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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41节
    大抵是姜玉莹对她的警告?
    真......没脑子呀。
    窗外的光映入屋中,衬得姜袅袅那根银簪轻轻巧巧的。姜婳平静看着,虽是银的,但比她昨日那根,要精巧不少。
    ......应该能换些银钱?那姨娘下次的药钱就有着落了。
    姜婳平静想着,又看了被簇拥的姜玉莹一眼,她眼眸停留了一瞬,脖颈间传来微微的刺痛,待到下了学堂,祖母和兄长的丫鬟,就又要来找她了,她就能给姨娘买些好点的炭了。
    谢欲晚进来的时候,淡淡向后面看了一眼。
    平常这般时候,他眼就应该平静地移开了,但今日,他看着少女细白脖颈间那道细微的血痕,手滞了滞。
    只是那双凤眸,依旧平静地可怕。
    清淡的声音在学堂响起,姜婳怔了怔,轻抬了眸,望向了谢欲晚。
    她得承认,她有过一丝的挣扎。十五岁的姜玉莹,比她想的还要疯狂。而十五岁的姜婳,什么都没有,即便计谋用尽,依旧可能护不下姨娘。
    即便是重生一世的她,面对这一世姜玉莹的疯狂,仍然会害怕。
    就如前一世。
    一身紫纱的曼妙身影缓缓从光中退散,少女的嗓音带着些许笑意,姜萋萋说:“妹妹我呀,有软肋,得罪不起二姐姐呐。”
    她如今......也重新有了软肋。
    姜玉莹的确被宠爱地失去了脑子,有时候对她的伤害,反而造成她想要的后果。
    但这是她。
    脖子一道血痕,手腕一道伤,摔几次,都没什么。
    但,如若有一天,姜玉莹发了疯,便是什么都不管顾,如今日公然对她动手一般,直接去伤害姨娘,她要如何,她能如何?
    一个连府邸出不了的在府中连奴仆都可以欺压的庶女,能如何?
    姜婳心一怔,一种隐隐的痛蔓延开。那种巨大的恐慌,几乎在她意识到的一瞬,就袭向了她。她眸轻颤了一瞬,只觉得,浑身发冷。
    所以,谢欲晚平静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她必须要承认,她有过一丝的挣扎。
    只要......她告诉谢欲晚,她也重生了。
    此时困着十五岁姜婳的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可......
    姜婳平静地垂下了头,想起那湖冰冷的水。比起姨娘,其实那些,她都不太在意。如若以她余生,换姨娘的平安,对她而言,这是一笔太值当的买卖。
    她知晓这对不住谢欲晚,但是,她必须得承认,即便是在她对他爱意最浓的时候,在她心中,他不曾越过姨娘一分。
    可,即便如何,她也不要了。
    她不能这么做。
    如若第一世是因为姨娘之死,她彻底乱了心神,才设计了一个曾经对她和姨娘有恩的人,那这一世呢?
    她并未走到山穷水尽,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惶恐和害怕,就再犯下如前世一般的错。姨娘若是知道了,一定也不会同意的。
    一定,一定还有什么,是她可以试一试的......
    台阶上,谢欲晚淡淡望着下方,眼眸在某处停留了一瞬,随后又移开。
    待到散学,姜婳如前一世每一次一般,垂着头,不去多看别人一眼。直到一道身影停在了她身前,少女的声音很娇甜:“三姐姐,别人都已经走了。”
    姜婳抬眸,轻声道:“四妹妹。”
    说着,她身子向后退了退,试图离远些,她的四妹妹姜萋萋,是府中同姜玉莹关系最好的人,从前姜玉莹欺负她时,通常姜萋萋就在一旁笑看着。
    姜萋萋也不太在意,只是笑着说:“三姐姐,那根银簪,是我妹妹的心爱之物,如若真没了,袅袅怕是要哭鼻子。”说着,她将一袋银子轻放到桌上:“那根银簪伤了三姐姐,是那银簪的错,妹妹特地来赔罪了,看姐姐能不能把那根银簪给我。”
    姜婳眸抬了一瞬,随后小声道:“不用,本就是五妹妹的东西。”
    姜萋萋却只是一笑,轻柔道:“多谢三姐姐,我这便走了。”说完,没有管顾桌上那袋她放下的,满满当当的银子,拿了银簪,转身就走了。
    姜婳的神情也恢复了寻常,平静地看着桌上的银子。
    特意为她送来银子?那前世姜玉莹伤害姜袅袅的事情,恐怕已经发生了......姜婳望着这一袋银子,许久之后,眼眸坚韧了些。
    *
    晚间。
    姜婳在姜玉郎的院子前,对着侍卫轻声道:“可以同哥哥说一声,我想见他吗?”
    两个侍卫没有多言,进去通报了,半刻钟后,侍卫让开身:“三小姐,请进。”
    姜婳垂头,轻声道:“谢谢。”
    侍卫这才看见,她脖颈间,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有点深,但是因为擦去了血迹,不太明显,适才她垂头时,溢出些血,侍卫这才看清。
    姜婳慢着步子,脸色苍白地敲响了书房的门。
    正准备好虚弱的眼神,准备演给姜玉郎看的时候,抬眸,就发现为她开门的人是谢欲晚。
    她一声带着些许哭腔的‘哥哥’已经说了一半,见到是谢欲晚,顿时怔在了原地。谢欲晚眼眸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后望向她脖颈间那道深深溢血的伤口。
    “姜婳。”他唤了她全名,眸中依旧平静。
    姜婳眼眸在他脸上停了一瞬,唤了句‘夫子’,在他还未开口之际,就绕过他,走了进去。
    谢欲晚手一顿,望向她的背影。
    恰巧这时,姜玉郎处理完了手中事物,抬头温润道:“小婳,来了,是......脖颈间如何弄的,怎么没有包扎?”
    姜玉郎忙拿了帕子,走过去,将姜婳脖颈间溢出的血迹擦干净。白帕子瞬间就被染红了,姜玉郎蹙眉,仔细看着伤口,心疼道:“如何弄的。”
    等到姜玉郎抬眸望向姜婳时,才发现,姜婳眸中盈满了泪。
    姜玉郎一愣,他这妹妹,向来坚强,在他面前,还未如此哭过。他忙安慰道:“怎么了?小婳,告诉哥哥。”
    姜婳哭着:“哥哥,是二姐姐做的。”
    姜玉郎几乎是下意识反驳道:“玉莹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孩子气了些,小婳你不要同玉莹计较。”
    姜婳怔住,似乎连失望都不会了,轻声道:“哥哥......”
    姜玉郎看着她,想到玉莹,眉头发蹙:“小婳,对不起,我替玉莹道歉。小婳最近有想要的东西吗,上次玉莹那一件九彩琉璃裙,小婳是不是也喜欢,哥哥去......”
    谢欲晚眉心跳了一下。
    姜婳垂眸,默默落泪。
    姜玉郎忙又道:“那哥哥去给小婳买珍珠簪好不好,就是现在长安城最流行的,玉莹前几日头上的那种。”
    谢欲晚指尖动了一下。
    姜婳轻声哭了出来:“哥哥,我不要这些,我这些日才知道为何二姐姐这般不喜欢我,是因为姨娘对吗,那我不要姨娘了,二姐姐能喜欢我吗,小婳好疼,好疼,好疼啊。”
    姜玉郎青蹙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小婳,别说胡话,哪有你要不要的道理。”
    姜婳上前,拉住了姜玉郎的手:“可是哥哥,真的,真的好疼。”她脖颈间又是溢出了血,看得姜玉郎眉心发蹙,陡然间,才发觉,谢欲晚还在门边。
    “谢兄,不如你——”姜玉郎想说让谢欲晚先出去。
    谢欲晚语气平淡,抬眸望向姜玉郎:“她的伤口,在流血。”
    说了这一句,定眸看了姜婳一眼,转身走了。
    姜婳一怔,却瞬间垂下了眸,她才不管,这人又在生气什么。
    姜玉郎这才想起来,忙去唤丫鬟去找大夫,等到丫鬟都走了,姜玉郎才望向姜婳:“小婳,在外人面前,怎可胡说?”
    姜婳一怔,似乎觉得,自己这一步棋,走的有些错。
    可已经走到这里,她只能垂着眸,默默落泪。姜玉郎一看她又哭了,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轻声哄道:“即便玉莹有万般不是,你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这般说玉莹。”
    姜婳垂眸,一边哭,一边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夫子在房中,我,我只是想同哥哥说,府中,府中我也寻不到其他人了,哥哥你帮帮我吧。”
    姜玉郎眸中升起一丝疑惑:“你真想将姨娘送走?”
    姜婳颤声:“是,姨娘,姨娘走了,二姐姐就开心了,二姐姐开心了,就不会再......这般对我了。哥哥,二姐姐下手再重些,你便见不到我了。”
    她垂着眸,掩藏住眼底的冷漠。
    她的好哥哥,这时候就该想,如若有一日,姜玉莹真失手杀了她,姜玉莹在长安城中的名声就完了。
    果然,姜玉郎迟疑了。
    姜婳眼睛在哭,但是心却很平静。她一早便知道了,姜家所有人,其实都一样。
    她从前以为祖母和哥哥是不同的,但是上次祖母口中那些话,让她明白了,没什么不同,都一样。
    只是一些坏的毫不掩饰,一些会在面子上掩饰些罢了。
    她每次受了姜玉莹欺负,就会有东西往她和姨娘的院子中送。姜玉莹欺负得重些,他们送的东西就值钱些。姜玉莹欺负得轻些,他们就不送或者送些小玩意。
    这些年,她靠着变卖那些值钱或不值钱的东西,养着姨娘的病。
    唯一一只留下的小兔,还被姜玉莹拿去剥了皮。
    她抬起眸,满是泪地望向姜玉郎。
    许久之后,姜玉郎蹙眉应下:“那,便把季姨娘送出府吧,父亲那边我去说。”
    其实哪里用说,大夫人死后,姜禹就再不管后宅之事了。但是听见姜玉郎应了,姜婳抬起眸,眼眸中流露一丝开心:“好,姨娘走了,二姐姐肯定就不会像以前那般讨厌我了。哥哥要将姨娘送去何处,乡下的庄子吗,可是姨娘身体不太好......”
    她犹豫间,轻声说道:“要不,哥哥,把姨娘送到以前姨娘住过的那个尼姑庵去吧,姨娘也同我说,她想去那住住。今日已经有些晚了,我先回去同姨娘说说,明日再送吧。”
    姜玉郎根本不在意姨娘去哪,听见姜婳这一句,便轻声应了。这时,大夫来了,在房中为姜婳包扎好了伤口。
    告别姜玉郎,姜婳推开了门,眸中平静而冷漠。
    *
    消息很快传到了姜老夫人那里,姜婳也不出所料的,被侍卫来传话了,说让她现在去一趟。
    姜婳转身,对着姨娘,轻声道:“姨娘,祖母唤我去,应该是为了婚约的事情。”说着,她脸上适时露出一抹娇羞。
    姨娘温柔一笑:“去吧。”
    “那姨娘不用等我,早些睡。”姜婳眨了眨眼。
    出了门,姜婳望了望天,黑黑的,一丝光也没有。她提着一盏灯笼,同传话的侍卫一起,去了元宁居。
    侍卫留在了门外,她也将自己提着的灯放下,向佛堂走过去。