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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天璇接过后捧在手里没有喝,一股暖流从手心传遍全身,压下了她的不理智。方才她都想问蒋绍,草原上那个人是不是他?她还想问问白露,她隐瞒了什么?天璇觉得自己陷在一个谜团里,谜底他们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问,她现在已经够乱了,她不想再自寻烦恼,她很想回家,那个简单的温馨的家。

    白露见天璇捧着茶默默的坐在那,目光放空,心头发紧。

    车内陷入寂静之中,唯有辚辚车声。

    不知过了多久,辚辚声中混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天璇眼睛动了动,目光重新聚焦。

    谷雨会意,挑起车帘一看,发现后面竟然是沈妙娇的车辆,少不得下车去问。片刻后一脸古怪的回来,对天璇道:“是七姑娘在哭。”

    天璇诧异。

    谷雨语气有些八卦:“七姑娘被展四公子吼了几句。” 谷雨是家生子,老子娘都是得脸的,她又会做人,遂沈妙娇那边也有交好的人。

    吼了几句就哭成这样,看来对沈妙娇而言,那位展四公子不一般。天璇想怕是意中人吧,又见谷雨怪模怪样,遂问:“那展四公子有什么蹊跷地。”

    谷雨巴不得转移她的注意力,方才天璇那模样实在让人心疼:“展四公子爱慕林表姑娘。”

    “……”天璇无语了一瞬,姨甥争夫吗?她忍不住问:“那林表妹喜欢展公子吗?”

    “表姑娘待展公子有些冷淡。”谷雨道。

    那就是不喜欢了,幸好幸好,要是姑侄喜欢上同一个人,可就不好听了。

    天璇摇了摇头,嘀咕:“事儿还真不少。”也不知是说别人还是自己。

    天璇和沈妙娇一前一后下车,沈妙娇哭的伤心欲绝,她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流干了,连在她身后的天璇都没注意到,一下马车就跑了,天璇估计她是要去找沈老夫人哭诉。

    刘氏见她这么早回来,心下一惊,忙不迭问。

    发现刘氏眼底的担心,天璇不好再用累了的借口敷衍,遂道:“今天在湘湖撞见了一些事受了惊,我有些头疼就先回来了。”

    刘氏便问什么事。

    天璇难以启齿,这时候谷雨就派上用场了。

    听罢,饶是刘氏都有些尴尬,蒋峼,冀王府四爷,冀王妃嫡三子,风流倜傥,信都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可姑娘家还是飞蛾扑火似的涌上去。。

    刘氏清了清嗓子,担忧:“这头疼可不能马虎了。”当下命人去请孙府医。

    孙府医来了后也说不出什么,只叫她静养。

    刘氏不悦,正要说什么。一丫鬟步履匆匆地打起帘子进来禀报:“老夫人晕过去了。”

    天璇先是一惊,随即眼前便掠过哭哭啼啼的沈妙娇。

    刘氏想的与她差不离,沈妙娇回来没多久她就得信了,她站起来道:“阿璇随我去静安堂看看。”又吩咐:“把阿珝叫回来。”祖母晕了,作为孙女不好继续逗留在外。

    刚走到门口,天璇就听见屋内阵阵哭声,悲悲切切,凄凄惨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刘氏眉头紧锁,一脸忧色的踏进屋。跟在她身后的天璇也努力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屋内愁云惨雾,沈妙娇六神无主的坐在床沿上哭天抹地,满脸的无助和惶恐,沈老夫人就是她的天。静安堂的下人俱是一幅如丧考妣的模样,呆愣愣的。

    刘氏强压着火气让刘妈妈带人把这群不中用的赶出去。后便静静的站在床边看着早来一步的许府医施针,不一会儿沈老夫人就幽幽睁开眼,茫茫然的看着床顶。

    随着刘氏前来的孙府医上前一诊脉,与许府医低低商量了几句,许府医便道:“老夫人这是气急攻心以至于闭气,只是须得静养,万不可忧思动怒。”

    随着府医的话,天璇便见沈妙娇的脸一寸一寸僵硬。

    刚刚转醒的沈老夫人岂会没发现女儿异样,到底心疼占了上风,虚弱地开口:“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刘氏连同几个妯娌问候几句便带着天璇等告退。刘氏临走时瞥一眼沈妙娇,心里不免同情沈老夫人,养了这么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

    闲杂人等一走,沈老夫人就合了眼,看都不看沈妙娇一眼。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却为了个男人对她以死相逼,口口声声自己不答应她,她就要去跳湖。

    展望书中意嘉玉,其中还有她的穿针引线,若是遂了小女儿的意,从此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长女。

    沈妙娇慌了神,顿时泪流满面,拉着沈老夫人的手轻轻摇晃,声泪俱下:“娘你别这样,你看看我啊,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见沈老夫人还是不理她,沈妙娇急地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沈老夫人鼻子一酸,险些也跟着她哭起来,终是睁开眼侧脸看着她。

    沈展两家世交,展望书打小就是个好的,可展家人丁兴旺,妙娇若是嫁过去,太婆婆,婆婆,妯娌小姑一群,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 ,妙娇根本应付不过来。所以她从来还没想过撮合他们两个,而是在了解外孙女嘉玉性情之后,撮合这二人。

    娇娇对展望书的另眼相看也是在展望书爱慕林嘉玉之后,这其中有几分是争强好胜的不甘心,又有几分是真心呢

    这叫她如何能答应女儿的要求,那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可这孩子怎么就不理解她的苦心呢。

    沈妙娇见沈老夫人容色渐缓,欣喜若狂:“娘,娘!”

    沈老夫人沉沉一叹:“强扭的瓜不甜,娇娇,展望书不适合你,你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的,娘会给你找一个比展望书更好的人。”

    沈妙娇下意识要反驳,可对上沈老夫人惨白憔悴的脸,喉咙里就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她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当下沈老夫人大喜,颤颤巍巍的握住她的手欣慰:“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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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番扰攘,天璇都有些累了,在刘氏处用过饭后,她回栖星院小憩了一会儿便去书房。看书练字打发了整个下午,因着心里存了事,效率不如从前,好不容易捱到晚膳后。

    天璇带着人去了沈凛书房找他,沈凛含笑道:“阿璇有什么悄悄话要和爹说?”

    闻言,天璇不知怎么的肩上徒然一松,也笑了笑:“是有些话要和爹说,我今天想起了一些事。”

    沈凛目光微微一动,正色道:“看你这模样,是想起什么要紧事了?”

    天璇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然而她把人都留在书房外,遂只能硬着头皮吭吭哧哧地把林嘉志的事情说了。

    沈凛好笑。时下民风开放,当天湘湖的草丛树林里绝不只藏了一对鸳鸯。只是林嘉志居然也会做这种事,委实出乎他的意料。沈凛转了转左食指上的翡翠指环,若只是年轻人贪图新鲜无妨,若是如阿璇担心的那般,他却是不容的。遂他道:“这事我会派人查一下,你就不要管了,也不要和人说,你大姐那也别说。”

    天璇看了看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除了这事,你还想起其他事了吗?”沈凛语气随意。

    天璇脸红,小声道:“还没有。”想起什么不好,居然想起这种事,还只想起这种事,让天璇不禁对自己的本性产生了严重怀疑。

    沈凛颔首,道:“这些都不打紧,能想起来最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当以学业为重。”

    “我明白。”天璇应道:“阿爹若是无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嗯,你下去吧,夜露深重,不要在外逗留。”沈凛叮嘱。

    天璇点头,也道:“阿爹也不要在书房呆多久,早些休息。”

    沈凛笑:“乖。”

    被夸乖的天璇有些赧然,低了头行礼,将将走到门口,忽听沈凛唤了她一声,

    天璇驻足转身,疑惑的看着他。

    沈凛看着女儿缓声道:“蒋峥已经处理完梁州事宜,不日就要回来,就是这三五天的事。”

    天璇怔住了。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投在等人高的白玉美人瓶子上,白莹莹一片。天璇没头没脑地冒出一个念头来,自己的脸和这瓶子哪个更白一些?

    沈凛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不认得他了,有些害怕在所难免。你不用怕也别多想,他,惯来疼你。”

    ☆、歹意

    沈老夫人卧病在床,林沈氏便带着林嘉玉前来侍疾。

    病了这一场,沈老夫人开始担心起自己身后事来,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再活个一二十年,足够她把儿女们都安置好。可这一场病让她心里发凉,自己若是早早的撒手人寰,她这群儿孙可怎么办啊,除了小女儿需要她操心,儿子和大女儿也让她无法放心。

    望着林沈氏清丽的脸庞,喝完药的沈老夫人老调重弹:“待大丫头嫁过去,玉儿他们也有人照顾了,娘就近给你择个人家,如此我也能安心了。” 林沈氏才三十,出身容貌摆在那,不是没人提亲,虽然都是继室,不过林沈氏寡妇之身想做原配也不现实。之前她也择了几个人供大女儿挑选,奈何她一直以儿女需要她照顾为由拒绝

    林沈氏双手一抖,差点摔了药碗。

    沈老夫人看得一叹,示意丫鬟接过碗,握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咱们就嫁在信都,你照样能照顾几个孩子。”

    “娘,我……”林沈氏嘴唇翕翕合合,嗫嚅了半天。

    沈老夫人止了她的话音:“你才三十,难道你想就这么过一辈子了,你这是要剜我的心啊。”说着沈老夫人揪住衣领,呼吸也急促起来,眼里出现了泪光。

    林沈氏大急,连忙上前安抚,在沈老夫人哀哀的目光下,艰难的点了点头。

    沈老夫人如释重负的一笑,凌乱的呼吸渐渐平缓,大女儿秉性柔弱,她若是不逼她,这一步她一辈子都踏不出去。

    “玉儿年纪也不小了,她既然实在不喜欢展望书便罢了,咱们重新替她挑一个。”沈老夫人提及了外孙女。娇娇那天虽然答应她了,可若是林嘉玉真的嫁给了展望书,日后少不得见面,万一闹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妙了。

    林沈氏愁上眉头,攥着帕子欲言又止。

    “我知道玉儿心气高,等闲入不了她的眼。她模样好,才情也好,低嫁了我也觉委屈,幸而林嘉志起来了,她也有了倚仗。” 沈老夫人沉声道:“你再让玉儿和天璇好好相处,她是有大造化的,与她交好,对玉儿百利无一害。如今三丫头还有些糊里糊涂,好亲近。”以前沈天璇和林嘉玉关系不咸不淡,说来这府里姑娘除却长房亲姐妹外,也就二房沈天瑜与她亲近一些,其余都淡淡的。

    眼下她失忆,正是茫然懵懂时,若能和她结下了交情,便是她日后恢复记忆了,想来她也不会翻脸不认人。

    蒋峥身边围绕的都是这冀雍两州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若是沈天璇肯拉嘉玉一把,嘉玉何愁嫁不到好人家。

    林沈氏眉心一跳,喉间发紧:“阿璇还没恢复记忆吗?”

    “听你大嫂的话头,她现今把诗词歌赋那一块陆陆续续记起来了,怕是要不了多久,其他事也能想起来。”沈老夫人眉头紧皱,不无可惜,她自然更喜欢失忆的沈天璇,谁让小女儿与她有宿怨呢。想起小女儿,沈老夫人便觉一颗心泡在黄莲水里,这丫头怎么就不叫人省省心呢。因而,沈老夫人没有立时发现林沈氏的异样。

    林沈氏如坠冰窖,双眸深处涌现浓浓的恐惧。

    “表姑娘落水了。”神情凝重的谢妈妈小跑进来。

    正陷入恐惧之中的林沈氏身子一晃,险些从椅子栽倒下来,被扶住之后,她浑身颤抖地看着谢妈妈,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珠子都不能动了。

    谢妈妈被她这目光看的心惊肉跳,生怕她吓出个好歹,立时说完了后半句:“表姑娘很快就让人救上来,无大碍。”

    林沈氏这才觉得血液又重新流淌起来,浑身的力气也回来了,她撑着丫鬟的手站起来,心急如焚往外赶。

    沈老夫人也想去看看外孙女,奈何她力不从心,只得叫人跟去看看,见大女儿身影消失了,转头问谢妈妈:“玉儿怎么会落水?”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落水,何况嘉玉素来稳重。

    谢妈妈脸皮抽搐了下。

    不祥的预感的越来越重,沈老夫人咬牙道:“是不是娇娇?”

    谢妈妈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又忙道:“老夫人息怒。”

    沈老夫人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孽障,这个孽障!”

    见到女儿后,林沈氏泣不成声,哭得肝肠寸断,与她前后脚赶到的刘氏安慰了几句见劝不住,所幸也不劝了,只问怎么回事。

    天璇见已经换上干净衣裳的林嘉玉伏在林沈氏怀里默默泪流,她身边的丫鬟也只是哭天抹地,冷了场,遂只好出声:“七姑姑与表妹争了几句,突然伸手推了表妹一把。”

    本来,天璇好好的带着沈天珝在湖边喂鱼,喂到一半林嘉玉走了过来,不一会儿沈妙娇也来了。她略略待了会儿就想带妹妹走,不想沈妙娇一言不和就伸手推人。虽然推的不是她,但天璇依旧心有余悸,差一点她就被带下去了,幸好白露硬生生把她拉了回来,她属秤砣的,凡是和水有关的都不会。

    林嘉玉就没那么好运了,整个人掉进了水里,不过看她模样是会水的,加上救得及时,只是喝了几口湖水。就是遭罪,三月初的天,湖水依旧冰凉刺骨,被救上来的林嘉玉整个人都冻僵了,脸色发青。

    刘氏巡视一圈,林嘉玉一落水,沈妙娇就溜了,刘氏自然找不到人,她的脸霎时沉下来,推人下湖,犯了错就跑,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