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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难不成是去找张刚的尸体泄恨?

    “跑哪儿去了?秦笙,听你说话我真的会被你急死的,你能不能说快一点,别急我,成吗?”

    秦笙委屈的看着我:“人家就是想跟你娓娓道来,现在给你看这个视频吧,因为是晚上拍的,天又下雨,所以有些模糊不清。”

    视频中,韩野冒着大雨跪在地上。

    “这是做什么?”我不解的问。

    秦笙双手撑着脑袋看着我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就只有我和几个警察在手术室门口,我就无意中说了一句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是徒劳,只能求菩萨了,于是他就跑了,我追出去之后。就看见他跪在山脚下,跪了大概半个时辰,才三叩九拜的上了山,我打着伞跟在一旁,但他根本听不进我的劝告,这个视频,你看看吧。”

    对于一个无神论者而言,佛教信仰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我家在农村,妈妈是信奉佛教的,大事小事就要去寺庙里拜一拜,我以前很不理解,后来才知道这叫做信仰。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信仰,有信仰的人活着才有希望。

    不管那份信仰是什么。心诚则灵。

    而韩野从小在国外长大,应该是不信佛教的,最多是基督教或者伊斯兰教,理应去开福寺那边的一个洋人教堂里祷告才对。

    但他却选择了最原始最古老最迷信的方式,用这种近乎自残似的方法来救赎一切。

    “他以为这样做我就能原谅他吗?”我不忍心再看下去,视频中的韩野,完全没有了昔日神采飞扬的样子,佝偻的身子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

    秦笙再一次看哭了,为韩野抱屈:“嫂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小野哥哥呢?不到完全绝望的时候,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你见过嚎啕大哭的男人吗?我就见过,他三叩九拜到达寺庙的时候已是黎明时分了。寺庙里的和尚问他,施主,你何故如此?小野哥哥虚弱的说,我想求一个人平安,只要她平安,从此我信奉佛教,为寺庙捐赠香火钱,直到生命最末。”

    信奉佛教!

    我在心中轻叹一句,忍不住嘟囔:“他怎么不说从此皈依佛门呢?”

    秦笙猛地点头:“其实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他对住持说,只要你能活着,他从此皈依佛门,吃斋念佛。只求你平安喜乐,让你跟远哥哥比翼双飞,只是寺庙住持说,施主,你六根未净尘缘未了,还是下山去吧。”

    这番话简直就真假难辨,但秦笙说这番话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由不得人不信。

    “这个傻子,住持就应该把他留下。”

    我的眼角不停的抽搐着,秦笙抽了纸巾给我,还站了起来伸手替我抹平眼角,但是眼泪实在是忍不住,哗哗的往下落。

    秦笙急了:“嫂子你别哭啊。远哥哥说你现在不能哭的,你这一哭,是要落下病根的,嫂子你别哭,我求求你了,你一哭,我也想哭。”

    本来是秦笙在劝我的,结果变成了我们两个抱头痛哭。

    徐佳怡是何时进来的,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突然间秦笙压在我身上的力量就重了许多,我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徐佳怡也跟我们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

    “佳怡,杨总怎么样了?”

    徐佳怡哭成了泪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断断续续的说:“医生说...说...三哥要截肢。”

    我看着徐佳怡脸上的擦伤,一张小巧的脸蛋开了花,两只手也蹭伤了,手背上还缠了绷带,我心疼的看着她:“疼吗?”

    徐佳怡晃着泪水摇着头:“不疼,但我这儿疼,要不是我太莽撞,三哥也不会因为救我而伤成这样,要是三哥真的截肢了,我就当他的双腿,当他的拐杖,我伺候他一辈子。”

    秦笙抽了纸巾递给她:“别哭了,我这几天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嫂子,这个视频我还没给你看完呢,还有远哥哥,你从手术室推出来之后,远哥哥得知小野哥哥去了麓山寺,他也跟了去,跟在小野哥哥的身后,也是三叩九拜的上了山,当时住持也问他何故如此来着。”

    我还没开口问,徐佳怡就哽咽了一声,问道:“姚医生是怎么回答的?”

    秦笙眨了眨眼:“我没听到,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来了。小野哥哥在寺庙里跪了两天两夜,远哥哥在寺庙外跪了两天两夜,我还是听住持问门外的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来了,你们说这男人怎么比女人还迷信呢?”

    徐佳怡红着眼:“他们怎么不叫上我,我也想感动上天,让老天爷知道我的诚意,让老天爷保住三哥的双腿。”

    秦笙皱着眉头:“你这不应该求老天爷吧,你应该去求那些医生,车祸到现在都已经三天过去了,如果三哥的双腿真的需要截肢的话,不应该是在车祸当天抢救的时候就截肢吗?现在危险期都过了,还截哪门子肢啊?”

    秦笙一句话揭露了真相。徐佳怡忿忿不平的起了身:“混蛋,肯定是他伙同医生一起骗我,想让我伺候他一辈子,没门,哼,他要是敢跟这个世上的小妖精眉来眼去传出绯闻,老娘我照样把他给休了。”

    这话莫名的戳中笑点,却又莫名的戳中了泪点。

    要是张路没出事的话,她知道韩野和姚远去做了那么愚蠢的事情,肯定当时就笑弯了腰。

    秦笙很不满的打断她:“你这老娘老娘的,让我感觉路姐附体了一样。”

    说起张路,徐佳怡幽怨的看着我:“路姐为你挡了两枪,你醒过来后怎么也不去看看她?”

    我根本动弹不了,浑身都没力气,但我知道,张路在重症监护室,我想看她并不那么容易。

    “我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养好身体,路路最喜欢喝我煲的汤,我要是现在逞强,她知道了肯定会怨我。”

    徐佳怡突然笑了,又哭又笑,那样子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连秦笙都一脸懵圈的看着她:“你傻了?笑什么呀?”

    徐佳怡握着我的手:“我就是替路姐测试一下你,路姐比你先醒过来,虽然还没脱离生命危险,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但我今天早上进去看过她,姚医生帮我换了护士的衣服,帮我打掩护进去的,路姐对我说,如果你敢不顾自己的身子坚持做无用功去看她的话,就证明她白救了你这条小命,生活不是偶像剧,不需要那么多的煽情,要的是实实在在。”

    我认识张路这么多年,她是个最讨厌煽情的姑娘。

    但她会做很多煽情的事情,每次我被她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她就丢给我一句:“别哭啊,眼泪尝一口还是咸的,不如留着煲汤。实实在在的给我做几顿饭,比你这哭丧的脸讨喜的多。”

    所以我们之间曾有一度乐此不疲的事情就是煲汤。

    那时候张路每天都会在微信上对我发语音:

    曾小黎,我心情不好想喝你煲的汤了。

    曾小黎,我失恋了,你给我煲汤吧。

    曾小黎,听说你十五号发工资,煲个汤庆祝下呗。

    曾小黎,我又败家了,煲汤安慰安慰我啊。

    总而言之,她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我家蹭汤,那段时间我是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身体不太好,我给她煲了两个月的汤。各种样式换着来,但她一点都没胖,反而瘦了七斤多,她一米六八的个子,还不到九十斤。

    过了那段时期之后,她又在我家蹭了半个月的饭,苍白的脸色才开始有些红晕。

    我当时觉得她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缄口不言,我也没办法撬开她的嘴。

    再后来我生孩子,也就没有精力再追问下去。

    很多的时候,张路就像是我心灵的指路人,她脾气不好容易急躁,但她在我面前永远都是很有耐心的,我还没见她对谁真正温柔过,妹儿出生之后,她把我的孩子当成心头肉。

    只是不知为何,妹儿就是不肯叫张路一声干妈。

    “请问你们谁是杨铎的家属?”

    我还在缅怀之中,想起张路过去对我的种种好,我还真是无以为报。

    护士却在门口敲了好几声,徐佳怡抹了抹泪站起身来:“我,我是杨铎的老婆,他怎么了?”

    护士掩嘴一笑:“他醒了,一直嚷嚷着要老婆,我们还以为他是个傻子呢?”

    徐佳怡一张笑脸满是欣喜,低头看着我:“老大,你好好休息,我去陪我老公了啊,他现在像个小孩子呢,一刻都离不开我。”

    这娇羞的小模样,简直让人惊叹。

    秦笙挥挥手:“别在病房里撒狗粮,一股臭味不好闻,快走快走,现在我们这个大家族里有三个病人,够三婶累一阵子了。”

    徐佳怡蹦蹦跳跳的出去了,秦笙的肚子咕噜叫了两声。

    “是想念三婶做的饭菜了吧,你快回去吧,也不知道孩子们怎么样了?”

    秦笙安抚着我:“这事情我们没告诉小榕和妹儿,正好沈洋这几天出差回来,沈洋的妈妈过生日,所以就把孩子们接了过去热闹热闹,不然三婶要照顾孩子,哪有时间煲汤啊。”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一年过去了。

    我记得去年刘岚过生日的时候,前一天我还在兴奋的想,我到底要给婆婆包个多大的红包才好。

    没想到那一天帮沈洋开滴滴打车,却接到了他和怀孕两月的余妃。

    从此我的生活就开始倾覆,好像之前的人生都白过了一样,这一年里,风风雨雨悲喜交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发生的事情都超过了我的预期。

    我曾经以为离婚过后的我,一定是带着孩子勤勤恳恳的工作,孝顺父母,平淡度日,不会再有多大的波澜和坎坷。

    可我完全想错了,我人生中的风浪在我离婚之前,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而这一年,实在是艰辛。

    “秦笙,你能帮我去看看傅少川吗?路路躺在重症监护室,心里最不好受的人应该就是傅少川了。”

    我突然想一个人静一静,一年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层出不穷的磨难,这样的人生果真如张路所言。生命在于折腾。

    秦笙看了一眼空落落的病房:“可是你需要人照顾,小野哥哥和远哥哥要是知道我没好好照顾你,一定会怪我的。”

    我摸着她的小手:“不会的,你快去吧,傅少川一个人呆着肯定心里特别难受,你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安宁的气息,你去他那儿,哪怕是什么都不说,静静的陪着他,也是好的。”

    秦笙受宠若惊的看着我:“嫂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身上真的有一种能给人安宁的气息吗?那我在你身边,你现在内心是不是很平静?”

    这个爱较真的姑娘,我差点就接不下去。

    还好姚远从门口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保温瓶。

    秦笙这才起身:“那你们聊,我去陪大哥。”

    姚远把保温瓶放下,对秦笙说:“饭菜在门口的凳子上,你快去吃吧,这几天你也辛苦了。”

    秦笙捂着红彤彤的脸蛋,娇羞的问道:“远哥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一句话就把姚远给问的无语了,秦笙也是个识趣的姑娘,能够见好就收,欢欢喜喜的出了病房门。

    姚远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摸了摸我的额头,问道:“黎黎,你感觉好点了吗?”

    “我好多了。姚远,你这儿疼吗?”我伸手去摸姚远额头上的淤青,刚刚他和韩野都在的时候,我满脑子就想着张路怎么样了,所以我根本就没仔细看姚远和韩野脸上的淤青和伤口。

    姚远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没事,最近精神恍惚,不小心磕了一下而已,不碍事,你现在烧退了,喝点粥吧,你要好好养身子,张路还等着你照顾呢。”

    他竟然还瞒着我,我也没戳穿他。

    我的左手放在被子里摸了摸我的小腹,依然有些隆起,我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姚远,你跟我说实话,我的孩子..

    ☆、145.若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

    朱唇轻启,细语柔声,他的气息萦绕于耳,久久不曾散去。

    他说:“若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

    我曾经听过这句话,是路过黄兴广场的时候,一个女孩带着一辆跑车摆了满地的蜡烛和鲜花对一个男孩求婚,当时我和张路正好逛完三福出来,听见女孩对男孩说,虽然你来自农村,无房无车无存款,但我依然爱你,金钱只是数字,我爱的是你的心,有我在你身后,你只管大步往前走,若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

    遗憾的是,男孩将女孩轻轻拉起之后,深深的鞠了一躬不发一语就走了。

    在男性的心里,经济地位的不平等会造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可时代变了,女性也有大胆追求爱情的权利。

    多年以后,依然是在黄兴广场,一个年过三十的男人开着一辆并不出众的车,摆了一地的鲜花和蜡烛,带着一颗闪耀的钻石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大声喊,回来吧,我给你爱情,给你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