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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原本大房的人还想过来拉江妈,结果被江妈误打一巴掌。
    三房跟过来的人都在问:“爱莲,爱莲咋回事啊?别打了!”
    江妈打爽了,这才指着江月琴一家骂:“他们一家黑了心肝的东西,月琴那小xx在外头做鸡,他们拿着月琴做鸡的钱回来建房子就算了,以为谁都像他们家一样,要女儿的卖身钱?居然想把我们家柠柠也带到那地方去,呸!”
    江妈狠狠往江月琴脸上啐了一口。
    江柠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江妈维护自己。
    从小到大她跟她说的都是,“我们一天天干活,累都累死了,还要应付你们的事,都给我乖乖的,谁要给我找事,别说人家打你们,我先打你一顿!”
    没有父母撑腰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就是怂,就是胆小、就是自卑,什么都不敢争取,不会拒绝,不会说‘不’。
    她第一次知道人可以拒绝别人,对别人说‘不’,是看了一本台湾作家吴淡如的书,书中一点一点教你如何拒绝别人不合理的要求,对你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说‘不’。
    她就那么笨拙的学习着。
    江妈的话在人群中传开,大家都惊讶的看着江月琴,顿时众人八卦起来,一个个嗓门喊的比江妈还大。
    “什么什么?月琴在外面做鸡?”
    “真的假的?不是说是干服务员吗?”
    “我就说,什么服务员半年就能带回来五千块钱,看她身上穿的戴的,估计还不止五千。”
    “她做鸡就做鸡,还想把柠柠带去干嘛?柠柠才多大?”
    “她这是想害人啊,还祸害自己村子的人。”
    “这也太坏了吧?柠柠一个小姑娘被带去那种地方,一辈子都毁了。”
    “你看看她穿的衣服,哪个正经姑娘这么穿?”
    众人纷纷指责被江妈打趴在地上的江月琴,对江月琴父母也满脸鄙夷。
    江月琴趴倒在地上,原本时尚的衣服上满是尘土,卷发散乱的盖在她脸上,她把脸埋在胳膊里,一动不敢动。
    这样的事没说开,她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被人扯开暴~露在阳光下,那种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的羞耻感淹没了她,连带着一直装作不知道女儿做什么的江月琴父母都羞愧的掩面,想要往家里藏,独留一个江月琴趴在地上,没人管。
    大房的人也都不敢拉架了,实在是这事太丢人。
    还有人庆幸地说:“还好我女儿不在家,之前她还来问我家香琴啥时候回来,说过年要带我女儿去呢!”
    “呸!害人精!”
    想到自家女儿要是被她带到那地方,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江柠说:“之前她跟我说,还找了另外几个小姑娘,婶子们知不知道她找了谁,赶紧跟她们家人说一声,不然被带到那地方,一辈子都毁了。”
    旁边大房的一个年轻嫂子赶紧说:“我晓得,我娘家和她外婆是一个村的!”
    “那你赶紧去你娘家通知一声,千万别被这丫头给害了!”
    “不晓得还有没有别的村的人,大家可都要通知到。”
    村里的妇人们全都来自附近的十里八乡,闻言也都纷纷说:“我也赶紧回娘家说一声,别哪个不晓得,就被江月琴给害了。”
    “那不是所有村子都晓得我们村出了一个做鸡的姑娘啦?”也有村里男人不同意她们把消息传出去,到时候整个村子都无法抬头做人。
    江柠的前世就是如此,全村人都知道江月琴在外面做什么了,但大家就是会闭口不说。
    “那就这么看着她害人啊?”妇人们和村里男人不同,这时候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同族之人,相互间都有亲缘关系,不管怎么样,自家亲人肯定要通知到的。
    “问问她之前都害了哪些人!”
    被围在中间趴在地上一直装死的江月琴已经是泪流满面,这时候才哭着说:“我没有,我没有害人!我没带人出去过!”
    江柠还是她带的第一个人,她也是在那地方待的时间长了,看到别人带自己同村的小姐妹过来,有钱拿,自己才萌生也带同村人过来,赚这钱的想法,她们刚下海的那几年,里面人看她们看的厉害,过年都不允许她们回来,也是这几年做熟了,她们自己也愿意,过年才放她们回来一趟,假期还特别短,毕竟过年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江妈听到她第一个害的人就是江柠,气的又上去给了她两巴掌:“合着就看我们家柠柠好欺负!”又转身骂江柠:“你也是个怂包!被人这么骗都不吭声,活该你被骗!你看她怎么不去骗钢琴、荷花?还不是你天天怂包样!她都要带你去那什么夜什么会,你都不晓得跟我们说?”
    江妈也想让女儿挣钱,可没有想过让她挣这脏钱,名声不要啦?她还有两个儿子要上大学呢,这种名声一传出来,三代都让人看不起。
    “说什么?”江柠有些疑惑不解地问:“不是你拖着拉着拽着我去的吗?”
    第22章 二更
    江妈一下子被噎住了:“我哪晓得是那种脏地方!你自己晓得是什么夜会, 都不跟我们说!”
    江爸说:“她哪晓得夜总会是什么地方?她才多大?”
    江妈这才不说哈了,又恨江月琴恨的半死。
    她对江月琴家院子门狠狠唾了一口,这才拽着江柠走了。
    其他人也都赶紧散了, 去各自娘家说这件事去了:“现在人怎么这样坏?她一个小姑娘, 自己沦落到那地方就算了,怎么还坑害家里人呢?同一个村子的都坑。”
    “有些人啊, 坑的就是村里人,专门对着亲戚坑。”
    “你也赶紧跟你娘家讲讲,一定要自家长辈带着才能走,千万别跟这些小姑娘,还不晓得有多少人被她带去了呢, 这回回来又要害人。”
    大家私下谈论,都在猜测大房还有哪些人在外面挣脏钱。
    “月萍家大楼房也盖起来了, 不是说她女儿很会挣钱吗?搞不好……”
    江家村四房,一直都是各房和各房聚居玩耍, 出去打工也是跟着同房长辈,现在大房出现一个在外面坐台的,大家就不免怀疑整个大房的小姑娘是不是都在那地方,尤其是最近两年建了楼房,在外面很会挣钱的姑娘。
    大房的人没听到, 但也一个个气的要死, 在家里指着江月琴家骂。
    “这事搞不好, 到时候我们整个村子名声都没了, 到时候村里姑娘嫁娶都困难。”
    “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这是关乎他们切身的利益, 村里姑娘名声坏了, 到时候别说彩礼,能不能嫁出去都不好说。
    江爸也是后怕不已, 对江妈发火:“就你一天天的要她去打工,差点把孩子推火坑里!”
    江妈此时也心虚气短,说:“那我晓得江月琴那样害人啊?”
    “现在城里工人工资也就一百七八十,什么服务员能有两百?”
    江妈也讥讽江爸:“现在事后马后炮有什么用?之前我说让她去打工,你也没拦着!”
    “我怎么没拦?”
    “我说让她去打工,你没作声,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什么意思,现在有问题一推二五六,全怪我!”江妈此时正在气头上,说话语气也冲。
    江柠在后面,就看着这两夫妻相互推卸责任。
    江妈却在想着,现在怎么办。
    没人带着,让她一个人出去打工,肯定是不放心的,到时候被人卖了都没地方哭去。
    可现在年中,村里哪里还有出去打工的?都是过年一起回来,再一起出去。
    江妈是真不想让江柠读书了。
    “幸亏柠柠问了我们一声,不然就这么让她把柠柠带走,以后就是哭都迟了。”江爸叹了口气,“还是让柠柠继续去读书吧,她现在还这么小。”
    “小什么小?都十五了!”江妈狠狠瞪了江爸一眼:“你天天就晓得念书,叫你打电话给松子,你打了没有?还有几天就开学了,到现在松子都还没回来,你不着急松子,还有功夫管她念不念书?”她转身看向江柠:“既然打不成工,就给我去窑厂搬砖!”
    她妹妹就在隔壁乡的砖厂工作,是个非常辛苦的活计,可那么多妇女都做了,凭什么她不能做?
    “我明天就去跟你小姨说一声,让她带你进去!”江妈一锤定音。
    她原本想一大早起来,就带着江柠一起去她妹妹家,可江柠一早起来,就和江爸烧小龙虾,然后骑着自行车跑邻市去卖,卖小龙虾也是正事,她就没带江柠,自己拿了一些自家晒的蕨菜干和腌鱼,去邻乡的妹妹家。
    没有自行车,只靠双腿走,要走两个多小时,江妈走了一头汗,到妹妹家,结果妹妹不在家,在砖厂,她又往砖厂赶。
    跟妹妹说好后,江妈就回来了,通知又抓了一筐龙虾回来的江柠:“我已经跟你小姨说好了,明天一早吃了早饭就去上工,晚饭回来吃,砖厂管一顿午饭,一天三块钱。”
    一个月就是九十块钱,这个数离江妈理想中的数少了些。
    村里那些去服装厂的姑娘们,一个月都能拿一百五六十块,手脚快做事麻利的能拿的更多。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江妈就过来使劲拍门了,江柠吃了早饭,在江妈的三催四请下出了门。
    天还漆黑的,漫天星斗闪烁,江柠披着夜色,渐渐融入如墨的黑夜里。
    江柠去抓小龙虾了。
    还有几天就开学了,她要趁这几天再多挣点钱,挣够高中第一学期的学费。
    这几天一直在留意有没有各个杂志的回信,一直到即将要开学的前两天,江柠才收到第一封回信。
    是《知音》杂志的回复,她寄过去的稿子被录用了,稿费已经打到她在信件末尾留下的银行账户中,让她留意查收,又说了由于她是新人,稿子质量也高,给的稿费是千字五十。
    她的那篇震惊体文章,全文字数不到五千,按五千字算。
    江柠早就知道《知音》的稿费很高,毕竟前世她有个作者朋友,在九八年,就在《知音》拿过千字六百的稿费。
    但她没想到她一个新人,《知音》也给了这么高的稿费,要知道,现在很多工人一个月工资都没两百块,很多还面临着下岗热潮。
    她原本想着,能有千字二十就不错了。
    她赶忙去银行查看了,发现不光是这一笔稿费到了,还有另外两笔稿费,一笔四十,一笔六十。
    光是这三笔稿费,就有三百五十块了。
    再加上这些天她卖龙虾挣的钱,终于凑够了高中第一学期的学费。
    学费一凑够,江柠心就安了下来,她回山上跟江爷爷说了一声,让他有时间下山去帮自己去大队部留意一下有没有她的信,有的话就拿到山上去,等她回来的时候再给她。
    江爷爷给她烧了一大罐头瓶的咸鱼块,一塑料袋锅巴,鱼块压得紧实,锅巴烤的焦脆。
    江柠想将咸鱼留给江爷爷吃,她带咸缸豆就行,可江爷爷说什么都要她把咸鱼拿上,还一副很嫌弃的模样:“我不喜欢吃鱼,年轻时吃鱼都吃怕了,赶紧拿走!”
    其实江爷爷最喜欢吃鱼了。
    最后江柠也没推辞,只说:“爷爷,你别老是吃烂萝卜,多吃点新鲜蔬菜,那个才有营养,你在家照顾好自己身体,我会很快回来接你的,我还要给你养老呢。”
    前世江柠大学刚毕业,爷爷就去世了,她都还没来得及孝顺爷爷,还没带爷爷去过雷峰塔,看过岳王庙。
    江爷爷一个人在山上寂寞,江爸给江爷爷买了个收音机,这个收音机可是江爷爷的宝贝,他每天都要拿出来听,最喜欢听的便是说书人讲的岳飞和岳家军的故事,百听不厌。
    江爷爷很容易哭,闻言他红着眼睛,脸上的褶皱却因他的笑容舒展开,他笑的分外满足:“好,好,我就等着我大孙女回来给我养老啦!”
    阳光下,江柠笑容灿烂:“必须的!所以爷爷你一定要好好吃菜,不能图省事就只吃烂萝卜,回来我要检查的!”
    这些天被江柠每天烧的各种菜养了一段时间,江爷爷还是很瘦,但气色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