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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这人……我其他没本事,就这道冰糖梨汁尤其擅长,还敢质疑我?

    他尝了几口,点头:“好像还不错,不过比柏清做的差远了。”

    “……”我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哦,你最近见柏清去啦,她肯见你了?”

    “非但肯见我,而且还请我进屋了呢。”苏行止十分得意。

    “是吗,那你们肯定相谈甚欢吧?”我淡淡道。

    苏行止脸红了一红,梗着脖子道:“当然!”

    多日追随,终于得佳人意微澜,还肯给他做吃食,可不得高兴么!

    他见我一言不发,咳了一声,“但是……我前些日子授龙廷尉校尉,回来晚不是没有原因的。”

    龙廷尉校尉?哦对,他说过父皇要授予他官职的,那时候我还当是他搪塞我的借口。

    “哦。”

    他定睛瞧了瞧我,“谁欺负你了?”

    我忙摇摇头,他道:“这些天我很忙,爹要考较各地驻军粮草,娘也忙着账房的事,是不是下人放肆了?”

    咦,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我摇头,“没有啊。”

    苏行止凝视我一会,进去换了身衣服,“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许是没有猜想到苏行止会过来,整个院里除了秋分寒露几个其余都溜走歇息去了,苏行止的脸黑的像锅底。

    半个钟后,跪了一屋子的人。

    他气笑,“好,很好,护院侍卫,婆子,侍女,个个躲得无影无踪,我苏府的规矩都忘到脑后了?!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的脑袋是不是都不想要了!”

    鸦雀无声……继而一片痛哭求饶。

    我无言,这就是有威慑力的好处啊!

    但其实我觉得苏行止夸大其词了,我晚上通常安安分分呆在屋里,也不会太折腾,最多就使唤使唤秋分她们几个。

    “统统扣三个月月俸,去找管家领军棍处罚,所有外院婆子全部改派粗活,让管家重换一批来,现在就去!”

    苏行止一番震怒,再无一人敢多话,立刻作鸟兽散。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不由感慨:“到底是主人,说话都这么有底气。”

    苏行止转过头看我,皱眉道:“你也是主人!”

    哦,主人,名义上的主人。

    苏行止靠近我,带了点讨好的意味:“那个,我是真不知道他们这么放肆,下人势利眼也是在所难免的,其实我们可以使点障眼法……”

    我一个不察,发现他已经凑到我脸边,仰头一看,乌黑明亮的眼眸里映出一个呆住的我。

    我猛的向后退了一步,捂着脖子,讪道:“我不要种草莓,我不希望你辜负柏清。”

    苏行止顿住,脸色一刹那冷了下来,“是你不希望辜负柏屿吧。”

    他低哼一声,提脚踹门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门:wtf,我招谁惹谁了?

    ☆、真心

    等到我肩上伤完全养好可以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份了,秋高气爽,风轻云淡。

    柏清奉命主办秋闱诗会,一众新科进士皆受邀而来。当然,除了涵苑的贵女们,一些世家青年也在邀请之列。

    云台水榭,高谈阔论。或意气风发,或恭谨自持的书生比比皆是。诗会设在皇家别苑,此处有美景,有美人,更有前程似锦,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我托腮望着雅轩外的柏清,她落落大方,彬彬有礼,言谈举止高雅端庄,处处周到,在一群目光灼灼的青年身边游刃有余,真是令人钦佩啊!

    那些青年,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寒门举子,无不是仰慕地看着她,跟她说一句话都觉得荣幸无比。

    可惜他们都是有贼心没贼胆,谁让坊间传闻,说柏清是陛下钦定的将来中宫呢,谁敢跟未来的天子争呀?

    刚听说这话的时候我也有几分犹疑,柏清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东宫太子妃位又虚悬至今。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妥当,柏清这样的家世,只怕父皇不会委屈她做续弦。而另一位东宫的有力竞争者——我的五哥,和王妃琴瑟和鸣,似乎也不可能娶柏清。

    父皇到底还是欣赏疼爱柏清的,后宫倾轧,他应当没有让柏清嫁入皇家的打算。

    我看了会,忽然转过头:“你看见这些都不生气?”

    苏行止倚在窗上往我身边凑,他如今是龙廷尉校尉,奉命维护诗会。他低眉瞧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颇不自然,在我第二次询问后才虚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么多男的环着她,你不怕她喜欢上谁?”

    “你多虑了,她心性那么高。”苏行止屈指捏我的脸,“你好像又长胖了点,娘最近又给你炖猪蹄了吗?”

    你丫才长胖!你丫才吃猪蹄!

    “你撒手!”

    “不要,有肉,捏着好玩。”他死皮赖脸的回我,把我桎梏在手边,全然忘记了来诗会之前我们还冷战一个多月。

    “苏公子。”冷不防耳边传来柏清的声音,她顿了下,对苏行止微微笑:“你手下找你。”

    苏行止立刻松手,佯做怜爱在我脸上抚了下,柔声道:“小心,别再把糕点渣蹭到脸上了。”

    被我恶狠狠打开,他也不在意,转身问跟来的龙廷尉:“何事?”

    侍卫回:“涧泉眼那边有个队列,为某位小姐跟一个同进士起了争执,属下们劝说不住。”

    苏行止皱眉,他吩咐道:“我就来。”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出去一趟。”

    他对柏清欠身拱手,“柏姑娘,在下去去便回。”

    柏清点头微笑,我忍不住气道:“你别回来了!”

    苏行止脚下一个趔趄,干笑两声:“阿翎,别闹,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哼,陪我?回来陪柏美人吧?

    柏清目送苏行止远去,回身倒了杯茶,问我:“吵架了?”

    “没。”我摇摇头,“我跟他能有什么好吵的。”

    “哦。”柏清倚窗,好整以暇地笑看我:“这一个月来,你夫君来涵苑不下几十次,我还当你为这个生气呢。”

    “才不是为这个。”我摇头,我又不是不知道苏行止喜欢柏清。我停了一下,又道:“他都告诉我的,你和他讨论,还给他做吃食。”

    “哦?他这都跟你说呀,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讨论了什么,我又给他做了什么?”

    我还当是苏行止吹牛,原来是真的……我闷声道:“他没说呀,你们俩的事他怎么好随意告诉我。”

    柏清清亮的眼眸在我身上转了一转,笑嘻嘻来拉我,“唔,那我来告诉你。”

    “我前些日子准备秋闱诗会很忙,正巧他整天闲的晃悠,我就请他给涵苑里的小姐们讲故事,至于吃食么,的确是有的。听说他不喜欢辣,我让人做了一盆蜀菜给他,辣的他满脸赤红,我可是亲眼盯着他吃完的哦。”柏清挽着我胳膊,“怎么样,解气了吗?”

    苏行止说,柏清请他进去,跟他相谈甚欢;他还说,柏清给他做了吃食,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可是他明明最讨厌辣……

    我挣开,也不管惊诧的柏清,怒道:“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为什么要戏弄他?!他真心待你,你却一直视如草芥!”

    “真心?”柏清一怔,反问我:“你明白什么是真心?”

    她捋一捋耳边碎发,道:“我柏清,从未得到任何人的真心。纵然外面无数人说仰慕我,可有多少真正喜欢的是我?他们喜欢的是相府嫡女,是涵苑掌事,是才女柏清……若除去那些头衔,还有人喜欢,那才叫真心。”

    她说完,嘴角一抹不屑,“苏行止,跟外面那帮人一样,简简单单一句仰慕,就好像能让我沉迷,真是笑话。”

    “更何况。”她若有所思地掠了我一眼,“他的真心,早就给了别人。”

    我愣住了,这是我头一次听见柏清说心事,在我印象中,她总是高贵的,不染尘埃,傲立于云端俯视我们这些俗气的女子。

    没想到她也是悲哀的,悲哀于她的出色,将她捧上神坛,再难做回一个天真的小姑娘。

    可我还是不赞同,她说苏行止不喜欢她,我根本看不出来。苏行止无时无刻不在我面前提起她,惦记她,这绝非寻常纨绔的做派。柏清这回可是大大地冤枉人了。

    我咬咬唇,“我不懂,也知道以你之聪慧迟早会看出他喜欢你,但你说他跟别人一样那真是诛心之论了,你们总误会他,可他真不是那样的人。”

    柏清摇摇头,“傻丫头,男人的真假面目你看不明白的……”

    我退后一步,“没错,我是傻,但孰真孰假,没人比我更清楚。”

    我从小就没法揣测人心,后来稍微懂了一点也只是皮毛。我从没像这么介意过别人说我傻,摧毁我自己的认知,然后告诉我,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伪的,这我做不到。

    我转身:“你歇息一下,我出去转转。”

    出门那一刹,听见柏清一声轻叹。

    身边没带侍女,我一个人无聊地闲逛。

    有点气馁,长这么大,我还从没和柏清红过脸,这次因为苏行止的事跟她争吵,也不知值不值得。唉,明明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多管哪门子的闲事。

    走着走着,就听见一阵嬉笑。大梁风气开放,并不拘着女子,许是一些少年少女在嬉闹。我刚转身走了两步,迎面就碰见一个宫女。宫女很眼熟,看见我脸色不太好,还是屈膝行礼:“见过明璋公主。”

    我打量了几眼,貌似这个是庐阳身边的大宫女,难道庐阳今日也出宫了?转念一想,也对,今日诗会不知多少青年俊彦,以庐阳的性子,肯定要出来玩耍的。

    我无意招惹,绕过宫女便走,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呦,我当是谁,原来是苏夫人,还仗着自己的身份对我的宫女颐指气使呢?也不看看自己是谁,都下嫁到臣子家里了,还作威作福。”

    有些人,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比如庐阳。

    我转过身,淡淡道:“我没有为难你的宫女,恰巧遇见而已,难道她见了我不该行礼?”

    庐阳一身罗锦绯衣,长裙曳地,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青年,生的十分俊俏,手扶这庐阳的胳膊,两人姿态十分亲昵。

    庐阳走近,上上下下的打量我:“过去是应该的,可如今你下嫁苏家,宫女就不必向臣妇行礼!你别忘了,公主不开府,就不再是皇家人。”

    好吧好吧,随你随你。

    我瞥了她脖子里一眼,那块绯红真是要多醒目有多醒目,寿宴那晚过后,我算彻彻底底知道了男人给女人种草莓的含义。我打量不远处那个男子,形容拘谨,虽然穿的光鲜亮丽,眉眼里却透露出一股谄媚的笑意。

    我转头对庐阳道:“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莫要出格,给皇家闹笑话。”

    庐阳不明,我伸手指了指她脖子,顿时她的脸一阵红。她梗着脖子道:“你血口喷人!给皇家闹笑话的是你吧,下嫁的嫡公主,跟歌妓起了争端被推下水,还和驸马不知羞耻在御花园里……”

    “闭嘴!”我冷声打断她的话,“我与驸马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管!倒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在这和新科进士拉拉扯扯,不怕被五哥责骂吗?!”

    “你还敢提我哥哥,明明是我亲哥哥,却像被你灌了迷汤药一般什么都听你的,你以为哥哥真的帮你,事到临头他一定是帮我这个亲妹妹的!再说我和张郎是真心相爱,等我奏请过父皇,就册封他为驸马。”

    “五哥会不会总帮我我不知道,但这件事上,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再说,你确定,他是真心?”我转身对那名男子道:“五殿下管束庐阳公主一向甚为严格,当他得知你诱拐公主,你以为你还能有前途么,还能——有活路么?”

    那人吓得扑通跪地,告饶道:“明璋公主见谅,小人一时糊涂被公主美貌所迷,并非故意,求公主给小人一条活路,切莫告之五殿下。”

    “你!”庐阳气恼,“没出息的东西!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