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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可这也不对啊,邪魔出现那么多年了,又不是新鲜事物,从前怎么就没人知道域外天魔的真实来历?盛千婵不相信会没人去研究这玩意儿。
    如果域外天魔原本是人类,那么,邪魔呢?
    盛千婵脑海里又闪过桑清衍在药宗小镇里说过要确认邪魔来历的话,紧接着又回想起林老祖声嘶力竭的泣血之言。
    “人心才是邪魔,人就是邪魔……”她喃喃念叨着林老祖留下的这句话,好像懂了什么,“所以,普通的邪魔也好,特殊的域外天魔也罢,其实都跟人类有关,是这样么?”
    桑清衍终于点头。
    ……
    其实这个结论并不是现在才得出的,也不是只有桑清衍一个人在质疑,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些骇人听闻的猜想并不会在世间流传开来。
    何况,即便告诉了天下之人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烦忧。
    而且,这本身就是一项危险的举措恐惧、担忧,诸如此类负面的情绪都是助长“厄”的力量的养分。
    没有人知道,或者说,这世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横贯整个大陆,将天魔王“厄”压制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的大阵,其实是一个汲取人族香火的香火大阵。
    人族的香火愿力化作封印的力量,牢牢困住了“厄”的存在。
    但这样的香火愿力之所以能起到封印的作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被封印主体的特殊性。
    当年那一场白雾带来了魔潮,带来了桑清衍的噩梦,也带走了他的父母。
    自年少时的血色噩梦之后,桑清衍一直在追查当初的真相,钻研侵蚀他力量与神智的邪魔之力,并试图探究邪魔真正的来历。
    消失在白雾之中的父母生死未卜,而他本人也自此留下了血脉异变的后遗症。没有人知道他为了解决自身的问题,为了一个答案,对此进行了多少的研究。
    多年的努力之下,桑清衍已经无限逼近了最终的答案。
    来到银霞山的这一次,见到林岩之后,许多事情更是让他豁然开朗。
    他终于可以确定,所谓的天魔王“厄”实质上应该是世间一切负面事物的集合体。香火大阵固然能够以人族愿力压制住祂,可万物都有两面性。
    反过来说,来自于人类的种种负面情绪同样会经由大阵汇聚到“厄”的身上,帮助它进一步增强力量。
    封印不是一成不变,二者力量在齐头并进,甚至此消彼长,才导致了封印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加固。
    当初四圣的力量天然克制着“厄”,因此四圣血脉后裔便承担起了加固封印的重任,可这只是在延缓封印破灭的时间。
    桑清衍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厄”一定会脱困而出。
    只要人类存在一天,祂就一天不会消失,而邪魔和域外天魔也同样不会消失。
    所谓白雾,只是身为世间负面象征的祂,散发出来的存在于最边缘的“念”,承载了负面情绪之后有可能形成诡异,也可能招致邪魔,但它另一项隐蔽的功能,或许是催化。
    只要心中存有魔念,或者沾染有邪魔的力量,在迷雾之中,这颗不起眼的种子就可能被催化长大。
    最终,没扛过去的被“厄”吞噬,成为了普通的邪魔,而有的则保留了一定的相貌与修为,成为了域外天魔。
    这一点推测来源于邪魔看起来拼拼凑凑的敷衍外貌。
    曾有天元学宫的一位仙尊分析,普通邪魔的出现像是不成形的组装产物,域外天魔却是人形,说明后者的独立性和完整性一定更强。
    或许,他们能找到完全保留完整的个人特性的域外天魔,来判断邪魔是不是真的由人所化。
    “……之所以这个结论始终没能被证实,就是因为我们也从来没有遇见过成为域外天魔还保留着原先特征的人。”
    域外天魔向来擅长隐匿踪迹,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定保留着本相,因此这些推测也仅限于理论。
    幸好,阮子晟自己送上了门。等到他将“物证”带去学宫,或许某些想法又会迎来新的结论
    比如,还有一位学宫的教习先生曾发现吃过人的邪魔似乎具有更高的灵智,于是她提出邪魔吃人或许是为了锚定理性与智慧。
    没有确切的证据时,桑清衍也不知道结论如何,但他觉得答案没准就是如此。
    “真相应该大致就是这样了,或许还有一些偏差,但也相差不远。”
    桑清衍缓缓解释着,有些内容他曾在祖陵闲聊时告诉过盛千婵,而另外的部分却是第一次吐露。
    从震惊到接受,盛千婵逐渐平静下来。
    倒也不是真的淡定,主要接受的信息太多了一时有些麻木。但她思维还活跃着,也没忘记自己最惦记着的事。
    她看着死狗般被随意扔在地上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将他和之前见过的丑陋的邪魔联系在一起,越看越觉得神奇。
    于是,她斟酌着提出自己的小小要求:“那些先别管,我就有点好奇……可以让我研究他一下么?”
    第73章 他只想要她开心。
    盛千婵的小小愿望最终还是没能得到实现。
    偏偏桑清衍拒绝的理由也很正当, 阮子晟作为证实邪魔来历的重要证据,他要将其送到天元学宫由专人研究,这也是他身为仙尊的职责之一。
    况且, 盛千婵的境地着实有些低。哪怕阮子晟处在濒死状态, 完全不设防备,以她的实力去探查一下,都有可能受到反噬。
    更别提阮子晟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修士,而是成为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来自邪魔的诡异力量有多难缠,桑清衍相当清楚, 即便有他从旁守护,他也不放心盛千婵贸然去研究这种力量。
    盛千婵只能眼睁睁看着阮子晟那么大个人被桑清衍捆成了蚕蛹,然后装进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黑盒中,望眼欲穿地叹了一口气。
    “哎。”
    她也对域外天魔很好奇啊。
    听完桑清衍说的那么话,她就模模糊糊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被妖邪力量侵蚀就可能转化成邪魔的话, 那弄清楚其中的原理是不是也可以进行针对性地抑制?
    虽然具体的思路还不太清晰, 但盛千婵觉得完全可以尝试。
    只是, 出师未捷身先死,她连研究对象都没捞到手, 实验缺少最关键的一部分数据,这事儿不好干呀。
    要不然, 回头她也去天元学宫瞧瞧?
    盛千婵摩挲着下巴, 想起了桑如阳之前在她耳边的念叨。那小子说尽了天元学宫的好话, 把那地方渲染得和世外桃源一样, 说得她都心动想去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桑清衍不知道自己身边人正蠢蠢欲动想去学宫, 被盛千婵眼巴巴地盯着, 他将手中的小黑盒收好, 顿了顿,又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似玉非玉的黑金色小瓶。
    “给你。”
    言简意赅的吩咐,盛千婵歪头:“昂?”
    一边疑惑,她一边也没忘记伸手将小黑瓶接过来。
    “这是什么?”
    神识下意识扫过,盛千婵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小黑瓶竟然隔绝了一切探查,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材质。
    “你想要的东西。”桑清衍的话还是那么少。
    “啊?”
    盛千婵一头雾水,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又看向桑清衍。在得到桑清衍的示意后,她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看了一眼小小的瓶身内居然装了一块拇指长的血肉。
    作为礼物来说,这无疑有些重口。
    可是当盛千婵细细感应完之后,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哇!这是阮子晟的血肉吗?”
    桑清衍“嗯”了一声。
    那么大个人直接给她研究是没可能了,但是他也不想看见她失望的模样,只是一点点血肉,掀不起什么风浪,让她留着也无妨。
    “桑清衍,你真是个大好人!”
    明明刚才还义正言辞拒绝了,没想到居然给她留下了一小块实验样本。虽然不多,但是总也好过没有嘛!
    少女欢呼着将小黑瓶珍而重之地收进储物戒,扑上来抱住桑清衍的胳膊亲昵道谢。
    她一下子凑得特别近,眼睫毛都几乎要扇到他的脸上,还是他伸手扶了一把才站稳。
    柔软的樱粉色的唇近在咫尺,桑清衍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等意识到少女并没有扑上来亲他之后,他才不自然地挪开了眼。
    盛千婵还在开开心心地说着她终于可以继续她的实验,没准这次能够炼制出克制邪魔力量的丹药之类的话,桑清衍没听进去几句,但看着她兴高采烈,心情一下由阴转晴的模样,也由衷地感觉到了一丝愉悦。
    不管是跟林岩做交易留下药典,还是特意切下一块域外天魔的血肉,对他而言都不是必须的事,但他却都做了。
    仔细想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无非只是想让她开心一点。
    盛千婵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一向不曾在意世人美丑的清玄仙尊在这一刻下了定论。
    “走吧,该回去了。”他顺势揽住盛千婵的腰,随手一撕,无形的空间出现了一个裂口,他带着一人一鸟迈进虚空。
    也不知道他的回去,会不会让某些人失望?
    ……
    寻常的修士想要横渡虚空,还得借助传送阵法,桑清衍仗着自己实力强横,无惧虚空之中的恐怖乱流,一路急赶,回到桑家的时候竟也只比云舟晚了半天。
    有他贴身护着,不管是盛千婵还是傻鸟都没伤到半根毫毛,就是最后落地站稳,盛千婵感觉自己小腿肚有点打颤。
    他们回来的落点就是桑清衍在云舟上的房间。
    云舟停在桑家秘境的入口,还没被收起来,船上没有闲杂人等,不过周围倒是隐约有人在护卫,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
    盛千婵不用想也知道,这多半是她扯的谎被当真了他们仙尊在云舟上闭关,自然不会有人傻到来打扰。
    但要是就这么推开房门走出来,仙尊大人结束闭关的消息恐怕就会立刻传遍整个桑家。
    果然,还没下船,盛千婵就看到陆陆续续有人飞了过来,落在云舟附近。
    她推了推桑清衍,想让他把自己放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别贴太近,结果这男人跟眼瞎了似的,愣是没有一点反应,手环在她腰间,自然得像是做过成千上百遍。
    盛千婵也不好意思开口。
    都是修士,难免有谁耳尖,万一被人听了去,又是尴尬,干脆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淡定地看向四周的桑家人。
    盛千婵不知道有没有人在他们俩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现端倪,但从围过来拜见他们俩的人来看,似乎也没有人显出什么异样。
    她看了一圈,放弃观察,果断地把这一难题交给了桑清衍。
    大约是知道桑清衍的性格不喜寒暄,那些前来见他的桑家人也没敢耽误他时间,等到黎婆婆和几位长老赶到,其余人便都识趣地自行散去。
    一脸慈祥和蔼的黎婆婆看着他们俩亲密无间的姿势,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语气温和地说道:“回来就好。”
    其他几位长老也跟着一阵附和。
    盛千婵被黎婆婆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得有些说不出的羞涩。
    她活了太多年头,见过太多的人与事,阅历之深几乎难以想象,那双眼睛仿佛透着能够看穿一切的智慧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