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贵人不踏贱地”吗？
    大概，这个时候的卫敏文也没有想到，未来有一天，他升官的理由就是——在皇帝无意中问道一个鸡蛋多少钱时，他说的是二文钱。
    “你怎么知道是二文钱？”
    说漏嘴的卫敏文猛然想到——他总不能说他以前去过那种下三滥的地方吧？
    皇帝表情严肃：“说。”
    卫敏文根本不敢欺骗皇帝，朝上又有别的官员在，觉得他们大概又有一个嘲笑自己的理由，有些尴尬的说道：“臣以前随家兄去南边的集市，卖鸡蛋的老妇人亲口说的。”
    “你居然去那个地方？！”皇帝诧异。
    卫敏文表情越发尴尬。
    接着，皇帝问其他人，知不知道鸡蛋在集市上价值二文钱这个事情？
    在场的官员，没有几个知道的。
    皇帝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生起气来：“好啊，好啊，好啊，你们都是朕的大好官员，为朝廷办事的人，你们居然连一个鸡蛋真正的价格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就是这样被下面的人糊弄，回过头来再糊弄朕的？！”
    所有人都被骂了一顿，除了卫敏文。
    其实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加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一个鸡蛋价值多少钱，有那么重要吗？
    要不是那天他和大哥被母亲用孝道压制，逼着去集市，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去那个地方，也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一个鸡蛋只是价值两钱。
    直到第二天，他听到消息，皇帝以血腥镇压的手段，清洗了内务府。
    卫敏文突然想起，他跟大哥去了集市之后，回来清洗卫侯府厨房、采办等丫鬟奴才的一帮事情。
    那个时候，他跟大哥真的气疯了，连兄弟之间的斗争都忘记了，第一次齐心协力办了一件事情——处理这帮胆大包天，欺上瞒下的家伙。
    麻的！
    一个两文钱的鸡蛋，采办的账上报的居然是二两银子一个。
    “气死我了！大爷我在外面花钱的时候，为了一两银子还跟别人斤斤计较，他们到好，家生奴才，连命都是属主子的，居然还敢虚报了十倍不止，骗了老子这么多银子……”
    “老子要报官！”
    “老子不弄死这帮兔崽子，老子就不姓卫。”
    ……
    还是卫敏文比较理智，说道：“这件事情，我们还是跟母亲说一下，看看母亲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是母亲让我们查这件事情吗，母亲不应该早知道了？”卫敏森以为，母亲既然早知道了，那应该就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们处理了。
    卫敏文看了他一眼，说道：“就凭我们两个，能够把这件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不漏一点风声出去？”
    “我……”卫敏森很想大气的，老子行。
    可是很快，他就泄了气，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小事情还行，像这种牵扯比较大的事情，若想不漏一点风声就处理的干干净净，还真有点难度。
    不想汇报了之后，杨香薇只是神色淡淡的问他们：“就处理几个厨房的和采办的？”
    卫敏森茫然：“那还要处理什么？母亲，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也知道你大儿子不够聪明，现在绕来绕去，都把我给绕糊涂了。”
    “着什么急？去，暗中向大夫人借几个人，把府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奴才都摸一个底，到时候再来跟我说。”
    卫敏文、卫敏森就这样被打发了。
    卫敏森还有些不敢相信：“母亲就是不管？她就这样把我们给打发了？”
    卫敏文有些沉默。
    “喂！你说话呀，你不是读过书，脑子比较聪明吗，你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母亲让我们这么做，就肯定有道理。大哥，我们还是去找大嫂吧。”卫敏文觉得，相较于炸呼呼的大哥，还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嫂更靠谱一些。
    过后，大夫人在听到这件事情，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还把老夫人的意思解释给他们听。
    第90章 大嫂之言（感谢“姜花”打赏，q阅我会记得看滴~）
    “恐怕，母亲的意思，府里的丫鬟、奴才，没有几个人干净的。”
    卫敏森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娘子，你在开什么玩笑，府里的丫鬟、奴才这么多人，他们怎么可能都不干净？爷的那几个小厮就挺干净。”
    卫敏文虽然已经猜到了一些，但听到大嫂的话，还是有些惊讶。
    心里头，也更加暗沉。
    要是府里没有几个干净的人，那……
    大夫人有些无奈：“我只是说有可能，没有说全部。好了，母亲不也说了吗，这件事情让我们先不要透口风，一点都不要漏出去，暗中慢慢调查。等调查清楚了，到时候再回禀母亲，看母亲准备怎么处理。”
    大夫人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母亲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母亲没有出手。
    大概，当年母亲还是媳妇，又有老侯爷在，就算看在老侯爷的份上，有的事情也不好处理。
    而现在，母亲是打算出手了吗？
    大夫人早就知道卫侯府的账有些不太清楚，只是她毕竟是做儿媳妇，婆婆没有开口的事情，她这个儿媳妇还真不好处理。
    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婆婆的打算，但是看婆婆目前的举动，大夫人隐约还是看得出来——婆婆似乎在打算调教儿子？
    只是两个儿子都这么大了，在调教起来是不是有点晚了？
    大夫人并没有吭声，以前的卫敏森多少有些让人不如意，没有几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混日子。
    若是婆婆真的能够让他变得更好，那她就好好看着。
    说不定还能学到点什么，以后用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娘曾经跟她说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即使是她那个庄子上出生的婆婆。
    若是真的没有一点本事，她也不会变成今天的的侯府老夫人。
    她的两个儿子虽然搬进了的婆婆院子里，但是儿子身边都是她自己安排的人，而且每天都会过来给自己请安。
    来的时候，不仅会交一张上一天的活动总结，还会把当天的活动计划递给她。
    两个小家伙兴奋的告诉她：“娘，你知道我们昨天又做了什么吗？”
    孩子脸上满是惊奇和兴奋的表情。
    卫慎行告诉她：“奶奶让我们写观察日记，娘，你知道什么是观察日记吗？”
    大夫人摇头：“娘不知道，什么是观察日记？”
    卫慎阳一脸得意的（那表情特别像他爹卫敏森）说道：“就是这个哦。”
    他拿出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纸，上面画上了几个大框，每个框的外面都标着：
    （1）它的种子是什么样子？
    （2）它发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3）它生长时所需要的东西有哪些？
    （4）它会开花吗？它开花时是什么样子？
    （5）它会结果吗？它结果时是什么样子？
    ……
    卫慎阳虽然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可是事实上，他会的字并不是很多。
    大夫人惊讶的发现，这些方框里所填的东西，好像是儿子自己填的？
    “这里面都是你自己填？”
    卫慎阳骄傲的说道：“那当然。”
    指着那个不知道是用什么粘上去的种子，继续说道，“娘，你看，这就是胭脂花的种子，那么小，那么黑，想不到以后会长出那么漂亮的花。”
    而发芽，他用的表现方式非常简单，一条黑线表示土地，上面这样绿色的短线表示两片叶子。
    生长所需的东西，有几个字她认得出，是“土地”、“水”、“太阳”，其他几个是奇怪的符号，她没有认错。
    “这是什么？”大夫人指着那几个符号，问道。
    “娘，你真笨，这是拼音字母呀，奶奶说了，我年纪还小，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字，我写不出来的时候，可以用拼音字母代替。”
    卫慎阳还给她解释了，那几个拼音字母代表什么意思。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大夫人还以为是他胡乱写，可到后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她一次又一次的看见后，突然发现——这些奇怪的符号好像是有规律的？！
    猛然感觉，她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二儿子变得越来越礼貌听话，却又不失他本性的活泼与好奇，这已经足够让大夫人惊奇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来自于大儿子的变化。
    卫慎行已经十岁了，《千字文》、《百家姓》早就学过，所以他会写文章，她并不觉得奇怪。
    但是大儿子在这份观察日记上的表现，却让她惊讶不已。
    相较于二儿子，大儿子已经能够非常清晰的用画笔，画出一棵植物各个阶段的变化，还能用最简单的文字表示这棵植物在这个阶段的特征。
    根据这些观察日记，她能够清晰的看到儿子的变化规律——画的画越来越简单，神似；对文字的表达与控制越来越熟练、到位。
    除了观察日记，大儿子每天还会写一篇文章，不需要太多的文字，但是需要讲清楚一件事情。
    比如说，他今天又带几个弟弟、妹妹做了什么。
    跟之前的观察日记一样，同样是几个大框，框标好了：
    （1）时间。
    （2）人物。
    （3）地址。
    （4）经过。
    （5）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