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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在动物世界[快穿] 第27节
    石头下方有两只幼崽在扑它的尾巴球,但那条尾巴像小蛇一样敏捷,每每要被扑到的时候都会突然提起来,让小狮子扑个空,简直像在钓鱼。
    当汽车停下时,狮女王先是抬头嗅了嗅,旋即站起身,朝人类聚集的地方靠近。
    斑点狮子琪曼达也跟了上来,中途还转了几个圈,把后腿从幼崽的搂抱中解救出来。
    五年没见了,但萨曼莎还能认出那双特别的眼睛。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发现狮女王看起来状态不错,只是多了一些伤疤。打哈欠时其中一颗露出的犬齿有些磨损,不过程度不深,应该不妨碍狩猎或者战斗。除了细微改变,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正在看当年那头勇敢的小狮子。
    “你认为她还认得出我们吗?”加加罗在一旁问道。
    “我觉得行。”山姆乐观地说,“你有没有听过乖狮克里斯托弗的故事?我记得那还是一本小说,叫什么来着?对了,《我在伦敦买了一头狮子》。克里斯托弗放归野外后好几年还记得主人呢,虽然我们没养过她,但也跟了狮群四年,她肯定记得我们。”
    听着两个同事闲聊,萨曼莎再也忍不住了。
    她放下相机,趴在栏杆边上,叫着狮子的名字——“图玛尼,图玛尼!”
    狮女王短促地吼叫。
    它在车边来回徘徊了几圈,然后后腿一撑,前爪就搭在了栏杆上。这和雄狮一样大的体型平时远观着不怎么骇人,在近处却十分有震慑力,直把车身都压得往下沉了沉。
    “坏孩子。”向导笑着用手指点点它。
    结果他话音未落,更坏的孩子出现了。
    斑点狮子琪曼达趴在地上,强壮的前臂抱住强化过的轮胎,张嘴就想咬。没咬两下,估计是觉得气味不对劲,它靠近点抽动鼻子,旋即打了个重重的喷嚏,赶紧跳到一边。
    向导哈哈大笑。
    坐在第三排的加加罗壮着胆子,从车门和栏杆间的空隙伸出手去,拍了拍狮女王的肩膀。大狮子转过脑袋看了他一眼,腹腔震动着,传出一记轻柔的喉音。
    萨曼莎试探着摸了摸它的耳朵,两只手抱住它的脑袋,在毛茸茸的耳朵上揉搓着。这是一件对比非常强烈的事,从阿尔伯特的角度看,她的脑袋还没有狮子的巴掌大。大概是觉得痒,狮女王抖了抖耳朵,又抖了抖,然后不堪其扰地下了车。
    “谢谢你还记得我,”萨曼莎说,“看到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在人类小声的祝福中,狮女王转身离去。
    随着它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还在休息的狮子们纷纷起身,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哈欠的打哈欠,将自己调整到适合活动的状态。三三两两地,它们跟到首领背后,走向广袤的草原。
    狩猎的时间到了。
    夕阳西下,狮群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加加罗突然说。
    “我觉得我们应该拍一部新片子。”山姆说得比他还直接,“或许我们以后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特殊的狮子了……我们还有很多故事可以讲,如果现在不这么做,将来……就太可惜了。”
    “你说得对。”良久,萨曼莎回答道,“那么,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第38章
    制片人们开始苦苦思索这部影片的主题。
    他们中有的已经功成名就,有的早已不在乎功成名就,旱季过去,雨季过去,旱季到来,雨季到来,他们紧紧跟着狮群,提出了一个又一个企划,却又将这些稿纸一张又一张废弃,总觉得无论哪份都无法准确代表他们想要讲述的故事。
    镜头记录下来的素材越多,营地小屋里被废弃的企划就越多。
    在他们的注视和陪伴下,西岸狮群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步调生活着。
    米托和莫托度过了幸福快乐的三年时光,成为了足以为狮群做贡献的大狮子。兄弟俩和风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有着强健的体格、秀气的短脸和美丽的鬃毛。
    三头桑迪狮子和白狮王子形影不离,许多游客千里迢迢赶到丰饶河谷,就是为了看这四头雄狮肩并着肩从大草原上跑过。
    而狮群的另一头雄狮则有尊严地走到了最后。
    在十八岁的某个夜晚,马赫蒂在平静的睡梦中停止了呼吸。
    狮群守着它,不让鬣狗和秃鹫伤害它的尸体。第二天清早,从营地闻讯而来的工作人员哭得不能自已,在狮群的旁观下,他们为这头从幼年看到暮年的雄狮挖了一个坟墓,一人一锹,以最高规格的土葬将它埋到了地里。
    美丽的马赫蒂,英勇的马赫蒂,它将在这里长眠,永远守护着自己的家园。
    又过了几年,黄眼和断牙先后离开了狮群。它们在最后的时间里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没有一头母狮因为伤病或虚弱而被丢下。而尼娅斯比则是在狮群中寿终正寝的,它走的时候,小狮子们都在边上陪伴着,无法理解生与死这个大自然最高循环的意义。
    狮女王和姐妹都十三岁了。
    作为西岸的大家长,安澜始终统治着狮群,没有一天放松过。
    随着年龄增长,她越发喜欢独自待在狮群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如果碰到熟悉的人,她就会开心一个下午。为着这明显的振奋,赵博士和护林员队长常在不忙碌的时候到草原上来看她,有时候还会坐下说说话。
    在野外待的时间越长,安澜就觉得离那座钢铁森林越远。
    久而久之,那些枯燥的、烦恼的、悲伤的东西都被她忘却了,只剩下温暖的回忆。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她始终在做着香甜的梦。
    后来有一天,赵博士告老还乡。
    老爷子是个性情中人,他先是和同事告别,然后特地跑到丰饶河谷,来和他最爱的狮子们告别。这位老兽医离开时手有点颤巍巍,精神却非常矍铄,一看就是长寿的样子。
    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带来了一小块牛肉,见四下无人,悄摸放在手心里让安澜吃了,边看她吃边笑着说:“我要退休了,他们抓不着我,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顿了顿,又说:“你可千万好好的,我都放弃了,哈赞那小子还张罗着给你相亲呢,非得多活个十年八年,再快活个十年八年,气死他不可。”
    对此,安澜懒洋洋地喷了个鼻息。
    她现在的确过得很快活。
    狮群权柄虽然还没有移交,但狩猎主力的位置已经让给了琪曼达。斑点狮子又聪明又忠诚,捕猎时很有她的风范,捍卫领地时也恨不得带队把入侵者当场打死,结果还有个差点被当场打死的雄狮脑子进水,非要死乞白赖地跟着狮群。
    小豹子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太黏人了。
    它还跟小时候一样,有一点点成就就要跑过来让安澜看看,用尽各种手段讨她的欢心,好像现在有谁会把它从狮群里赶出去一样。
    最糟糕的是,小不点和球球有样学样,米托和莫托有样学样,它们下一代的幼崽,下下代的幼崽,包括新来的雄狮,个个跟着有样学样,安澜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老太君,就站在猎场边上看着小辈们狩猎,然后上去开饭。
    想想都挺啼笑皆非。
    狮子们过得开心,制片人们却愁白了头发。
    他们在小屋里把所有十几年前到现在的资料统统整理出来,一点一点观看着,小心翼翼地筛选着,寻找最合适的主线。到后来,他们甚至开始搞集思广益,准备拍点采访片段。
    成为兽医组长的哈赞被请来了,已经开起媒体公司的阿尔伯特被请来了,好几个退休的向导和护林员被请来了,连即将回国的赵博士也差点被请来,结果老人家一摆手,当场就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跑路了。
    和西岸狮群羁绊颇深的人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一遍又一遍说着那些已经广为人知的老故事,说着说着就会感慨起来。
    后来还是一个年轻的志愿者进来多说了两句。
    他说工作了好多保护区,只有这个地方最神奇,因为狮子和人之间有种特殊的关系。他每次去草原上救助动物,狮群都表现得非常温和,好像认得这辆绿皮车、认得这些穿绿制服的人。
    某次兽医在给母狮缝合大腿上的开放创口,狮群就坐在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没有一头狮子反应激烈,连刚成年最闹腾的秃头也老老实实地坐着,一切如常。而那天狮女王甚至不在附近,它大概是想活动活动,正和年轻的狮子们一起在外面巡逻领地。
    “就好像它们都被教会了一样。”志愿者总结道。
    制片人们若有所思。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着重观察了狮群的老中青三代,将每个西岸独有的特色都圈了出来,很快发现了一些过去未曾被注意的细节:
    狮女王总是会快速辨认出毒蛇和无毒蛇,琪曼达曾在接近毒蛇时被它吼过,后来就机警了很多,现在小狮子们想打蛇来野味时也很少失手。
    狮女王总是对一些特别的带毒树木敬而远之,对保护区附近的电线杆、路灯敬而远之,对陷阱敬而远之,长年累月的影响下,西岸狮群的狮子们很少靠近这些存在,也从没听说过其他保护区里那种狮子因触电死亡的惨剧。
    狮女王对坐在观光车上的人类十分友善,但对闯入领地的盗猎者异常残酷,这一点也被很好地继承了。
    前年人们曾在西岸领地发现过盗猎者的汽车和散落一地的工具,有带消音器的步枪,有电锯,有斧子,有剪线钳,显然是冲着大象的象牙或犀牛的牛角去的。
    向导赌咒发誓说晚上听到了狮群的咆哮,似乎就在这片区域狩猎。不过人们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幸存者,也完全确认不了到底有几个盗猎者死在了这里,因为地上只剩下一片被鬣狗啃咬过的残骸,拼都拼不起来。
    这些细节加在一起,让制片人们渐渐找到了感觉,但他们还需要补充一个最为关键的部分。
    故事该叫什么名字呢?
    旱季的一个傍晚,制片人们坐在营地小屋里商量。
    山姆说:“不如就叫《狮子家族》。”
    加加罗说:“我们可以叫它《荒野课堂:狮子的学问》。”
    但这两个标题都被不满意的萨曼莎否决了,她拿着笔,无意识地转着,看着窗外渐渐下沉的太阳,和在夕阳下被染上金色的草原。
    这一刻,思绪万千。
    她想起了年幼时在狮群看护下学习狩猎的图玛尼,小狮子才一丁点大,破耳母狮和尼娅斯比叼着猎物回来,让它练习追逐、扑抓和终结的技巧。母狮将毕生的狩猎和战斗技巧毫无保留地教授给孩子们,在强敌面前毫不退缩地保护它们,最后带着它们离开家园,寻找转机。
    她想起了年轻时带着狮群踏上回家之路的图玛尼,它是那样的年轻气盛,强健又美丽,任何猎物和对抗者都不是它的一合之敌。在弟弟妹妹成长的关键时期,图玛尼将自己的狩猎技巧和生活经验传授给它们,这才在后来造就了琪曼达,造就了小不点,造就了球球,造就了已经在其他领地称王的三个弟弟。
    她想起了年老时在石头上栖息的狮女王,岁月在它身上刻下难以抹去的痕迹,它的爪子不再锋利,它的牙齿不再坚固,但它的意志仍然是整个狮群里最强的声音。之后的小狮子们都被琪曼达教养,它们听着这个意志成长,是被打上了血脉烙印的“西岸狮子”。
    即使将来狮女王离去,狮群也会像这样一代又一代地继续生活下去。
    而当后世人们讨论起这个狮群,讨论起这个狮群为何如此独特、是怎样壮大、又是怎样绵延时,他们会说,“这都归功于一头狮子女王留下的遗产”。
    萨曼莎轻轻一笑。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她说,“这里有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标题。”
    在两名同事好奇的、迫切的注视中,她先将图玛尼的照片放在中间,旋即将破耳母狮的照片放在上面,又将琪曼达的照片放在底下。三头母狮的样子差得很多,但它们的神态彰显着如出一辙的强硬和睿智。
    它们是西岸领地的主人,是狮群的首领,是幼崽的保护者。
    太阳落山,但漫天星辰会亮起。
    山姆打开灯,加加罗凑得更近了。
    萨曼莎提起笔,在最后一张稿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母。
    次年,一部震撼全世界的纪录片在各大地理频道上放送,它被许多人认为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狮子电影”,是“一部真正的史诗”,是“非洲大草原上循环的真切写照”,是“一生中不能错过的荒原故事”。
    这部影片的名字叫做《传承》。
    第39章
    安澜在温暖中睡去,却在严寒中醒来。
    以往琪曼达和苏丽都喜欢粘着她,每天起床不是腰上有个脑袋就是屁股上有个爪子,但今天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不仅如此,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由排泄物、汽油和廉价香水混合的恶臭味。
    这不是草原,而是在一辆移动着的汽车上。
    盗猎者?
    安澜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