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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张士钊猝不及防,被枕头砸了脸,看着眼前这个一脸高傲的女子,乌黑的秀发垂在背后,一身宽松的寝衣,隐隐泄了点春光,她却混然未觉。勾着唇,微微笑道:“夫人,你嫁进了张家!已经三年无出!”

    苏清蕙仰着脸,看着张士钊似笑非笑的一双桃花眼,“三年?便是七年,十年,我也不会和你同床,你许是不知道,有洁癖的不只你张士钊一个!我嫌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娶我是为了什么,我爹还在呢,怎地,你便不待见我了?”

    张士钊瞳孔猛地一缩,苏家,岳父。

    看着这个矜傲的女子,想到那封报丧的信,张士钊心间忽地一软,低声道:“是士钊莽撞了,夜深,夫人早些歇息!”

    张士钊转身便要离开,脚步迟疑了一下,道:“苏清蕙,我既娶你,便会待你以正妻之礼!”

    说着,大步离开。

    白芷进来,轻声问道:“夫人,是否歇息?”却见床上的人红着眼,木然地点头。

    第63章 娶亲

    婚礼交由礼部和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定在了五月初十,离宣旨的日子只有十二天,也是黎贺承和苏家怕夜长梦多,这时候也不说什么考量、女儿年纪尚幼的话儿了,苏志宏和苏侯氏一心只盼着女儿能够心想事成,早日嫁与良人。

    钦天监监正从黎贺承以安王之子入了皇家宗谱以后,便开始着手准备晋王大婚的用品,旁的皇室子女,如安郡王,岐王世子,都是从开蒙的时候便开始准备起来的,晋王的已经算很晚了。

    但是毕竟是亲王的位份,规格在哪里,该有的不会少,不该有的,太后和渊帝都先后赏赐了许多,便是苏家,太后娘娘又陆续从私库里抬了三十来抬赏赐过去,有些是她这些年收藏的,有些,是以前给藜泽长公主备着的,现时一分为二,留了一半给斐斐,其余的,都给了苏清蕙。

    柏树巷这些日子一直是人声鼎沸,有来看热闹的,也有过来给苏清蕙添妆的,只是除了席家,苏志宏和苏侯氏都是淡淡的,人情冷暖,早在先前渊帝申斥蕙蕙的时候,他们一家体察过了。

    倒是礼部尚书夫人郑吕氏和女儿郑琦的到来,除了头面首饰,又有一副先帝朝千金难求的吴早子的观音送子图,倒是让让苏家有些意外。

    苏侯氏记得苏家和郑家先前并无往来,倒是听绿意说,先前在静沅长公主府的花宴上,郑家小姐,似乎不太看得上蕙蕙。

    此次既是送添妆礼,苏侯氏自是以礼相待,携了郑吕氏入座,又细细看了一眼郑琦,这才笑道:“郑夫人真是好福气,这掌上明珠真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可人,今年可及笄了?”

    一旁的郑琦微红着脸,乖巧地坐在母亲下首,郑吕氏笑的眯了眼,显见是以这女儿为荣的模样,亲热地回道:“苏家夫人谬赞了,也是先前不得功夫,不然早一点儿便带绮儿过来跟着您家小姐学学了,便是沾了一两分福气也好啊!

    苏侯氏眼里的热络便淡了一点,如果郑夫人提一句先前花宴小儿女的事,还算诚心,这番直接揭过,要来沾福气,这是见着清蕙上了高枝儿呢,如果清蕙嫁的只是晋江的校尉程修呢?

    她家蕙蕙便算合该受欺辱吗?

    苏侯氏端了茶,轻轻抿了一口,道:“不比郑家小姐自幼在京城长大,见惯了世面,我家蕙蕙幸得慈宁宫里的嬷嬷来教了规,不然,以后出门交际,可不平白的闹笑话!”

    郑琦心口微跳,紧张地看了一眼苏侯氏要笑不笑的脸,郑吕氏一时觉得话有些不对味,也只当是这苏侯氏小地方出生,寒酸刻薄惯了,也不当回事儿,心里暗自鄙夷了下。

    郑吕氏又接着笑道:“我家绮儿说先前见过您家小姐,便觉亲近,以后入了王府,也不是我们这等门第好上门打扰的,今个,不知道,您家小姐方不方便和我家绮儿见一见呢?好姊姊,也好缓了我家绮儿这一番仰慕之心哟!”

    苏清蕙的婚礼是交由礼部和钦天监监正一起打理的,对于郑夫人的提议,苏侯氏稍稍思虑一会儿,有些为难地道:“不瞒郑夫人,这婚礼也就两日了,嫁衣虽由钦天监监正和礼部打理,但是这给夫婿做的小物件儿,我家蕙蕙还没做好几件呢,这些日子都忙的熬到深夜,这,这,真是对不住了!”

    郑吕氏面上一僵,有些讪讪的,起身便要告辞。

    坐在下首的郑琦更是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她家出手的,可是吴早子的画啊,这苏家,真是枉为书香门第,竟连吴早子的画都这般埋汰,一时又肉疼那副本该是她嫁妆的千金难求的观音送子图。

    送走了郑家母女,苏侯氏舒了口气,一旁的林妈妈小声道:“夫人,这也是礼部尚书家的夫人啊,小姐的婚礼……”

    苏侯氏轻轻地摇摇头,“我们受气便是了,蕙蕙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些无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边话音刚落,前头的丫鬟又来禀道:“夫人,杨国公府的苏姨娘来了,您看,见还是不见?”

    苏侯氏听到杨国公府就皱了眉,林妈妈看见夫人的面色,忙上前一步,斥道:“你们也不看看现在府上忙成什么样了,怎么什么人都报到夫人跟前来!”

    那丫鬟也是不得已,大伙都不愿意跑这一趟,就欺她绵软,此时忙跪下道:“是奴婢的错,奴婢这边回去告知守门的一声!”

    说着便忙不迭地退了下去,苏侯氏叹道:“蕙蕙成了王妃,什么人都想贴上来,要是面皮再软些,就得被欺上头来!”

    林妈妈宽解道:“夫人,您放心,小姐经了这许多事,人情冷暖看的比以前要透多了,再说,还有王爷和太后娘娘护着呢,您呀,就把心望肚子里放吧!”

    苏侯氏想到晋王爷,深深叹了口气,“这一对小儿女,也是不容易!”

    五月初十,苏清蕙寅时正便被林妈妈喊了起来,请的全福太太是宗室里的一位郡主娘娘,长辈俱在,儿女双全,夫妻和睦,已经在厢房里候着苏清蕙了。

    来的还有定远侯夫人和安言师傅,定远侯夫人已经请旨让苏清蕙做自己的嗣女,百年后,定远侯府的一切都归苏清蕙,但并未上族谱,苏清蕙也依旧是苏家的女儿。

    说白了,只是定远侯府不想将财产充公,或给旁支,特地选了个人罢了,给的又是晋王妃,不管皇帝乐不乐意,太后娘娘是极为乐意的,当下就颁了懿旨,允了!

    而安言师傅,这回更是将视为命根子的身家全带了过来,先住在苏家,等苏清蕙回门,一起跟着去晋王府,名义上以苏清蕙师傅的名义,当年,在仓佑城,程修未来之前,苏清蕙便应承过,要照顾安言师傅终老的。

    这边苏清蕙在琉璃灯下,细细地洗了两遍脸,又用从井里取出来的凉水浇了面,林妈妈递过两根红绳,全福太太拍了拍苏清蕙的脸,端庄富贵的脸上带笑道:“不要紧张,女孩子出嫁都有这么一会,我做了好几回全福太太,手艺好着呢,绞的面,利索着呢,全京城啊,都找不到第二个来!”

    这般自吹自擂,一时众人都不禁笑了,苏清蕙在京城除了定远侯夫人,还不曾见过这般温厚可亲的长辈,紧张的心情,稍稍缓了缓。

    绞了面,开始涂抹一层香脂,凉凉的,滑滑的,是胭脂白里新出来的玉容膏,正是先前白芷给自己用过的那款。

    接着,全福太太又指导丫鬟给苏清蕙传上嫁衣,嫁衣是十多个绣娘部分昼夜,紧赶慢赶做出来的,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陵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牡丹绣云金璎珞霞帔,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东海珍珠,行走时簌簌有声。

    苏侯氏以及一种丫鬟妈妈,都不曾见过这般富丽堂皇,华贵雍容的嫁衣,定远侯夫人笑道:“好了,都缓缓神,一会待了全套头饰,更美呢!”

    全福太太从绿意手里接过梳子,一边梳着,一边念道: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在这充满祝福与祥和的清晨,苏清蕙恍恍惚惚地完成了全套新嫁娘的装扮,再看镜里的人,自个都有些恍惚。

    苏侯氏看的又是欣慰,又是不舍,不敢在女儿面前垂泪,微微躲在了人后,自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女,今个就要出门子了。

    巳时初,皇城下晋王府的姻亲队伍便开始出门,吹吹打打地到了柏树巷,苏清楠带着书院里新交好的同窗便拦在了门口,大舅子拦亲,晋王只得从系着红绸的骏马上下来。

    有人起哄道:“王爷,您要娶的可是江南第一才女,今个,您怎么也得做几首诗赢了我们才成!”

    晋王一时哑了口,额上立时急的出了汗,他那点墨水,他自个心里有数。

    后头苏清蕙正在等着出门,菡萏气喘吁吁地跑来道:“小姐,小姐,王爷被难倒了,等救援呢!哈哈,逗死奴婢了!”

    等苏清蕙知道是考较诗词的时候,脑子一下子也卡住了,惊道:“哥哥怎么也不手下留情,明明先前和我说,让他表演射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