又换了一身衣服，是又弄脏了？”之前他曾亲眼见识过戚迷亲手杀了那怪物的场景，知道她弄脏衣服后，必然会换一套。
    这次又是这样。
    戚迷下意识瞄了一眼：“啊，弄脏了。”
    杜瑞皱眉：“我好像听见了老虎的声音。”
    戚迷：“嗯，变异的狮子和老虎……孩子们也都听见了？”
    杜瑞：“我告诉他们这是你对他们的考验，所以大家的情绪都还好。”
    “嗯，那就行。”
    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后，戚迷转身进了芽芽班，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
    “你又要出去？！”伊娃和小朗予几乎是异口同声，跟戚迷呆得时间长了，他们都知道她有一个要出门必然轻装上阵的习惯。
    戚迷看了看他们，感觉好笑：“够有默契的……我出去找找有没有种子或者烂菜枯枝，再看看看能不能找个能用的中巴车。”
    小朗予板起脸：“你的伤还没好呢，不休息一下吗？”
    伊娃附和：“对啊，昨天晚上你也没怎么睡。”
    “没事，都习惯了，不累。”戚迷摸了下腰间的弯刀，“走了啊。”
    她刚迈出门一只脚，下一秒，一个暖暖软软的小东西就抱住了她。
    小朗予担忧的皱起小眉毛，嘟起小脸：“那戚老师，我也要去。”
    戚迷：“那怎么行？你留在这里。”
    小朗予一听，更加大力的抱住了她，撒娇道：“不嘛，我就要跟着戚老师。”想了想，又学着王小虎的口气补了一句，“万一戚老师你……你在外面受伤了怎么办？”
    斟酌再三，他还是没有能随意说出这个‘死’字。
    “不、行！”在这个方面，戚迷是半点都不会松口的，用力扳开小朗予的手。
    她刚走出新安上的那扇门，就又用钥匙反锁住了门。
    小朗予叹了口气。
    回头望了一眼芽芽班的窗户，搬起小板凳踩在上面，打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整个动作干脆麻利，看得一旁的伊娃都呆住了，反应过来趴到窗边的时候，小朗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
    跑出十几米后，朗予就恢复成了身材颀长的少年模样。
    他望向即将消失的摩托车光束，一脸无奈。
    本来是想化作人类幼崽的模样陪在戚迷身边，现在一看，可能还不如以末日玩家的身份靠近来得方便，起码可以跟她一起并肩作战，不用只当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熊孩子被她保护着。
    朗予转头看向幼儿园。
    房前屋后，影影绰绰有一些古怪的幽绿色影子出现。
    街道上时不时也会有一闪而过的怪影。
    末世之中，因为死人太多的缘故，这种类似于鬼魂的暗物质十分常见。
    这个末世又是没有太阳的极夜，完全就是一个暗物质的培养皿，肆虐再平常不过。
    一般时候，暗物质散乱力量微弱，并不会对玩家产生任何的影响，哪怕这些暗物质与玩家紧挨在一起，玩家都不会有任何的察觉。
    但一旦暗物质因为某种契机全都聚集在了一起，那么势必会将周围的空间变得扭曲，产生结界，出现各种难以解释的可怕情况。
    幼儿园这里的暗物质目前还不算多，但任其发酵下去，情况也是不容乐观的。
    见一只幽绿色的鬼影钻进窗户，朗予抬手正要攻击，霎时间，一阵飓风从幼儿园里刮出，瞬间就冲散了这只鬼影。
    他动作一滞：“嗯？”
    另一只鬼影钻入也遭遇了同样的下场，被一阵莫名其妙的飓风吹散。
    朗予狐疑的挑了下眉，走到豆丁班的窗边。
    视线穿透窗户，他看见郑媛媛和杜瑞正拿着一幅画在看，商量着要不要把它给烧了。
    就是于娇娇的那幅鬼画符。
    朗予：“……”
    原来真是张符？
    第28章 极夜末世
    戚迷开车绕了大半个城, 中途又给摩托车粗暴的加了次油，终于在一条通往城外的路上，找到了一辆合适的双层旅游大巴车。
    她想来想去, 觉得分开两辆车坐不安全, 还是一辆车比较保险。旅游巴士的上层可以改造成孩子们睡觉和玩耍的地方, 下面改造成客厅、厨房和厕所，这一路上应该就没问题了。
    将摩托车停在路边后, 她围着巴士转了一圈, 见门打不开, 就拿着工具箱砸开了一层的侧玻璃窗，小心避开碎玻璃, 钻进了车里。
    她刚打开了手机照明，下一秒, 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每一个座位上都散落着衣物, 整整齐齐的搭在靠背上，座位下方摆放着鞋和袜子, 有的整齐有的凌乱。明明没有任何恐怖的东西出现, 但在惨白灯光的照射下，车里的场景还是非常的诡异。
    就好像每个位置都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 但又看不见。
    只能感受到他曾经存在过。
    一层的座位共有30个，座位上都有衣服, 也就是说，这些人应该是被某只进阶失败的怪物一口气吸掉的, 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戚迷抬起手机照到司机的位置。
    没有衣服。
    难道就是司机进阶失败，活生生吸干了这么一车的人？
    戚迷想想那个场景, 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到达目的地, 突然间, 司机踩下急刹车，再转过身来时，就变成了一个突眼带着口器的怪物，一口一口吸掉了车上的人，根本逃无可逃。
    *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戚迷来到司机的位置。
    这辆车的车钥匙还完好无损插着，她试着扭动，几次打火过后，这辆车真的被她启动了。
    嗯？
    等等，这门都是反锁住的……
    戚迷一把抽出腰刀。
    那怪物没有出去，它还在车里！
    大概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上方传来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二层楼梯口，一张肥头大耳的脸阴恻恻的露在那里，两只凸起的眼球轱辘转了一下，倏地盯向了她，长长的口器流着透明的涎液，在他古怪的笑声中一伸一缩，一会儿扯得凸起青筋，一会儿紧得皱皱巴巴。
    “咕噜——居然还有人来这里自投罗网？咕噜——！”
    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刚落，那口器便迅速伸长袭来。
    戚迷曾与两只怪物战斗过，早就有了经验，侧身闪过的同时一把攥住胖怪物滑溜溜的口器，手起刀落就削掉了口器扔到地上。
    胖怪物吃痛，惨叫了一声，似乎并不打算和戚迷硬刚，捂着流血的嘴就踏踏的跑着躲开了。
    戚迷甩刀追了上去。
    楼上的几十个座位和下层一样，全都搭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只有最后边的一排长座很乱，因为害怕，胖怪物就将自己那肥硕的身体往空隙里塞，好像他看不见戚迷，戚迷就看不见他一样，在掩耳盗铃。
    戚迷左右看了看，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车上这么多人，都是你吃了？”
    “咕噜……”胖怪物咽了一大口混着血的涎液，颤抖着抱着自己的头，大概是口器被切掉了的原因，他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音调，重复了几遍，戚迷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不……我没有……我没有吃这么多……”
    戚迷看了看他，走到车中部的时候就站住了脚，手机照明下，那胖怪物的身上穿着已经撑烂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很像是司机的制服。
    “你说你没有吃这么多，那都是谁吃的？”她边说边用眼睛四处搜索，除了最后一排被那胖怪物弄乱的长座，每一个位置都正正好有一套衣服和裤子。
    代表这里曾经坐着一个人。
    胖怪物听到这个问题，咕的咽了一口血，用力想了想，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不……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